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者:蒋牧童      更新:2021-08-05 22:27      字数:3812
  第三十一章
  “季先生, 您还是先去医院吧, ”一旁的肖文, 担心地说。
  季启复坐在休息室中的沙发上, 额头冷汗津津, 脸颊苍白, 连唇色都淡漠成浅色。他西装外套已经脱掉挂在旁边的扶手上, 连脖颈间的领结,都被解开了。
  季启慕回来看见他这个模样,立即过来, 单膝蹲在他面前,低声说:“哥,你去医院吧。”
  季启复皱着眉头不说话, 季启慕还以为他是担心公司的事情, “你放心,我给你找私人医院。一定会全面封锁你住院的事情。”
  季启复的身体并不好, 三年前的车祸, 不仅让他留下了腿疾。
  也让他的身体一下子被冲垮了大半。
  甚至连在病中, 他都没有得到休养。因为他一旦歇息, 他和季启慕都会被季家其他人扑上来撕个粉碎。
  季启慕见他都这样了, 还是硬抗,着急地恨不得, 亲自扛着他去医院。
  “哥,你别这样, 我们去医院吧。”
  季启复:“言言呢?”
  他的声音很沉, 像是压抑极了。
  季启慕没敢说言喻已经离开了,他低声说:“言言大概去洗手间了,我没看见她。先不管她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季启复淡笑一声,伸手抚了下他的脑袋。
  好歹是有点儿长进了。
  其实他知道,言喻大概是跟那个来找她的男人离开了。之前他曾笃定地以为,他迟早会取代那个人在她心中的位置。
  在美国这几年里,她虽然不说,可是季启复能看得出来。
  “从后门离开,一定不要让媒体拍到照片,我住院的事情,更不能让三叔知道。”
  季启复说完,拿起放在沙发旁边的拐杖,勉强扶着站了起来。
  从他在车祸后学着站起来开始,他就从不曾,让别人扶着他。即便是走地慢,他也一定要自己走。
  一行人刚打开门,要从另外通道离开的时候,突然肖文喊了一句:“什么人?”
  他以为是偷拍的,三步两步,走过去将人拉了出来。
  季启复抬头看过去,是个穿着长裙的女人,看起来像是今天来参加宴会的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偷听?”肖文皱眉。
  女人穿着红色斜肩长礼服,露出雪白纤细的肩背,长发侧编在一边,妩媚又风情的模样。她脸颊有些红,有些恼火地说:“我是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只是喝多了酒,想找个休息室而已。”
  肖文质疑地看着她,这边的休息室是特意为季启复准备的。
  毕竟他腿脚不便,不能长期地站立着。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直接百度我的名字。”
  季启慕看着这个女人,就觉得有点儿眼熟,但总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直到她说:“我是孟清北,北京电视台的主持人。”
  这下,季启慕知道她是谁了。
  那个抢了言言身份的女人。
  孟清北看向这边的两兄弟,她没想到今晚言喻也来了。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接近这位季先生,等她从洗手间回来,就听孙加明说,言喻被一个男人带走了。让她趁机来找季启复。
  孟清北心中窃喜,迫不及待地过来。
  没想到反倒被季启复身边的保镖为难,当成是偷窥的人。
  “季先生,”一向清傲的孟清北,能放下身架,主动来这里,就是为了扭转目前的窘境。微博上的事情,让她丢了大面子。如今想要扭转败局,她必须拿下mequeen这个资源
  她柔声说:“我能和您谈谈吗?”
  季启复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已握着拐杖往前走。
  孟清北咬住唇瓣,站在原地,再说不出一个字。可谁知季启复在路过她的时候,反而停了下来,他说:“如果你是为了mequeen而来,我可以现在答复你。”
  “不可能。”
  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mequeen的任何资源。
  **
  此刻,车子行驶在路上,车窗却要打开一半。夜风吹进来,凉凉地拂在脸上。言喻没问他,要去哪儿,只任由车子在路上驰骋。
  等车子在一个小区停下时,蒋静成从车里翻出一张卡,在门口刷了一下。
  横杆打开,车子顺利开了进去。
  “这是哪儿?”言喻有点儿奇怪。
  蒋静成伸手拉住她,表情有点坏,睨了她一眼问:“怕不怕?”
  言喻一愣,还有点儿奇怪地问:“怕什么?”
  于是,蒋静成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扫了一眼,说实话,这一身衣裳,实在是太撩人。就像是从原本生活在密林里的小仙子,突然来到了这烟火人世间。
  他这一眼,叫言喻回过神。
  她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低声问:“是要这样?”
  蒋静成心底猛地炸开了,脑子全都是,艹,她都在哪儿学的这些撩人的手段。
  幽静的夜晚,小区里绿荫环绕,晚风凉凉,可身体上的那股子燥热,怎么都散不去。蒋静成突然开始后悔,今晚带她来这儿了。
  他怕,他忍不住。
  “不是要上去的,”言喻双手背在身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蒋静成眸底深地吓人,却突然转身就往门口走。刷卡进了电梯之后,一直到了12楼停下。等开门的时候,言喻站在他身后,“这是你家?”
  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离开父母,住在外面也是寻常的。
  不过言喻没想到,他之前常年不在北京,也会这样。
  密码输入之后,咔地一声,门打开了。
  伴随着的还有他的声音,“不是。”
  言喻一愣,不是他家,他带自己来干嘛。可这个疑惑还没问出口,就听到他说:“这是我们家。”
  啪嗒,蒋静成伸手,将门厅的灯按亮。
  整个客厅落入她眼帘,她眼中出现错愕。直到蒋静成回头看着她,轻声说:“装修了好几年,不过定时有人来打扫。”
  言喻没脱鞋子,她慢慢地走进来。
  客厅中央上方的水晶灯,映照着她的脸。她看着对面的厨房,是她说过的,喜欢的颜色。她有些错愕,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是你买的?”
  她几乎不敢问什么时候。
  可蒋静成却记得特别清楚,是她刚上大一的时候。他把这么多年父母给的,爷爷奶奶留的钱,都拿了出来。那会儿还是七年前,北京的房价远没有现在这么离谱。
  言喻才大一,但他快要毕业了。
  他早就想好了,等她一毕业,他们就结婚。
  其实部队里没什么钱,想发财的,没人会去当兵。可他不忍心他的言言吃苦啊,所以他提前买了房子。最起码,到时候这就是他们的家。
  她曾经说过,十四岁之前,她以为的家并不是她真正的家。
  十四岁之后,她真正的家,却又叫她那么陌生。
  他是个军人,军人重信守诺。从他喜欢她的那一刻,就打算用一世去护着她。
  言喻就那么看着他,直到眼泪充盈眼眶,她才低声说;“我一直以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当时离开时,失去的会是什么。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
  蒋静成伸手抱着她,低声哄道:“言言,别哭。”
  他低头吻在她的额头,轻声说:“我带你来,可不是叫你哭的。”
  可是言喻还是哭地出来,这么多年来,咬碎了牙,她都会往肚子咽。可是蒋静成说的话,却叫她忍不住,也忍不了。
  小姑娘一直趴在他怀里哭,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来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她拽着的他的军衬,浅绿色衬衫,被她哭地胸前湿透了。直到她哽咽着看向他问:“我是不是一直没和你说过这句话。”
  “对不起。”离开这么久,对不起。
  蒋静成把她抱到床上的时候,她身体哭地都在抽搐。他是真他妈想抽自己,干嘛非要惹她哭呢。
  正想着要去洗手间给她弄条毛巾擦脸,没想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原本想按掉,可是拿出一看号码,他皱眉了。
  等他接通的时候,电话那边一个沉稳有力地声音说:“黑金又出现了,蒋队长,放假这么久,手生了没?”
  蒋静成立即低声说:“报告,没有。”
  “那好,马上到xx机场,那里有直升机等着你,现在立即前往云南边境。”
  他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言喻也睁着眼睛看他,直到他缓慢而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是。”
  “你要走了?”言喻低声问他,虽然她没听到电话的内容,但是她猜到了。
  她坐了起来,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下自己的眼睛。
  原本就红的眼睛,被这么一擦,更红了。
  蒋静成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盘在脑后的柔软长发。他低声说:“队里有任务,我必须现在得离开。”
  “我知道,你快走吧,我自己没事儿的。”
  言喻声音听起来格外冷静,就是还有点儿沙哑,刚才哭的。
  蒋静成心底有些难受,他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从来没这么婆婆妈妈过。可现在,她裹在被子里,这么看着他,蒋静成的脚抬不起来了。
  可人家却比他有觉悟多了,她伸手推了他一把,开口:“你快走啊,别耽误事情。你放心,我都懂,不拖你后腿。”
  蒋静成心底骂了一句脏话,俯身在她唇边狠狠地亲了下去。
  这次像是要在她落下印记一样,他的吻激烈又不容她拒绝,占据着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他放开她,低声说:“等我回来。”
  *
  三天后。
  云南某边境。周围放下过去,都是连绵不绝的大山,还有望不到尽头的密林。
  蒋静成带着人背着全副武装,小分队五人终于找了个角落休息。各个脸上都抹着油彩,看不清楚原本的面目。
  “吃点儿东西吧,”蒋静成让他们放下装备,自己负责岗哨。
  压缩饼干就着水咽下去,还是难吃的很。不过众人已经习惯了,大家安静地休整,谁也没说话。直到不远处响起动静,几个人都同时握住枪,看了过去。
  之后,就见一群羊慢悠悠地往前跑。
  身后是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老乡,正拿着辫子在赶羊。而他还带着一个小孩子,小家伙活泼地厉害,手里也不知道拿着什么吃的,一边吃一边往前帮着爷爷赶羊。
  虚惊一场。
  等羊群和人都过去了,突然队里最小的小家伙,抬头看着蒋静成,他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替他们遮挡了从林荫缝隙落下来的阳光。
  小家伙有些惆怅地低声问:“队长,你说他们知道,我们在保护他们吗?”
  云南边境因为与东南亚小国相邻,战乱、走私层出不穷,不知道有多少中国军人,曾经埋骨此处。
  而就像刚才那个放羊的老人和孩子,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五个中国军人,就在不远处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蒋静成握着枪站在原地,身板笔直,像是这山上迎风而立的青松。
  他看着老人离去的方向,坚定地说:“他们知道,都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敢这么毫不顾忌地走在这条路上。”
  因为始终有人愿意负重,护着他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