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乔越的行动没那么成功, 郁夏是会出手，她事先已经做过计划，却听说一切顺利，乔越还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太高看他, 那系统是领先海蓝星好几个世纪的科技产物，和他们还是有不近的距离。
  “还需要我做什么呢？”她是这么问的。
  乔越牵起她的手，亲了亲细腻柔嫩的食指指腹，说等着看热闹就可以了。
  又想起圆寸头看别人老婆的眼神以及他恬不知耻的宣言, 乔越是真好奇，好奇他以后还能不能有那样的狂妄和自信。不知道姓赵的有没有发现系统的崩溃, 也挺遗憾的不能欣赏到他惊慌失措的表情。
  看乔越身心舒畅, 郁夏想起他回来之后就一头扎进地下室里，便要去厨房给他弄吃的。之前一段乔越将绝大多数精力都用在了地下室里，如今最大的祸端已经铲除, 他也生出惬意的闲心来，像尾巴一样跟着郁夏进了厨房。
  “想吃什么？”
  “夏夏你做的我都爱吃。”
  “这样？那我给你做碗青椒肉丝面好了, 要几颗蛋？”
  听到青椒乔越五官都皱了一下, 他抱着郁夏的腰说不用了。
  “不、可、以。”
  “说吧，要几颗蛋？”
  既然反抗无效, “那就一颗。”
  郁夏动作麻利得很, 几下就将青椒和肉切了丝，又在旁边烧了锅水准备煮面……她也没忘记给闲得无聊动手动脚的乔越找点事做, 比如让他拿只碗来, 去选一把爱吃的干面, 乔越能帮的也就只有这种忙。
  吴芳本来在二楼上，也是想起女婿还没吃下来看看，就发现他俩在厨房里亲亲热热的煮面条。还听见女儿小声抱怨：“你做实验那么灵活怎么一进厨房就笨成这样？”“呀！把手收回去，别给我添乱了！”
  吴芳险些笑出声来，怕打扰他两人，放轻脚步回楼上去了。
  不同于乔越这幅诸事尽了的悠闲姿态，双林基地那群人经历了好一番斡旋才得以离开t市。t市这边当然有想过要不要强留下他们，还是担心赵耀留有底牌和后手，怕闹到鱼死网破他们也讨不得好，最终没动手狙杀他。梁基地长认为赵耀能开出来的筹码已经不足以动摇他们，a市基地假如只有这点本事，实在不足为惧。
  这次突如其来的造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赵耀和他那些亲信驾着基地车离开了t市，并在当天入夜时分回到自己的地盘。回到双林基地让赵耀长舒了一口气，能好胳膊好腿儿回来是幸事一件，欣慰之余，他又想起令自己焦虑的问题：系统怎么了？
  赵耀借口说要休息，将闲杂人等轰了出去，他独自一人待在屋里，他迫不及待扒掉上半身的衣物，抬起手臂去看本来应该存在臂环的位置。
  ‘系统？’
  ‘系统出来！’
  ‘让你出来！’
  ‘我要武器，我要疫苗！’
  ‘快给我，听到没有？！’
  赵耀不停在心里呼唤，就和先前一样，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回应。
  系统消失了……
  它消失了，彻彻底底消失了。
  哪怕在t市的时候就想到这种可能，他终究存着最后一丝的希望，现在，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赵耀身形晃了一下，跌坐到床沿边。
  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
  他要论进化方向并不特殊，实力也称不上强，能建起双林基地并且吞掉a市基地完全是靠系统，从那里面拿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是末世里稀缺的，赵耀是靠这些换来的支持，这种支持在系统消失之后撑得了多久呢？
  赵耀并不是一个善于直面问题的人，毕竟在末世之前他只是个靠抽烟喝酒打牌度日的混混，谈不上有魄力有担当。遇事他的直觉反应并不是想法子解决，也不是迎难而上，而是恐惧以及逃避。
  他很慌张，害怕底下人来找他申请疫苗和喷雾。
  他闭门不见人，但是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手下的兄弟再一次过来敲门——
  “耀哥你在里面吗？下面的托我来问疫苗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咱们基地每天都有幸存者来，上次拿的已经用完了。”
  “还有喷雾也是，没那个咱们的人都去不了蔬菜基地，本来食物就吃紧，再不能弄回点什么该断粮了。”
  “从t市基地回来耀哥你就闭门不见，有什么事说出来咱们兄弟一起解决。”
  “耀哥？耀哥你在里面吗？能听见吗？”
  门外那兄弟滔滔不绝说着，赵耀不想听，他把头捂起来，那话还是不停往他耳朵里钻。听到底下人说这样下去基地要出乱子，再拿不到疫苗和喷雾就撑不住了，赵耀心一横，他出去开了门。
  “哥你可算出来了，哥……你怎么成这样了？”
  哪怕在末世里，赵耀也是体面讲究的，这么邋遢当真少见。看着他脸上冒出来的胡须以及眼底泛出的青黑，那兄弟起先是一阵诧异，然后想到赵耀在t市基地的种种言行，他心想这该不是相思病犯了？
  t市基地那女的是好看，也不至于让人痴迷成这样吧？
  不对！
  要是因为那个郁小姐，他就不该急着回来。
  “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不然你说出来，咱们兄弟一起想办法。”
  赵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反过来问：“人家基地的连个参照也没有，都能研发出效用不错的疫苗以及药水，我们为什么不行？那些专家是饭桶？屁大点事都来找我要他们有什么用？”
  “也没办法，照他们的说法用末世前的中药材应对不了末世之后升级的疫病，那些专家一直在申请，他们需要进化之后的中药材，这周边最近的药材基地都比去t市还远，再说，药材基地应该比蔬菜基地更危险，要怎么给他们弄回来？”
  “这会儿怎么怪他们都没用，总归还是先救急，耀哥你看是不是弄一批疫苗和喷雾来？这么拖着不是事，底下人就爱捕风捉影，只怕他们传出动摇人心的谣言来。”
  要是拿得出来，他会不往外拿？
  赵耀避开这个话题，问：“现在基地里如何？秩序还好？”
  “……不算太好，哥你两天没出来，我们对外解释说你有要事，正在紧要关头，不得打扰。老早跟着我们那些人信了，新进基地的没太相信，在催疫苗，说他们是因为我们双林基地的疫苗和药水才会过来，早先说好特殊进化者只要选择加入基地都能领到一支，那些加入了暂时还没领到的催得紧，还有人说咱们基地是酝酿了个谎言骗人过来。”说着这哥们一声冷笑，“咱们基地那么多人注射过，能是谎言？吃饱了撑的扯这种谎！要不是这些人进化方向特殊，我特么还不想收他们，还没为基地做任何贡献就要这个那个，真烦死人了。”
  殊不知，赵耀听到他这一大段也心烦得很。
  说这么多归根结底不也是伸手要东西来的？
  这种事平常大家做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赵耀能当上基地长不就是因为他拿得出这些？现在他拿不出了，再看这些人的姿态只感觉咄咄逼人面目可憎。
  认识七八年的兄弟，看他胡子拉碴的也不关心关心，满嘴都是疫苗疫苗。
  “让他们等着，急什么急？”
  “我这边有更重要的事，没空管这些。”
  说着赵耀就要关门进屋。
  却被外面那兄弟挡下来。
  “耀哥你到底在忙什么？要不要兄弟帮忙？”
  赵耀：“你们帮不上。”
  “那什么时候能忙完？哥你给个准话行不？我们也好答复下面。”
  赵耀：“随便来个人就想让我给个话要答复，我还是不是双林基地的基地长？”
  “冰姐她们来找你好几次了，放人吗？”
  这哥们提到的冰姐名字叫胡梦冰，末世之前是个明星，如今是赵耀的女人，或许还应该加个“之一”。双林基地这边长得漂亮的很多都跟赵耀有一腿，不是已经爬上就是正准备爬他的床。赵耀原先来者不拒，这回去t市见过人间极致美色，对于靠化妆品活着的这些，他就不太看得上了。
  想起初见郁夏的时候，她从坦克里出来，穿的是一身军绿色的作战服，那作战服宽宽大大的并不显身材，却把她衬得格外漂亮，宽松的衣服藏不住她白皙纤细的手腕，更盖不住她动人心魂的美。
  别说末世到来之后，哪怕末世前他都没见过那么白净好看的女人。
  她没化妆，气色比盛装之下的胡梦冰还要好。
  见过这样的美人他对那些劣等货色哪里还提得起胃口？
  赵耀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说：“都打发走，别放她们进来吵我。”
  “是，我知道了。”
  那哥们还想劝，想重申问题的严重性，让赵耀知道这么拖着不是办法，下面会乱套的，到时候谣言满天飞才是真的麻烦。看赵耀耐心已经到头，他咽回去了，想想准备过个半天一天再来，眼下不好接着说。
  过个半天一天再来也没用啊。
  系统跪了，赵耀他什么也拿不出来，存货一点点耗尽，双林基地里什么说法都有。有人问是不是疫苗和药水的来源断了，又有人说，难道不是基地长通过异能弄出来的？还能断了来源？
  “说不通啊，从前几个月没出过这种事，哪怕再忙药水没断过。”
  “是出事了吧？到底什么事？会不会拖累我们？”
  “来个知情的说明白，别再藏着掖着，要真是出什么你们藏得住吗？迟早要让我们知道！”
  “就是啊，这回也太反常了吧。”
  “……”
  果然，双林基地闹起来了。
  他们主要就是靠疫苗和超级药水活的，没有这些整个基地都在乱套，本来还能去郊外的蔬菜基地弄吃的，现在过不去了。本来还能去大仓库搬运米面干粮，现在也很难。他们突然发现没了那些在末世真是寸步难行，不只是走不出去，之前被杀死在摇篮里的鼠患虫灾也有复苏的迹象，在基地附近已经见到爬虫的影子了。
  以前只要看见他们都会顺手一喷。
  现在没得喷，那些东西繁衍速度多块？不过几天，数量就多起来。
  又因为双林基地喷过那么多药水，他们这一片的昆虫在进化的同时也存在变异，这里的虫蛇鼠蚁和其他地方都不同，毒性更强，更厉害。被这些咬上一口，哪怕注射过疫苗的都会有一些不适反应，更别说新加入还没注射过的那些人。
  号称是末世净土的a市双林基地正在经受其他基地经受过的考验。
  靠系统规避掉的灾难还是来了。
  日益严重的情况让大家耐心告罄，赵耀再也挡不住这些被恐惧逼疯的幸存者，他们直接闯了进去。要疫苗！要除虫喷雾！
  赵耀拿不出，他嘴上还不肯认怂，说你们威胁谁？这态度想让我拿疫苗出来？就算有也不会给你！
  这话说完，他就死了，被新加入基地不久的某位强者给宰了，这一幕给别人带来极大冲击，闹过来的人又内斗起来。
  “我们是来拿东西的！你把人宰了我们问谁拿去？”
  刚动手那人心情奇差无比。
  “他说的你没听到？他说就算有也不会给你，就算有的意思你不明白？”
  他没有……
  躲了这么多天死不出来见人是为什么？
  因为拿不出东西了。
  这个认知令人崩溃：“那我们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让那些医学专家想想办法！没道理t市都能研发出来的东西我们研发不出！也联络一下t市那边，将情况告知，请他们援手。”
  双林基地乱套了，基地里那些强者汇集在一起，商议出路。
  这些人从前总觉得他们基地有个赵耀是幸运，现在改口了，都说这是最大的不幸。
  因为赵耀一早就拿出那么多东西，让他们基地对末世缺乏正确认知，成长也很不够。以前用过那些药水也在反噬他们，那些药水加快了蚊蚁的变异速度，增强了它们的抵抗以及免疫力，其实就算药水还能续上，过几年可能也会慢慢失效，这些昆虫是会进化的，速度还相当快。
  基地的大家甚至不确定t市基地的药水能否缓解他们的压力。
  也有可能人家根本不会帮助他们。
  乔越捕捉到从双林基地发出来的求救信号，也看到t市基地的回应，t市基地问他们不是有强效的疫苗和药水？拿出来用啊，那还杀不死虫蛇鼠蚁？
  那边回复说没有了。
  赵基地长从t市回去就再也没拿出过任何东西，后来基地里出了乱子，现在他死了。
  听说这事，别墅里的大家都唏嘘成一片。
  乔毅回想起赵耀狂妄傲慢的姿态，想不到这人的命如此之短，还说是天降紫薇星呢？救世主这么容易就跪了？“这该不会是他们基地酝酿出来的阴谋？”
  “不是，赵耀应该是真的死了，他以前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那些不科学的药水，现在弄不出了，本基地那些人愤怒之下处决了他，情况就是这样。”
  “他们基地也是烂了根，从上到下坏透了，赵耀就算拿不出东西，先前也做了那么多贡献……要我说把他从基地长的位置拽下来没毛病，要他命过分了。”
  “你们咋这么看我？我知道他无耻，他死一万次不可惜，咱们讨厌是一回事，他们基地的那么对他不是忘恩负义吗？你想想看，他对自己人总归不错吧，按说双林镇那种小基地一开始就没可能幸存。”
  这么说是没错。
  可那些人不会这么想啊。
  他们不会去想假如不是赵耀自己可能老早就活不了，反而想着都是因为他情况才会变得这么糟糕。进化之后的虫蛇鼠蚁本来就难对付，更别说它们还在药物作用下变异了，最后的结论就变成赵耀就是个祸害，他该死。
  这的确令人唏嘘。
  郁夏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差不多了她插了句嘴：“他当初靠疫苗和除虫喷雾腐蚀了a市基地，将偌大一个基地收归自己，现在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吐出来了，甚至把命都搭上。凡事有因果，逃不了的。其实哪怕他的药水能一直供应，假如没有更新换代，迟早也会对付不了那些蚊蚁，末世里进化以及变异速度都快到难以想象，就靠那个走不远。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跟不上进化的步伐就是被淘汰的下场，如今的海蓝星如此残酷。”
  乔越点头。
  是这个道理。
  乔毅同样点头：“就是不知道t市基地这边会怎么选择，会不会援助他们。”
  乔越擅长理性分析，郁夏反而更会揣摩人心。
  她想了想，说：“假如我是t市基地的负责人，我不会派人去帮他们，应该只会承诺接纳，请他们自己想办法过来。假如连这都做不到，他们也没办法在末世里生存，如今这条件下哪能事事靠别人庇护，怎么说都得自己站起来。”
  像t市基地做得就挺不错的，他们的专家团队一直在作为，清理以及物资搜寻队伍的业务能力也在稳步提高。虽然说每隔一段时间还是回来请求援助，基地方面并不是在坐享其成，他们跟着生物进化的速度在追赶，总体来说这个基地是有精气神的，不像那边已经瘫痪，所有人都在恐惧或者抱怨，再不然就麻木的等死，很多人不劳而获久了，习惯了跪下乞食，都不知道该怎么站起来。
  t市基地的负责人只要脑子没坏掉，就不会派人去接这些麻烦，让他们自己过来就好，能过来的都还有救。
  郁夏一语成箴，梁基地长做了跟她一样的决策，没有派人去接那些怨天尤人的废物，反而想看看双林基地还有多少韧性，t市基地回信让他们团结起来想办法迁移，并许诺将会公平的接纳他们。
  对于这个答复，被赵耀惯坏的多数人都不满意，他们破口大骂t市基地，说那还是政府和军队合力建成的基地，简直没有人性。
  他们难道不应该保护幸存者吗？
  也有明白人在心里冷笑。
  早不是和平年代了，抗议有什么用？
  世道已经这样，还指望上面白白养一群废物？凭什么呢？
  你什么都不干就要求同样的待遇，不问问其他那些舍生忘死的答应吗？
  这些人并没有跟满嘴抱怨的废物吵起来，他们当机立断，选择集合起来拼一把，尽快撤离a市朝t市转移。在极度恶劣的条件下，哪怕两市相距不算太远，这次撤离他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个团队折损了一半的人，只有一半平安抵达。t市基地那边也兑现了承诺，为他们检查过后该注射疫苗的注射疫苗，接着也发放了水和食物，并且按照等级的进化方向为他们做了分配，将迁移过来的这些人编进不同的队伍里，让他们休息一晚，第二天就随队活动。
  t市基地的高效让这些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这才是一个健康的基地，虽然基地里也有阴暗面，也藏着不少黑心黑肺的，总体来说要比双林基地强太多了。
  这边有规则，大家也在遵守规则。这不是哪一个人的基地，不是哪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这很好。
  新来的这些在适应新的环境，搬过来之后有很多触动，t市和a市大不相同，方方面面都不同，最大的不同是他们这边虽然也有个信仰级别的人物，这人不像曾经的赵耀那样满腹野心，她甚至没住在基地里，也从不插手基地各项事务，却总会在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帮助大家。
  “我们的疫苗和药剂能研发出来多亏有郁小姐带回来进化之后的中药材。”
  “我们现在还能吃上水也要托她的福。”
  “郁小姐人真的很好，还很漂亮。”
  从双林基地过来的这些人正慢慢摆脱原基地对他们的影响，这是个好现象。还有些人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他们犹豫着埋怨着咒骂着就听说已经有一批人抵达t市基地了，这些人传回消息说t市很好。
  这时候才有人后悔没跟着一起走。
  告诉他现在也不晚，他们还是迈不开那一步，只要想到中间那么多公里路，不知道会遇见多少凶残的动植物，怎么能平安抵达？不可能的！
  双林基地的情况一日比一日糟糕，这个从建立之初就显得畸形的基地在风光一段时间之后最终走向倾覆。
  还有骨气的人都走了，留下来的胆小如鼠，赵耀死后个把月时间，这个基地便消失了。
  乔越确定自己已经毁掉那个资源以及能源搜集系统，他们却没能直接脱离海蓝星，郁夏猜测说是不是任务完成度不够：“小黑屋大概不止要我们除掉一个祸根，还要我们做出一些贡献，我是这么想的。”
  ※※※※※※※※※※※※※※※※※※※※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