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陛下此次会因唐颜亲来西周，看来唐颜与这个孩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不小。”
  燕绥拢在袖中的手微动，“太女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喜欢绕弯子？
  朕欲许唐颜东昭皇后之位，另外，朕可不充后宫。太女若还有什么条件直说就是。”
  不充后宫？
  姬凡不由一愣，她知晓燕绥不近女色，但是这不代表，日后燕绥的后宫就会只有唐颜一个人。
  可是现在，燕绥却是在她面前将话放下。
  她本以为，燕绥与唐颜因为意外才会有了那个孩子，情感上怕是没什么交集。
  她当初不赞同唐颜联姻东昭的原因就是她不想唐颜因此牺牲幸福。
  没有情爱的婚事于任何一方来说都太痛苦了，唐颜是她一路领过来的，是她手底下的人，她自然舍不得让唐颜去受这份罪。
  再说，她欲改革女子地位，唐颜算是如今寒门女子之表率。
  但是最后她还是迫于现状嫁给不爱之人，又与如今大部分女子的境地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如今看燕绥的说辞，事情似乎并不像她想的这般简单。
  这件事情，姬凡还是想等一切都弄清楚弄明白再说随后便是一句，将燕绥的所有话都堵了回去。
  “你可问过唐颜的意见？若是她不同意，本殿自也不会擅做决定。”
  因为事情有些超出姬凡的预料，所以她后头也没什么好与燕绥聊的。
  燕绥在未央宫没呆多久，就离开了。
  后面几日，各方的使者，外派的官员也都纷纷入了京都。
  在登基大典的前一日，帝宫中也是布满了喜庆红绸。
  太和殿前的红毯也延伸直到京都城东，明日姬凡受礼后需领百官在城东的祭坛祭天。
  登基大典前一日
  因为第二日也是姬凡与顾庭的大婚，按照礼法，新郎与新娘是不可以见面的，所以顾庭便只能先回到丞相府安心待嫁了。
  星夜如海，这日晚上顾庭自然是激动到有些睡不着。
  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又爬起来，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空发呆。
  脑海中总有些不敢置信，那么多年了，他与凡凡终于要成婚了。
  而此时，远在北齐边境的北岭深处。
  姬凡跟随着华阳先生习武的那处竹屋中，月南丘站在榻前，也望着窗外的星空，微微叹了口气。
  转回视线看向榻上盘腿坐着的人，月南丘拢在袖中的手微微一颤，开口道：“还有半个时辰就是第二日了，是他们的成婚之日，你能等等吗？”
  榻上盘腿坐着的是华阳先生，但是华阳先生此时的容貌却被不是姬凡与顾庭当初所见的那般。
  三千墨发化为雪白，本是俊雅的脸庞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
  月南丘与华阳先生说话之际，华阳先生的双眸微阖着，嘴角蠕动了几下，月南丘才听到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天道所及，我怎可改。”
  说完，月南丘就感受到榻上的华阳先生仅剩的那点生命力在急速地消散，不由跨步上前，跪在华阳先生的榻前，便见那微阖的双眼此时也已经闭上。
  未央宫中，本已经熟睡的姬凡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眸，蜂拥而来的记忆将其意识淹没。
  那巍峨宫所的地底，女子绝望悲戚的神态，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最后，她只见一道道红光金光交错，阵法被站在中央的女子开启，视线转过，她看见站在阵法另一方位的华阳先生，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往阵法中间投掷了什么。
  金光渐渐隐匿，红光越来越盛，床上姬凡的眸子微微睁大，脑海中，她看见华阳先生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然后一点点散开湮灭。
  姬凡眸中的焦距渐渐回拢，猛地从床上坐起，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丞相府中，顾庭还坐在床边，无聊地望着夜空。
  陡然间，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面色微变，立马站起身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跃过窗栏往帝宫方向奔去。
  顾庭方才正盯着天空北方，帝星于中，凤星欲显，一干将帅文曲排列。
  但是方才，他却见帝星周边又有一星芒微闪。
  帝星毫无疑问是指的姬凡，如今天下局势已经有些明了，帝星周围理应不会有变动才是。
  恐姬凡会遇到什么不测，顾庭也顾不得礼法的约束，便直接往未央宫赶去。
  顾庭到未央宫的时候，就见姬凡坐在床上捂着胸口喘气，登时心中一惊。
  上前做到姬凡身边，姬凡这个时候也微微平复了些，转过头看向顾庭，哑着声道：“阿庭，师父他...........”
  顾庭拉住姬凡的双手，微微握紧，“你别急，到底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讲。”
  姬凡手中死死拽紧顾庭，“我全想起来了，你那日与我所说的上一世之事，我以帝王之气起阵换你复生，按理说我应受天罚才是，可如今我们二人却是完好无损重头再来，你疑惑此事，那日我不知前世之事，也听的疑惑，但是今日，我，我似是明白了。”
  顾庭看着姬凡的神色，心中也有些紧张，看着姬凡眼眶泛红的样子，心中一抽，直接手上一用劲，将人揽进怀里。
  姬凡在顾庭怀中，声音有些哽咽，道：“是师父，他在我起阵的时候将阵法改了，让你得以转世重生回十五前。
  我没能力做到如此，所以只能以自己换你，但是师父可以。
  可是师父这般成全了我们，天道不会放过他。虽不知前些时候我们为何还能见到师父。但是我知晓，今日我前世记忆全恢复，师父恐怕，恐怕............”
  顾庭手臂微微收紧，眸中也满是感慨感恩之情，道：“师父成全之恩，我等今世无以为报，只得牢记在心，承其所愿，守天下安平。”
  姬凡趴在顾庭的胸口没再发言，顾庭却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里衣服早已湿透。
  良久，姬凡才微微放开顾庭。
  顾庭低头，手抚过姬凡的脸庞，在其微红的眼眶旁顿了一顿，才道：“等明日之事结束，我们一同回一趟北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