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离婚了。”甘棠在家躺了一周, 终于又主动联系叶秾。
  叶秾趁午休时间到工作室附近的咖啡馆见她, 甘棠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她买了新衣服, 挎了新包包, 还剪了一个新发型。
  把留了多年的长发剪短, 烫得微卷, 一看见叶秾进来，抬手招呼：“这儿。”
  她的变化太大，叶秾乍看之下差点儿没认出她来。
  叶秾一坐下, 奶茶就送上桌，甘棠已经知道她夜里睡不好，不敢再喝咖啡, 特意让服务生给她加了一大杯牛奶。
  “怎么样？这个发型还可以吧？”甘棠说完指了指自己, “从头到脚都是新的，连口红色号也是新的。”
  她打算跟一切旧东西告别, 旧的工作, 旧的发型, 旧的穿衣风格和旧的男人。
  甘棠这样的女人, 需要一点仪式感, 叶秾看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不管心里是不是还伤痛，她都已经想好要跟宋杰离婚了。
  “他同意了？”叶秾啜一口奶茶, 她今天从早一直忙到中午, 本来想啃个三明治对付一下午餐的，甘棠突然约她，赶忙出来，也知道她忙，把午餐订在工作室拐角。
  甘棠轻蔑一笑：“他当然不同意。”
  都说婚姻才能让人看清一个男人，但现实是分手才能看见一个男人。
  宋杰连着几天，天天都往甘家跑，每次去都要买一大束甘棠喜欢的花，她爱吃的巧克力，还给她买了一只她准备出国去玩的时候入手的包，就是没想到把那天撕掉设计稿拼一拼送还给她。
  甘棠一点都没动摇，宋杰越是做低伏小，她反而越是坚定了要离婚的心。
  她知道宋杰为什么来，他原来以为自己不会跟他离婚的，没想到她是来真的，所以他慌了，千方百计的想要留下她。
  除了对着她回忆往昔甜蜜恋情之外，甚至还“委曲求全”答应了甘棠想要创业的事，他说：“你要是真的想创业，那就试一试，不行咱们就再去上班。”
  甘棠冷眼看他，爱火在那天夜里已然熄灭，她再也想不起来当时爱宋杰什么，于是她问叶秾：“我那时候究竟喜欢他哪点？”
  叶秾叫了一客肉酱意粉，想一想回答她：“你那时喜欢他老成稳重，说他看上去就是个适合过日子的男人。”
  甘棠无话可说，原来当年挑选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埋下了暗礁，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沉船。
  她也还记得叶秾喜欢顾诚什么，她觉得顾诚对她一心一意，又肯放下自己的工作，和她一起创业。
  甘棠无言，叶秾却已经走出来。
  服务生送上肉酱意粉，叶秾饿坏了，用叉子搅拌意面，给自己铺了满满一层芝士，她这几天太累，十分需要热量。
  甘棠感叹：“幸好报了警。”当时是撞懵了，根本没考虑后续的事，如果当时不报警，不留下记录，离婚的时候会更麻烦。
  甘棠带上她的堂兄弟，趁着宋杰去上班的时候把家里属于她的东西都搬走了，暂时先回父母家住，等到离了婚，就把房子卖掉。
  甘棠说：“我妈给了我一笔钱，我自己也有一点，足够租铺面下工厂订单了。”
  这还是叶秾教给甘妈妈的办法，甘棠那几天一点生气也没有，成天闷在屋子里，十指连心，疼起来吃止疼药都不管用，一身一身的出汗。
  甘妈妈把心一横，答应女儿去创业：“这笔钱是本来打算你生了孩子给你换车用的。”换一辆宽敞的车，现在车子不用换了，投给女儿创业。
  叶秾听到她说已经有了创业资金，用餐巾按按嘴唇，说道：“把这个算在阿姨名下吧，每个月给你发工资。”
  甘棠笑了：“我家里人也是这么说的。”
  离婚短则半年，既然已经想好了要离婚，就不能在这种事情上糊涂，叶秾看她已经全部想清楚了，举着奶茶杯当酒：“我们干一杯，庆祝你走向新生活。”
  甘棠这才想起来，当时叶秾分手，她还没有祝贺过她，“庆祝我们一起迈向新生活。”说完她又对叶秾挤挤眼睛：“那天跟过来的那个男生，叫陆扬的，是不是在追你啊？”
  这话还是甘妈妈说，她的眼睛可比甘爸爸的利，说陆扬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叶秾，拿这个来鼓励自己的女儿：“你怕什么？你看看人家，分了手照样谈恋爱，你再看看那个小伙子，不是我说，甩顾诚十八条横马路。”
  甘棠从宋杰嘴里听说过这个男生，当时叶秾说他就是邻居，甘棠也就相信了，她知道叶秾不是那种随便就开始一段感情的人。
  可哪一个邻居会这么热心肠，大晚上跟着叶秾过来帮忙，那天没注意，吃饭的时候看过陆扬的长相，跟叶秾站在一起很登对。
  叶秾没有否认，陆扬确实在追求她，今天早上还送了她一盆茉莉花，说“这个摆在窗台上，到夏天能开很久。”
  叶秾不知要怎么拒绝他才好。
  甘棠笑起来：“我看他挺不错，你要是不赶紧下手，当心被撬走，我妈还让我请你们到家里来吃饭呢。”
  陆扬一看就是那种很吃香的男孩子，追他的女生必定不少，他现在一门心思追叶秾，赶紧答应，赶紧约会，经过事情才知道，人生每一秒都不能再浪费。
  叶秾弯眉毛皱了起来，甘棠这样讲也还算了，连甘妈妈都这么说，她说：“他比我小得多。”
  大学毕业也就二十岁出头，而叶秾已经在二十岁的尾巴上了，两人的差距是年华岁月，这其中的差别，不是一点心动就能填平的。
  甘棠叹口气，她自己经历了，想想也不能再劝叶秾，但依旧说：“偶尔接触也是好的，这么帅的男生，看在眼里饭都要多吃一碗。”
  叶秾把一大盘肉酱意粉吃干净，跟甘棠相约好了下次陪她去工厂，打包一整个红丝绒蛋糕，急匆匆赶回工作室，她一进门，思思就拉住她：“阿蒙来了。”
  思思的表情不大好，叶秾往里面看了一眼：“怎么？”
  “她是来谈商务合作的。”思思气得半死，但还是让丸子倒了咖啡，大家在这么忙的时候，阿蒙上门要谈和唯爱的合作，也不知道前老板的脑子里到底塞了什么。
  叶秾从阿蒙的脸上，看出尴尬无措，这是她以前从不会有的情绪，她拍拍思思：“这颗苹果，说不定马上就要掉到咱们篮子里了。”
  阿蒙一来就知道自己不应该来，顾诚让她来和叶秾谈商业合作，阿蒙觉得他简直是脑子被门夹过了，双方还有什么好合作？换成她是叶秾，大扫把赶出门，还要煮柚子叶去晦气。
  但她还是来了，坐在会客室的小沙发上，看工作室里的人忙出忙进，刚刚进门的时候她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大日历，那上面有三分之一的周末已经打了红勾。
  这是叶秾的工作习惯，这说明那一天有婚礼。
  mariage d’amour虽然现在还没有能力一天承办多场婚礼，但这个工作室绝对是在赢利的，而
  不像顾诚推测的那样，叶秾正在苦苦支撑。
  她这么痛快的砍断和唯爱的关系，就是因为她有自信能够干得更好。
  “叶姐。”阿蒙看见叶秾进来，站起来迎接她，对她还是原来的称呼。
  叶秾冲她笑一笑，问她：“怎么今天有空到我这里来？来求职？你要是来应聘，免试。”
  阿蒙马上明白叶秾在招商务，她咬着牙说：“我是想来谈合作的。”
  叶秾站起来，让丸子分一块蛋糕过来：“有诚意的商业合作我很欢迎，但这次还是算了，吃一块蛋糕，就当到我这儿歇口气。”
  阿蒙这段时间确实很有压力，赵璎就是盯着她的职位来的，她觉得商务见人多，人脉广，都不用打卡上班，每天打扮光鲜见各种客户，还以为阿蒙的活很容易。
  叶秾在的时候，从没有干涉过阿蒙的任何工作，大方向开会一起定，小细节她是绝不会来克扣你的，只要事情办得好，奖金一分不会少。
  但现在，她除了跑工作，背后还有一双眼睛时时盯着她，阿蒙也是唯爱的老员工了，不论是资历还是工作能力都要强得多，可赵璎偏偏一付老板娘的脸，她渐渐觉得伸不开手脚了。
  丸子又给阿蒙添了热茶，工作室的电话不停响起，陈浩忙完回来，思思已经替他热过饭，他一边吃一边汇报工作。
  阿蒙看着她们忙碌，她问叶秾：“叶姐，工作室的下一步业务接洽，是什么方向呢？”
  叶秾笑了，并不打算藏着掖着：“下一步的方向是各种商务活动，比如产品展示发布会，商场主题展览，只要需要展示策划，我们都可以接。”
  这是阿蒙想做的业务，是她想要大施拳脚的领域，她今年提出来的规划已经有这方面的内容，但顾诚把所有的资金都投到了婚礼会馆上。
  阿蒙吃完蛋糕喝了红茶就走了，思思送她到门口，回来问叶秾：“这苹果是掉到咱们篮子里了吗？”
  叶秾笑一笑：“快了。”
  叶秾一直忙到凌晨才能回家洗澡，睡三四个小时，然后再去盯现场，这已经比她刚刚开始干这行的时候，要轻闲了，后面还有思思几个顶着。
  她拖着步子爬上楼，从包里摸出钥匙，整个小区已经没有几盏灯还亮着了，可钥匙一响，陆扬的门就打开了，他还很精神，一直等叶秾回来。
  反正无聊也是无聊，干脆爆更三万，读者纷纷猜测他这是化失恋的悲痛为码字的动力，一边可怜他，一边给他扔月票。
  他看见叶秾满身疲惫，问她：“累吗？快休息吧，晚安。”
  就为了这一句晚安，他从傍晚七点等到凌晨两点，叶秾看着他，突然温柔：“是宝宝防蚊水，晚安。”
  说完关上了房门，留下陆扬，脸上的表情从错愕转成惊喜，他跑遍小区超市，把有的花露水品种全买了一遍，也还是没买到叶秾用的那一款，原来她用的是儿童款。
  陆扬跑步出门，现买回来，在屋子里喷上两下，对了，就是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