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厉子胤揉了揉白宁的脑袋, 走了出去。
  上了车，看了一下时间，七点半。
  他今天本来有一个饭局，来找白宁，就让小乔把饭局推了，现在也没特别的事。九点半要给白宁上课，这时刚好可以回办公室, 把手上的那点活做完。
  白宁送走厉子胤，看向自己的手指头，微微红肿的指尖上镶着一块打蔫的浮皮。
  为了不让针孔长拢，水泡重新积水, 浮皮被划开一个口子，像张开等喂的小嘴。
  用拇指轻轻一碰, 那点嫩肉就赤辣辣的痛着抗议他的恶作剧。
  白宁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慢慢浮上笑意, 人类世界有厉先生，其实也不是那么糟糕。
  白宁突然想起自己游历在人间的小叔。
  当年原本不会再生育的祖母, 无意间吃了一棵送子桃, 竟结了胎。
  青丘又要多一只纯血的九尾狐，是喜事。
  祖母有孕以后，特别爱吃人间的百花桃, 祖母好动时常溜出青丘, 去人间吃桃子。
  肚子里的胎儿却没随了她, 特别的不好动, 临产期到了, 还睡得天昏地暗，不肯出来。
  胎儿赖着不出来，祖母也就只能揣着他，等他睡醒。
  有一天她贪嘴，乘祖父外出讲学的时候，偷偷去人间吃桃子，发现一只万年桃花精生了心魔在人间做恶，不但吸人类的精元修炼，还拘人类魂魄炼成厉鬼供她驱使，祸害八方。
  祖母是眼里容不得砂的性子，看见这样的邪恶玩意儿，就忘了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睡得天昏地暗的娃，追着桃花精打杀，要灭了桃花精七魂六魄，让她再也不能祸害别人。
  她这一折腾，把肚子里仿佛要睡到天崩地塌的胎儿折腾醒了。
  突来的阵痛让她措不及防，被桃花精逃了。
  胎气已动，回青丘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就近选了一处灵气好的山谷生下孩子。
  桃花精乘她生产的时候偷袭了她。
  她是现代狐帝之母，几十万年的修为，本不是一个万年桃花精能动得了的，但她孩子即将出生，已经痛得极其虚弱，把桃花精打得魂飞魄散，自己却也挨了一掌，元气大伤，拼着最后的力气生下孩子。
  祖父找到她的时候，她虚弱的连人形都维持不了，而她生下的婴儿受桃花精一掌的波及，元神不稳。
  这时带离人间，返回青丘，他承受不住空间的变化，会夭折在路上。
  他知道元始天尊在人间讲学，便将孩子委托给了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觉得和那孩子很有缘，对那孩子十分喜爱，收为徒弟。
  小叔便一直跟在元始天尊身边。
  小叔随元始天尊在人间讲学多年，他生在人间，又长在人间，对人间有着特别感情。
  学成以后，到人间历练。
  小叔在人间的时候，祖父和祖母去找过他，小叔已经长成少年。
  小叔见到父母，虽然开心，却不肯随他们回青丘，说他在人间还有没做完的事要做。
  算下来，小叔也就比他大一千多岁，但他却一直没有见过小叔。
  白宁不知道小叔在哪里，也不知道小叔在人类的世界里是否也像他这样战战兢兢的活着。
  手机‘叮’的一声，有消息进来。
  安陆：【小孩，你和厉子胤是什么关系？】
  白宁想了想回话：【朋友。】他想，厉先生应该当他是朋友吧，要不然也不会给他上药，给他做饭。
  安陆：【朋友？】
  白宁：【嗯，朋友。】
  安陆：【你居然能和厉子胤做朋友，有趣。】
  白宁没觉得自己能和厉子胤做朋友有什么奇怪，但既然安陆自己送上门，他立刻揪住安陆：【那个……你认得治不孕不育的医生吗？】
  安陆：【你才几岁，那方便就不行？】
  白宁的脸瞬间涨红：【……不是我。】
  安陆：【厉子胤？】
  白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人怎么这么八卦：【也不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安陆：【这方面的医生倒是认得几个，你需要？】
  白宁飞快回复：【需要。】
  安陆：【小孩，你才多大，就找不育不孕的医生，你爸妈知道吗？】
  白宁：【不知道。】
  手机对面，安陆低笑出声，眼里闪着几分玩味，还想逗白宁几句，白宁直接摔了一张报告单过来。
  白宁：【麻烦你帮我找人看看，这张结果，还有多少机率能生儿子。】
  报告单上的检查人名字——廖鑫。
  安陆：“……”
  白宁：【今天能问到吗？】
  安陆扫了眼报告单，直接回答：【生不了了。】
  白宁：【你怎么知道？】
  安陆不告诉白宁，他曾在医学界打了很多年的滚，只含糊回信：【我以前学医的。】
  【会不会有百分之一，或者千分之一的机率？】白宁没觉得学医的不能转行做私家侦探。
  【小孩，你不买彩票，能中六合彩吗？】
  【不能。】
  【报告单上的那货是无精症，蝌蚪都没有一只，哪来的机率？】
  【哦。】
  【懂了？】
  【懂了。】
  【服务费一百块。】
  白宁转账一百块。
  安陆秒收。
  白宁打开笔记本上网，把廖鑫的化验结果一条条输进搜索框，出来的东西大多专业术语，白宁不懂医，看得吃力，但大约意思和安陆说的一样。
  既然廖鑫是绝对不能生，那么张晓婉肚子里的孩子百分之百不是廖鑫的。
  廖鑫一心想要儿子，成为恒大的继承人，和余林静一直没有子嗣，不可能不去检查。
  而余林静检查结果没有问题，廖鑫为了维持自己的威望，就算明里不去查，暗里不可能不去。
  查过，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不孕症。
  一个不孕症突然有儿子，只要dna对得上，无论他相不相信张晓婉，为了继承权，都会牢牢抓住这个儿子。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宋子豪去恒大闹了，廖鑫仍然会坚持和余林静离婚，娶张晓婉。
  廖鑫要的不是张晓婉，而是张晓婉肚子里那个能让他拥有继承权的儿子。
  为了继承权，廖鑫无论如何都会保着张晓婉。
  这种情况，对白宁不利。
  白宁以前做任务，都不会直接和渣男联系，但这一次，他破例联系了宋子豪。
  他匿名给宋子豪发了条信息：【我有关于张晓婉的秘密。】
  换成别的陌生短信，宋子豪不会理会，但‘张晓婉’三个字对宋子豪有莫大的吸引力，过了一会儿，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宋子豪：【你是谁？】
  白宁：【私家侦探。】
  宋子豪：【你说，我就信？】
  白宁：【你不信，但你仍然想知道我手里掌握的消息，否则你不会回短信。】
  这一次，等了几分钟，宋子豪才回信：【你知道什么？】
  白宁：【我知道她怀的孩子是你的。】
  白宁没有直接告诉宋子豪自己知道的信息，而是抛出一个鱼饵。
  宋子豪找张晓婉闹过，他当众也说过，张晓婉怀的孩子是他的，但张晓婉当场否认。
  后来，张晓婉晒出胎儿和廖鑫的dna，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让他成了笑话。
  自那以后，自然没有人会相信孩子是他的。
  白宁说出的话，虽然不算秘密，却引起宋子豪的共鸣。
  宋子豪：【你知道什么？】
  白宁：【谈个交易吧。】
  他刚才自报是私家侦探，私家侦探卖的是消息，没有白给消息的事。
  如果他不先谈报酬，反而会让宋子豪起疑。
  宋子豪：【你要多少？】
  白宁：【三万。】
  宋子豪：【我怎么知道你的消息值不值这个价。】
  白宁：【如果不值，我也不会来找你。】
  宋子豪犹豫了一下：【怎么交易？】
  白宁：【带上钱，面谈。】
  宋子豪：【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面？】
  白宁约宋子豪明天早上在公园见。
  公园早上很多晨练的，在公园见面，不起眼。
  宋子豪答应。
  约完宋子豪，白宁看了下时间，九点了。
  九点半上课，白宁提前上qq等着。
  qq刚登上，就看见电脑老师的头像跳动。
  白宁连忙点开。
  电脑老师：【来了叫我。】
  白宁连忙回消息：【老师，我来了。】
  电脑老师：【五分钟后上课。】
  白宁：【好的。】
  白宁到过厉子胤的办公室，厉子胤不敢在自己办公室给白宁上课，把陪他加班的小乔和苏丹打发掉，然后拿着笔记本和手机去了vip接待室。
  架上手机，摄像头对准电脑屏幕。
  看了时间，刚好五分钟。
  点开手机qq视频。
  白宁是用电脑上的qq，摄像头正对他的脸。
  视频接通，厉子胤一眼就看见端坐在书桌后的白宁，那样子就像听话的小学生。
  厉子胤嘴角微勾：“我们现在接着上次的课讲。”
  他怕白宁听出他的声音，说话用了变声的软件，把他的声音稍微的变声，为了避免失真，没有变得太多，然后说话时，尽量放慢语速，听上去，和他平时说话的声音便不太一样。
  白宁觉得老师这次的声音和上次声音好像差不多，但又觉得有点不同，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
  不过听起来，电脑老师的声音和厉先生还是有些像。
  厉子胤要讲课，就得把白宁的qq打下去，只留自己的电脑屏幕，视频里也就看不见白宁了。
  打下白宁的qq视频，厉子胤顿了一下，打字：【我调整一下电脑，再等我一下。】
  白宁：【好。】
  厉子胤关了视频，去把旁边的电脑显屏搬过来，接在笔记本上，在设置里换成双屏幕。
  重新接通视频，把qq对方的视频框丢去旁边的显示屏。
  两下屏幕，一个用来授课，一个可以看白宁。
  一个半小时的课，不知不觉讲了两个小时。
  直到老爷子打电话来，厉子胤才注意到时间，没敢开着视频接老爷子的电话，对白宁道：“今天的课上到这里。”
  已经超了半小时的课，白宁想是不是该给人家加钱。
  手机已经响第二次铃声，厉子胤怕老爷子担心，不等白宁开口，就关了视频，接起电话，叫了声：“爷爷，您等我一下。”
  手上打字：【今天的课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给我留言，我看见会回。】
  白宁：【谢谢老师，都听懂了。】
  厉子胤怕说多错多，打算撤：【好，那就这样吧。】
  白宁：【下节课什么时候？】
  厉子胤手停住。
  他已经让苏丹介绍苏青给白宁，让苏青面对面的带白宁，但直接拒绝，竟又不舍得。
  白宁见对方没有立刻回话，以为对方走开了，也没有催，耐心等着。
  厉子胤过了一会儿道：【我这两天有事，我们再约。】
  白宁最近也忙，回信：【行，您有空的时候，给我发一个消息。】
  厉子胤：【ok。】
  白宁：【老师再见。】
  厉子胤：【再见。】
  厉子胤正想关qq，想了想，又问了句：【你想学什么？】
  白宁：【黑客。】
  厉子胤：【……】
  关了qq，重拿起手机：“爷爷。”
  “过几天，赵春花要弄一个家庭舞会，想让你带小白去玩玩。”
  “……”厉子胤皱眉，果然见风就是雨，那天来查了勤，今天就开始走流程了：“你们老太太老头子玩，我凑什么热闹。”
  “谁说都是老头老太太了，赵春花请了很多年轻人。”
  “不去。”
  “那我给小白打电话。”
  “他也不会去。”厉子胤想到白宁不会拒绝人的性格，直接帮白宁挡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去？”还帮人做上主了？这关系是到哪一步了？老爷子自动补了一堆的脑。
  “听说他最近很忙。”厉子胤也不多解释：“爷爷，我还有事要做，先不和你聊了。”
  “你今天回来吗？”
  厉子胤怕老爷子追问白宁的事，本想在外面躲一段时间，但被老爷子一问，仿佛看见老爷子眼巴巴等着的样子，喉结滚动了一下，道：“回。”
  “那早点回，别太晚了。”
  “好。”
  厉子胤挂了电话，有点头痛。
  白宁是男生的事，一直瞒着不是个事，但如果现在说出来，老爷子又得开始逼他相亲。
  但利用白宁挡老爷子，又觉得对不住白宁，拿起手机打字：【我家老爷子一直以为你是女生。】
  打完，又删掉。
  把显示器搬回去，拎了笔记本离开。
  说了回家，老爷子会等门。
  老爷子年龄大了，他不想老爷子久等，离开办公室。
  厉子胤想到老爷子喜欢吃街角一家的粥店的粥，过去买了两碗粥，一份牛肉肠粉，往白宁家方向去了。
  白宁的住处离广场不远，但和他回家的路，是反向方，去白宁家，要多绕一个圈。
  到了白宁家门口，停下车，给白宁发了条消息：【睡没有？】
  白宁刚上完课，还在复习课堂上学的东西，看见厉子胤的消息，回道：【还没有。】
  厉子胤：【出来一趟。】
  白宁立刻搁下鼠标跑向门口，开门就看见厉子胤的车停在外面，车窗开着，厉子胤一条胳膊搭在车窗上，英俊的脸庞隐在昏暗路灯下，晦暗不明，却越发显得沉静。
  白宁连忙跑了过去：“哥，你下班了？”
  “嗯。”厉子胤看着白宁笑盈盈的样子，就想到白宁视频中认真听话的样子，冷黑的眸子柔和下来，把一份粥和牛肉肠粉拎出来，递出车窗：“给你。”
  “不用不用。”白宁不想总占厉子胤的便宜。
  厉子胤轻抿了下唇：“小白，我不想你和我客气。”
  白宁看着厉子胤。
  巷子里灯光很暗，天气明明已经很暖和了，但在厉子胤身上总有种冷清萧索的感觉。
  白宁想到厉子胤的那些梦，接过厉子胤递来的粥：“我们一起吃吧。”
  厉子胤微微笑了：“不了，我还得把老爷子的粥赶紧送回去。”
  “那我明天给你买早餐。”白宁说完，想到厉氏的食堂，有些泄气，问道：“你们食堂管早餐吗？”
  厉子胤：“不管。”
  白宁：“那你明天的早餐，我给你送。”
  厉子胤：“好呀。”
  白宁给他送早餐，那么他明天一早就能看见白宁，厉子胤没理由不答应。
  白宁：“你喜欢吃什么？”
  厉子胤：“不是方便面就好。”
  白宁：“……”
  厉子胤不再逗他：“其实方便面有时也挺好吃。”
  白宁想到加州时候，也笑了：“是啊是啊。但我绝对不会给你送方便面。”
  厉子胤低笑出声：“送方便面也行。”
  白宁补脑了一下自己站厉子胤公司门口，看见厉子胤以后，给他塞一桶方便面，自己都囧得不行，连忙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白宁有一段时间没理发，留海有点遮眼睛。
  厉子胤伸手撩开他的留海，丝滑的发丝在指间掠过，厉子胤眸子瞬间黯了下去，克制住手指滑向他脸颊的冲动，收了回来：“头发该剪了。”
  白宁摸了摸自己的头：“最近事多，没顾上。”
  厉子胤胡乱点了下头，等头点完，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头：“行了，我走了。”
  “开车慢点。”
  “好。”
  厉子胤启动了车。
  白宁目送厉子胤的车开走。
  厉子胤从后视镜看着站在原地的少年，心里软软的塌下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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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子胤：我不想你和我客气，我就喜欢你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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