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即入世，目标即天道。
  孤独行云默默地将方杰的话反复咀嚼了几遍后，微微摇了摇头：“游戏，特别是一款虚拟现实游戏，的确是一种入世的最佳途径。但，游戏毕竟只是游戏，与现实还是有较大的区别。所谓的游戏目标，虽是天道，却只是游戏里的天道，只是人生之道的一小部分。”
  方杰道：“以武入道，以游戏入道，万法归一，殊途同归。”
  “话是如此……”
  孤独行云仍是摇头道：“如今我已让你达成了目标，可你的道又在哪里？”
  “道在心中。”方杰应道。
  孤独行云不屑地笑了笑：“道在心中？心又为何物？心，只是你的一种执念，执念一过，心就不存，又何谈道在心中？”
  方杰洒然一笑，道：“执念是心，道亦是心，心虽不存，道却可悟，悟得，道自来，道来，则心自在，也就所谓道在心中！”
  孤独行云也是一笑，不敢苟同道：“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经。一悲一喜一枯荣，哪个前生注定？”
  方杰微微一怔，叹道：“你太悲观了。”
  “我不是悲观。”
  孤独行云哈哈一笑，豪气云千地道：“生死由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即天，我即道，天道即我，我即天道！”
  方杰这会终于明白了。
  孤独行云不是因为人之将死而产生了悲观情绪，恰恰相反，他还是他，那个霸道王道的他，什么悟道啊，什么修行啊，什么前生注定啊，人家根本不屑，哪怕是死，他也要掌控着自己的命运——这是一种绝对的没有任何人哪怕是老天爷能够动摇的无上信念！
  想明白这一点后，方杰也不强求去说服对方什么了。
  “你，已经得道了。”方杰羡慕而又妒忌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还没，还差最后一步。”孤独行云洒脱无比地笑了笑：“等我死了，那就真的得道了。”
  虽然明知道对方会这样回答，但方杰还是不免恻然：“为了得道，却舍弃生命，所谓身死道消，值得么？”
  孤独行云道：“世上没有永恒，辉煌只在一刹那，有一刹那的辉煌，哪怕只是形式上的，足以。你不也是么？”
  方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我跟你不一样。”
  孤独行云略感诧异：“何解？”
  “相同的是，我们都‘我命由我不由天’，都想掌握自己的命运。你在死前的一刹那辉煌，我在习得终极武功一刹那得道，都是一种形式，却也足以。”
  说到这里，方杰语气一转：“但我们的方式不一样。你的天道是霸道，是王道，是无明之道；而我的天道，则是顺应之道，因果之道，有明之道。”
  说着，方杰抬手在虚空中不断挥洒，用真气凝成了几行字：
  悟道方知天命，
  修行务取真经；
  一生一灭一枯荣，
  皆有因缘注定。
  先前孤独行云说了一句：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经。一悲一喜一枯荣，哪个前生注定？
  而方杰则把原句的“休言”改成了“方知”，把原句的“勿”改成了“务”，把原句的“悲、喜”改成了“生、灭”，把原句的“哪个前生”改成了“皆有因缘”，九个字的改动，理虽同，而意思、意境、意气却全然不同。
  写完后，方杰指着虚空道：“此‘天’非彼‘天’，非众生无明之天，亦非众生无明之命，此乃道天，因果不虚，故而改字‘方知’。修行不落恶果虽有信无证，却已无证有觉，能让迷者进步的经即是真经，真经即须务取。悲喜如是本无分别，当来则来，当去则去，皆有因缘注定，随心、随力、随缘。”
  “妙！”
  孤独行云抚掌笑叹道：“我是知而不知，你却是不知而知，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啊！”
  方杰笑着点了点头：“的确，正式因为我不知，所以才想去知；正因为命运难以揣度，所以才想去把握；正因为‘命由天’，所以才想去‘命由我’。明了，悟了，得了真经，才知天命；有因，有缘，有际会，才会有果。证道证道，求证而得道！”
  “辩证法这门功课，你肯定学的不错。”孤独行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方杰耸了耸肩：“路越走越宽，道理越辩越明。你是反证之道，而我是顺证之道。”
  孤独行云略微有些泛酸地道：“无论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无论是反证还是顺证，能证得道就行。”
  方杰得理不饶人：“未必。你的反证之道，会让你没命；而我的顺证之道，却可永恒。”
  “永恒？真的能永恒么？”
  孤独行云陷入了沉思，但很快便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永恒。你我无非是晚死和早死的区别，没入黄土，道还是那个道，天还是那个天，什么都没改变。”
  “你又错了。”
  方杰笑道：“首先，单论‘早’和‘晚’两个字，就能改变很多，你只改变了你自己，但我可以改变很多人，包括自己。其次，你死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你说我会一样会死，只不过是晚死，可你如何能证明？我说我能永恒，至少有可能永恒，因为我还在证明，还有机会证明，就像我追求终极武功的过程，无论结果如何，我一直都在证明着，你呢？你能证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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