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作者:
肆夭柒 更新:2021-08-14 17:02 字数:4341
元旦前一天, 阮瑭早上起来接到导师的电话, 问她能不能来学校帮忙录入低年级学生的期末考试成绩。梁教授年纪大了,对于学校网站系统的操作不太熟练, 之前有时遇到这种忙不过来的情况也会请她帮帮忙。
阮瑭准备早饭后启程回燕城,夏云苓听说后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个司机, 专车接送。
“景行有没有说哪天回来呀?”
“说是明天上午的飞机,”阮瑭拉好背包拉链, 嘟着嘴跟婆婆控诉, “哥哥竟然去滨江了,他之前都没告诉我,我说想和他一起他还不让。”
“害!他们出差吃不好睡不好的, 咱可不跟着遭那个罪。”夏云苓搂着她往外走, “对了,之前亲家舅舅不是说元旦要来燕城看你吗?正好让景行一起接过来呗!”
“嗯嗯,哥哥说明天会和舅舅他们一起飞。”
“行,那明早我和你爸爸去机场接他们,都来九尧住,咱们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上车前,夏云苓把一个精致的点心匣递给她,眨眨眼:“这糕点是咱自己家里做的,不算重礼, 要过节了,送给你导师尝尝。”
阮瑭心头一热:“谢谢妈妈。”
“不客气宝贝,”夏云苓拍拍她, “晚上早点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嗯!”
虽然校历上写的是一月六号才正式放假,但因为今年过年早,为了避开春运高峰,很多学生在期末考试结束当天就走了。阮瑭往年的这个时候也正提着行李箱在归乡路上奔波,像今天这样空旷又寂静的校园还是第一次体验到,感觉还不错。
走到学院楼前面的路口时她顿了一下,隐约从路旁的凸面镜里看到身后不远处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她转过身,一个人都没有。
梁教授发来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到,她把这种怪异的感觉压下,快步进楼。
“梁教授。”阮瑭敲了敲半掩的门。
“哎,小阮,快进来!”梁以莲忙朝她招手,恳切道,“辛苦你了啊孩子,都放假了还把你叫过来帮我干活。”
“没关系的,本来我也闲着。”她把点心匣放到桌上,“梁教授,这是我婆婆做的点心,让我带来给您尝尝。”
梁以莲微微睁大了眼,难得地没有推辞:“哎哟,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古朴大方的八角紫檀木匣,盖嵌八宝,内分九格。里面的糕点种类很丰富,有鸳鸯酥油、桂花糖藕糕、蛋黄酥、芙蓉糕……个个饱满又精致,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相处三年半下来,阮瑭的脾气秉性梁以莲很清楚,别说送礼,就连跟老师套套近乎这种事她都不会做。这一匣子糕点,说朴素又很考究,说奢侈却也不至于那么严重,既表达了诚意又没有违背阮瑭的本心,足以见得准备之人用心良苦。
梁以莲笑着拍了拍阮瑭的肩膀,替她高兴:“真好。”
成绩录入这个活就是纯体力劳动,不费脑,细心点就行。阮瑭一只耳朵上挂着耳机播轻音乐,一边对照着考卷和学号输成绩,一边还能跟论坛里的小伙伴聊聊天。
1735l维他milk
嗷,下个月男票过生日不知道送什么好,集美们有推荐吗?小姐姐有推荐吗?
阮瑭愣了愣,送给男朋友的生日礼物?这个她还真没有经验,不过她突然想起来陆景行的生日好像也快到了。陆家和阮家一样都是过阴历生日,陆景行的生日是腊月初三。
她打开万年历查看,腊月初三对应的公历日期是——一月一日,明天。
“哐当”,她手机砸地上了。
梁以莲吓了一跳:“怎么了小阮?是不是累了?累了就歇歇,咱今天能做完就行。”
“……没,不累。”
阮瑭捡起手机,简直想捶自己几拳,差一点她就不能在零点跟陆景行说“生日快乐”了。
1736l[楼主]高山
啊啊啊!我老公明天过生日,我差点就给忘了!谢谢楼上的姐妹cue醒我!orz
1737l维他milk
(_;不、不客气……话说小姐姐准备送啥礼物啊,能给个参考吗?
阮瑭想了想,回复:[想先给他做一个生日蛋糕。]
生日礼物也不是只能送一份,今天时间紧迫,先亲手做一个独一无二的生日蛋糕,等他回家,陪他过生日,之后再精挑细选其它的礼物给他。
1741l[楼主]高山
我找了四家评价比较高的手工蛋糕坊gtgtlink,有没有哪位小姐妹去过,知不知道哪一家更好鸭?gt_lt
1742l甜度检测仪
(=w)我我我!我去过!强烈推荐r.charlotte手工制作屋,他们家材料很丰富,样式也多,而且老师超级有耐心,就是比其它三家都贵一点。
1743l[楼主]高山
好滴,谢谢!
阮瑭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录入工作,婉拒了梁教授一起喝下午茶的邀请后,直奔r.charlotte。她跟司机大叔约定的是下午五点钟来学校接她,现在只剩下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了。
r.charlotte的地址在西井民巷,紧挨着最近正修立交桥的燕山南路。现在那一片因为施工都架起了围栏,车辆根本过不去。阮瑭查了下手机地图,先坐地铁到了燕山路,然后准备照着最短直线距离直接从那片民房中间穿过去。
巷子的墙面斑驳沧桑,路灯稀疏,很多地方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她对着地图埋头赶路,东钻西钻,一路抄小道。
眼看着再拐两个弯就能抵达目的地时,一双高跟鞋拦在了面前,她抬头,觉得真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
方琰抱臂睨着她:“这么急匆匆地赶路,是要去哪啊?”
“和你无关。”阮瑭想绕开她,擦肩而过时被紧紧拽住了胳膊。
“怎么能和我无关呢?”方琰说,“这小路又偏僻又荒凉,连个监控都没有,万一你遇到坏人可怎么办……是不是啊,姐姐?”
阮瑭心里莫名一紧,用力想从她的禁锢下挣脱,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只捏着布巾的大手捂住了口鼻。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看见的是方琰眼中疯狂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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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行手一抖,筷子掉到了地上。
坐在他旁边的阮星洲吓了一跳,明亮澄澈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啪”地往他手臂上拍了一巴掌。
陆景行回过神,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落地惊神,”少年一脸认真,“姐夫,掉筷子就是快要挨揍的意思,我先象征性地打你一下,破了这个厄运,这样你就不会被别人狠揍了。”
“……”敢揍他的人还真没几个,陆景行失笑,“那就谢谢你了。”
前一天他跟阮霁通电话,说自己来滨江办事,正好阮家三口元旦时也要去燕城,到时候可以一起走。阮霁自然答应,叫他今天中午来家里吃顿饭。
关茗雪依样也往儿子胳膊上扇了一巴掌:“别没大没小的,吃你的饭。”然后重新拿了一双干净筷子递过去,“景行,工作辛苦了吧,多吃点啊。”
“好,谢谢舅妈。”
陆景行捡起地板上的筷子放到一旁,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他按亮手机,给阮瑭发了一条信息:【宝贝,吃午饭了吗?】
没人回。
阮霁见他神色不安,推开正抓着自己不停控诉关茗雪“双标”的阮星洲,关切道:“怎么了景行?工作上有事情吗?”
“啊,没有。”陆景行笑笑,“瑭瑭刚刚没回我微信,我心里有点慌。”
阮霁和关茗雪对视一眼,都乐了:“没事,瑭瑭估计又忙着写小说呢,那孩子一专注起来,什么都顾不上。”
一直到吃完午饭,阮瑭都没有回微信。陆景行心底的不安挥之不去,走到院里给夏云苓拨了个电话:“喂,妈,瑭瑭起床了吗?”
“早就起了,人家瑭瑭几个小时以前就出门了。”
陆景行皱眉:“她去哪了?自己走的?”
“她导师有事,叫她去学校帮忙,我让老陈开车送她去的,晚上再接过来。”夏云苓笑,“你这么紧张干嘛,联系不上她了?”
“嗯,我发微信她没回,想打电话又怕万一吵到她。”
夏云苓笑得更欢了:“放心吧,她说她老师那活儿多,这会儿估计正忙着呢。”
陆景行稍微松了口气,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阮家住在一座小巧的四合院里,天井处栽种着一棵约六米高的梅树,一簇簇粉白色的花朵凌霜盛放。陆景行走到树下的阮霁身边,说:“舅舅,我想去瑭瑭的房间看看。”
下午正是东厢房采光最好的时候,屋里宽敞亮堂,窗明几净,明显是一直有人打扫的。陆景行坐在床边,坦诚道:“舅舅,我去见过丁心兰阿姨了。”
阮霁身形一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陆景行说:“我怕瑭瑭记起以前的事会难过,所以只能问您……舅舅,瑭瑭当年休养了多久?”
阮霁叹了口气,挺直的脊背垮下来,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前前后后差不多大半年吧,肋骨的骨折和各处挫伤养了三个月后基本痊愈了,可身体上的伤好了,心里的口子还血淋淋的……”
九岁大的小阮瑭,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先是突然失去了信任依赖的母亲,在破碎的家庭里筋疲力尽地挣扎求全,没想到又被曾经慈爱的父亲打得几乎丢了半条命。
她还那么小,这斑斓世界上的那么多的美好她都还没感受过,却已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阮霁说:“烧退苏醒后,她的精神状况就一直不太好,对外界的一切都很抵触,不管是医护人员还是家里人,只要一靠近她她就会哭。”
被锁进小阁楼那三天的经历她都记不太清了,连带着更小时候的记忆也受了损伤。医生说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因为太痛苦,所以潜意识里不愿意再想起。
出院之后,阮瑭就被阮季同接了回去。
“瑭瑭不想说话不想出门,你外公也不强迫她,帮她办了休学,然后每天自己在家教她读书、写字、画画。”阮霁回忆道,“就这么又过了四五个月,瑭瑭的状态慢慢好转了不少,能跟别人正常交流了,偶尔也会笑一笑,只是性格完全变了。”
从那以后,她不再放肆玩闹,不再耍赖撒娇,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也习惯了难过时咬牙不哭出声。年幼的小女孩,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挺过了人生的剧痛。她变得刀枪不入,却也趋近于无悲无喜。
陆景行走出阮家大门,看着天边飘落的雪花,还是掏出手机给阮瑭拨了过去。
没人接,通话自动挂断。
他又拨了第二遍、第三遍,还是没人接。
浓重的不安再次笼罩在心头,陆景行给陆知行发了条信息,然后打给林丞:“帮我订最快一班回燕城的机票,现在。”
陆景行动用了点关系,赶在起飞前最后十分钟登了机。燕城和滨江隔海相望,陆地上相距遥遥,直飞却只有一个小时的航程,可哪怕是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他都度秒如年。
下午四点零五分,陆景行披着漫天晚霞到了燕城机场。开机的一瞬间,大量涌进来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提醒差点要把手机卡爆。
他心里越发不安,还没来得及点开查看,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
“哥,我嫂子不见了!”
第49章 热恋
傍晚, 引擎的轰鸣声划破将暗的天空, 一辆豪车从机场高速飞驰而过。
陆景行弓着背坐在后座,紧握的双手捏得泛白, 双目通红,犹如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陆知行看了他一眼, 暗自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