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溪眼中多了几分疑惑，陆宇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这不是答非所问吗？
  “你们断绝七情六欲，太上忘情，快乐吗？”
  陆宇凝视着殷小溪的双眼，发现她越看越像记忆中的某人了。
  “对于神帝来说，情绪波动越小，心境越稳定，头脑越清醒，人越理智，失误越少，胜算越高，那才是走向永生的途径。”
  “但是，你快乐吗？”
  陆宇自然明白神帝的心境，可他问的是快乐与否？
  殷小溪道：“快不快乐也是一种情绪，在太上忘情面前应当屏蔽。”
  “如此，你干嘛还要与我聊过往呢？”
  陆宇并不认可殷小溪的看法，太上忘情固然是千古以来每一个神帝都必经之路，但陆宇以情入道，他不想受此约束。
  “因为我受到了太上忘情的反噬啊。”
  殷小溪笑容灿烂，情绪表达丰富，早已摆脱了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
  陆宇双眼微眯，在分析殷小溪的心思。
  “你想重拾过往的心境，怀念一下年少轻狂时的诸般经历？”
  殷小溪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另一处战台上的红云神帝，轻吟道：“我其实是蛮羡慕她的，以前的她和我很相似，我们都曾自负骄傲，高高在上。可后来她变了，因为她和你遇上。”
  陆宇反驳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只不过是同一战线的合作关系……”
  “我知道。第四葬神山对冥荒族的高手做过详细的调查，对于你身边的女人差不多是知根知底，包括哪些从战魂大陆就跟随你一起的。”
  “从战魂大陆随我至今的仅剩下白玉一人了。”
  陆宇有些感触，既然对方知晓自己的过往，这些情绪波动也不必掩藏。
  殷小溪眼神复杂，低吟道：“陆宇，这么多年来，你的修为提升一直不快，是因为受太上忘情压制吗？你以情入道，情绪波动较大，心中牵挂之人众多，身边有八大女皇，四大神帝陪伴，虽然群美环绕，但这对修炼来说是障碍，你不觉得后悔吗？”
  陆宇反问道：“你曾历经太上忘情的考验，断情绝义，可你得到多少，现在是快乐还是后悔？”
  殷小溪淡雅一笑，道：“我的过往其实很平常，耗费了很长时间成皇，然后专心修炼，继而成帝，之后便是岁月的流失，太上忘情的考验。因为记忆很少，太上忘情这一关反而很容易就突破了。”
  “所以，你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或是被一个深爱你的人追求过？”
  陆宇有些怀疑，以殷小溪的外貌，年轻时绝对有追求者，不可能没有情爱交流。
  “情爱于我如昨日黄花。年轻时，我其实有过喜欢的人，只不过没有修成正果罢了。后来我也曾仔细回想，正是因为没有修成正果，我才能抛开杂念，才能成为神皇。若是当年为了情爱，或许我早就泯灭在岁月长河中，成为了不知名的尘埃，不会有今天了。”
  陆宇觉得她是可悲的，一个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一生不曾被爱，或是勇敢去爱，那是有遗憾的。
  或许对于神帝来说，情爱不算啥，但对于一个智慧生命来说，缺失的情感记忆那是永恒的伤。
  哪怕是强行忘掉，生命的印记始终会铭刻这一点的。
  “现在，你受太上忘情反噬，那颗早已平静，甚至寂静的心重起波澜，你就不怕万劫不复吗？”
  “怕，甚至很害怕，可是怕并不能解决啊。我之所以挑选你，其实就因为我害怕，想要从你这里寻求化解之道。你以情入道，无视太上忘情的压制，那是怎么做到的？”
  殷小溪眼神灼灼，格外明亮。
  陆宇嘴角微动，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我们之间处于敌对立场，有关如何化解太上忘情的反噬，这等秘密我怎会轻易告之？”
  “我们可以交换啊，比如我知道红云神帝的过往，而你却不知道。我知道如何面对太上忘情的考验，但你没有经验，这就是交换的筹码？虽然我嘴上说你没有受到太上忘情的压制，但实际上你心里清楚，这么多年来你还是受到了影响。且越往后你遭遇的压力越强，那可能会成为你毁灭的元凶。”
  陆宇闻言笑了，殷小溪前言不搭后语，相互矛盾，不具有多少说服力。
  但陆宇得承认，她说的不假，自己确实受到了太上忘情的影响。
  在冥荒族，不止陆宇，就算是冥心、神如梦也都受到了这种影响，只不过现在还不明显，但祸根早已种下。
  千古以来，太上忘情是每一个神帝都必须经历的考验，冥心与神如梦也不例外。
  但因为陆宇的关系，受到了陆宇的影响，彼此间的那份感情，那份牵挂成为了对抗太上忘情的一种武器。
  这些年，陆宇境界提升缓慢，成帝后只历经过一次境界提升，但却连升三级，从三十六轮帝劫晋升至三十九轮帝劫，属于冥荒族五大神帝中境界最低的一位。
  这其中除了环境因素外，太上忘情其实也有很大影响。
  根据陆宇掌握的情况，跨入中阶神帝后，太上忘情的考验就会越来越强，即境界越高，受到的压制力越大。
  初阶神帝暂时不受太上忘情干扰，所以目前的马灵月还没有感受到那种影响。
  这些年，陆宇一直在思考，如何对抗太上忘情，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陆宇并不想看到，随着境界的越来越高，身边的冥心、神如梦、红云神帝、云邑神帝对他越来越淡漠，那与陆宇内心所想是相违背的。
  神皇属于起源境界，暂时不受太上忘情左右，所以白玉、秋梦仙、秀玲、神萝公主等人对陆宇情深意切，不必担忧感情有变化。
  但是冥心与神如梦则不一样，若是依照其他神帝的旧路走下去，终有一天她们会淡忘陆宇，会忘掉情感，成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永恒常在却枯寂的生命体。
  那样的神帝或许高高在上，但陆宇不认为那就是最完美的状态。
  当生命缺少了情绪变化，如同石头一般，冷漠、机械，一切都遵照法则形势，即便是神帝不也是道法规则的傀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