第二天一早，霍北寒和佳沐，和一行专家组的医生坐上直升机，回了帝都。
  一回到帝都，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紧张，严谨，令人压抑。
  在北城时，佳沐还没有那么紧张，对于霍北寒要做手术的事情，也没感觉到那么急迫，可到了帝都，一群人围绕着霍北寒转时，佳沐真的慌了。
  那种生与死来临的感觉，与日俱增。
  ……
  虽是冬天，可霍北寒素来爱干净，甚至到了洁癖的地步。
  哪怕进了医院，也饶是如此。
  每晚必须淋浴，毫不含糊。
  佳沐帮他找好了换洗衣物，“我调好水温了，你快进去洗吧。今晚早点睡，你也跟着我好几个晚上没怎么好好睡觉了。这样下去，对病情不好。”
  霍北寒点点头，起身的那一刹那，忽然头部一阵眩晕。
  他伸手，按住脑袋，眼前的幻影，似乎又重影加深了几分，他蹙眉，平静的心，忽然心慌。
  佳沐帮他取好衣服，没听见他的动静，回头一看，霍北寒脸色陡然苍白。
  霍北寒抬头看她，原本晃动的模糊影子，竟然如全世界忽然停电，眼前漆黑一片。
  他忽然大叫一声，“童童！”
  佳沐一惊，“怎么了？”
  她快步过来，一双柔软的小手，紧紧握住他已然冰凉的大手。
  他的脸色，难堪的不像话。
  佳沐也跟着紧张起来，担忧的看着他，伸手探上他的胃部，“二叔，怎么了？你是不是胃疼的厉害？我……我去叫医生！你等等……”
  佳沐慌张的也手脚无措，她连忙转身就要去找医生，却被霍北寒一把紧紧摁在怀里。
  她背靠在他怀里，被他的一双手臂，箍的紧紧，她看不见身后他脸上的神色，佳沐的心，忽然慌张。
  她的手，握住他的大手，喃喃一声，“二叔……你到底……怎么了？”
  霍北寒抱的她很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他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她肩头上，他的下巴，抵在她颈窝边，声音微哑，“别走，我没事。”
  还有多久，他会完全看不见她？
  这短暂的黑暗，是不是随着时间的延续，也会变得越来越漫长？
  这一次是一分钟，那下一次，又会是几分钟？
  佳沐愣愣的站在他怀里，被他紧紧抱着。
  霍北寒眉头皱的很紧，他深吸一口气，道：“若是我手术结束后，真的中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侥幸存活，但是瘫痪在床，亦或是完全没有任何意识，和植物人没有任何区别，又或是，变成一个行动不便的瞎子和残废，童童……你还要我吗？”
  佳沐忽然弯了弯唇角，她笑了笑，小手攀上他的大手，攥的紧紧，她字句铿锵，只吐出一个坚定的字眼，道：“要。”
  “你若是失去所有意识，变成植物人，那我就日夜守候在你身边，哪怕这辈子也无法唤醒你，我也要你。若是你变成瞎子或者是残废，那更好办，以后余生，我当你的拐杖。我保证，不会让任何女人趁虚而入，我会永远守着你。”
  “二叔，直到我遇上你之后，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们不放弃彼此，哪怕天涯，哪怕海角，我还是一样会找到你，和你在一起。”
  霍北寒闭了闭眼，眼眶里隐忍的那一丝温热，缓慢滑落。
  佳沐只觉得，脖颈里一丝温热，她一怔，想回眸看他，却被他制止了，他咬牙道：“童童，不要回头。”
  他是男人，他是派来守护她的，怎么可以将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
  佳沐明了，没有再去回头看他。
  她的心，却是疼的难以呼吸，“二叔，你答应过我，要全力以赴的活下去。”
  是啊，他答应过她的，此生他说到做到，可却对他最爱的人，却屡屡食言，这一次，他不想食言。
  “二叔，如果你偷懒的想先走一步，我会恨你的。”
  ——他真想，这一次，不会再食言。
  ……
  第二天一早，霍北寒被推进了检查室，佳沐被隔绝在外面，只能干等着。
  之前，佳沐不是没单独和金医生聊过，对霍北寒的一些情况，她多少也了解一点。
  这次术前检查之后，恐怕很快就会进行手术。
  佳沐怎么可能会不怕，她害怕霍北寒下不来手术台，她怕这些天的相处，会是和霍北寒之间最后的时光。
  她坐在外面，安静又焦急的不知等了多久，直到，专家组的医生全部出来。
  佳沐起身，张了张嘴唇，问：“金医生，检查结果怎么样了？”
  “实际上我们已经讨论了将近一个月，不过，待会我们专家组会根据这次术前检查结果再开一次紧急会议，如果没什么意外，就会进行手术。”
  金医生拍了拍童佳沐的肩头，夹着文件和几个医生一起去了会议室。
  佳沐进去后，霍北寒躺在病床上，冲她淡笑。
  “我应该很快就会手术了。”
  佳沐点点头，“嗯。”
  她走过去，扶他起来，道：“我们回病房吧。”
  霍北寒却是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子，“童童，如果你真的害怕，我就选择不手术了。”
  她微微垂着眸子，水眸直直的盯着霍北寒，“我很害怕，可是你必须要手术，只有手术才有希望。”
  若是霍北寒不手术，或许他们可以待在一起久一点，多待一个月，甚至是两个月，佳沐知道，霍北寒手术成功率很小很小，很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可是佳沐不能这么自私，更做不到这样自欺欺人。
  不手术，只会死，可手术了，还有生的希望。
  霍北寒的额头，与她的轻轻抵着，大手抚着她的小脸，哑哑开口道：“童童，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就算手术失败，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霍家欠她的，够多了，他不想再亏欠她。
  佳沐点点头，“我会的。”
  ……
  专家组开完会后，最终决定，这周三也就是后天进行手术。
  佳沐知道这个时刻终究会来，可却还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晚，佳沐躺在霍北寒怀里闷闷的道：“二叔，你还记得我上小学时，你带我去吃老城东的馄饨吗？大冬天的，热腾腾的。”
  “想吃老城东的馄饨了？”
  “没什么，就是想着你后天就要进手术室了，突然想和你一起去吃碗老城东的馄饨。”
  最好，别留什么遗憾，免得日后山高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