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恭送太后和皇帝离开之后,夏翊清说道:“诸位可还对平宁侯有所疑虑?”
众人连声说“不敢”。
夏翊清亲自走到许琛身边把他扶起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快速地捏了一下他的手,然后神色未变,公事公办地说:“平宁侯今日受委屈了,只是事情尚未完结,还需要你辛苦坚持一下。”
许琛恭敬地回话:“臣不敢,全听王爷吩咐。”
夏翊清看向一旁的方崎,问道:“方崎,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方崎跪地叩首:“臣是为了仲渊着想。”
夏翊清冷笑道:“你若真为了仲渊着想,就不该在北疆不安稳的时候说这种事。定远公伤病未愈,朝中没有人比平宁侯更适合去北疆驻守,你在这个时候搅弄是非,何曾有考虑过仲渊?!你的目的是什么?把平宁侯拉下马?然后呢?北疆无人值守,草原部落虎视眈眈,一旦大军进犯,我朝中连一个能带兵的主帅都没有!”
秦高濂则依旧不服:“平宁侯的身世不明,若他去北疆,谁能保证他会保我仲渊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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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高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夏翊清怒道,“你一个小小的员外郎,成天喊着功高震主,皇上和太后都没嫌他震主,你倒急吼吼地想清君侧了!清了平宁侯之后呢?是不是该清本王了?!”
“臣不敢!”秦高濂跪地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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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一甩公服的袖子,朗声道:“许府一公一侯你们看得眼热,可你们知道许公爷到如今一共受了七十多次伤吗?!你们知道大长公主身上三十多处旧伤都是怎么来的吗?你们只看到平宁侯弱冠之岁便得奉国封号,可你们谁看到了他也一身伤病!”
此时内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长公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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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吓了一跳,大长公主怎么会到这紫宸殿来,这可是朝堂啊!不过当看到大长公主那一身绣有凤凰图案的公服之后立刻就有人想了起来————大长公主是仲渊独一无二的月凰大将军,她身上的公服也是特制的,仅此一件。当年先帝金口玉言明旨册封的大将军当然有资格站在朝堂之上。只是因为她贵为公主之身,从来没有上过朝,所以众人也都忘记了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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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上前行礼问安:“姑母怎么今天来上朝了?”
夏祎:“我若是再不来,我儿怕是要冤死在这紫宸殿里了。”
夏翊清:“姑母哪里的话,事情都说清楚了,必定不会冤了平宁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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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祎伸手拉过许琛让他站在自己身后,然后对秦高濂说:“刚才我看寭王提到我们一家人的伤病时,依旧有人不屑一顾,是吧秦大人?”
秦高濂跪在地上说:“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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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祎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里都不屑,也有人根本不知道战场凶险,我今天就来给你们讲一讲,刚才被你们质疑出身,在你们眼中只是因为我和定远公的关系才得了这爵位的平宁侯,为了仲渊到底受了多少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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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琛拉了拉夏祎的衣袖:“义母,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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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祎没有理会许琛,一甩衣袖扬声说道:“开宇二十年,耶兰一战,他夜探敌营亲自埋伏,后又率领士兵突入阵前,亲自斩杀敌军主帅,大破耶兰。因此断了一根肋骨,身上八处刀剑伤,那年他十七岁。请问秦高濂大人,你十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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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祎继续说:“开宇二十一年南境,他亲自领兵清扫边境,二十三颗铁火连环炸开,他被炸断了四根骨头,腰椎错位,身上扎了三十七片盔甲碎片,其中一片离心脏只有寸余,震伤的肺腑到现在都没好全,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地行走,那时他十八岁。请问方崎大人,你家那个十八岁的小儿子现在在干什么?”
其实夏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可这种事情越是平静的描述却越显得凶险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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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琛别过脸去,他知道自己当时瘦成那样回来一定是瞒不住的,但他没想到母亲会知道的这么详细,不过他也能明白,肯定是平留或者归平没有扛住母亲的威严把当时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袁徵睁大了双眼看向许琛,心道:“这就是他说的休息几天就能好的小伤?!这要是让婉儿知道得心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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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墨儒站在一旁不说话,心里十分难过。这么多年了,许家苦了这么多年了!如今先帝已去,他本以为从此公爷和大长公主还有小侯爷都能安安稳稳的,都能不再受那无端的怀疑和猜忌,可没想到这些人就这么容不得他们。就算平宁侯真的是桑昆又能怎么样?他这几年的功绩难道就真的不算数了吗?定远公府这些年的辛劳难道就能被抹杀吗?他突然觉得特别冤,他替平宁侯不值,替定远公府不值,替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不值。他们用血用命拼出来的国家安定,在这金碧辉煌的紫宸殿中根本算不上什么。对站在这里面的很多人来说,有军功的就是要被打压,当将军的就应该受伤。可是凭什么啊?就像刚才大长公主说的那样,十七八岁的时候多少人还在家里当少爷,可平宁侯已经在生死边缘挣扎许久了。他也是少爷啊!公府的少爷更应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才对!
许琛劝道:“好了义母,别说了。”
夏祎微微摇头:“今天就要把话都说开了才行,你身上那些伤又不是我杜撰的,难道这朝中之人现在连实话都听不得了吗?”
夏翊清立刻接话道:“姑母请说。”
夏祎稍稍点头,然后继续说:“去年他从北疆回来不过一个月又奔赴南境。他亲入联军营帐埋伏攻击,后来带着五十万人成功围剿了南边八十万联军,腰部又被伤到,行走站立都疼痛难忍。西境他虽全身而退,但在北疆收归六城的时候因为旧伤复发而坠马。你们以为他回来交帅印是任性妄为,是居功自傲?我告诉你们,那是因为他再不休养就根本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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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根本不知道许琛坠马的事情。他心里绞着劲地疼,疼得他恨不得此刻就把许琛抱走————谁要他这么玩命地守着这个跟他一点血脉关系都没有的国家?!草原那么大,哪里都可以是他的家!他已经够苦的了!凭什么还要受这些委屈!
念及此,夏翊清恨恨地说:“平宁侯一身病骨为仲渊,你们却揪着个莫须有的身世想要污蔑于他?!这就是我仲渊的文臣气节是吗?他一次次地带兵坚守我仲渊疆土,换来的就是你们这帮人在这紫宸殿里给他泼上一身洗不掉的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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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息怒。”许琛看夏翊清真的动了气,连忙劝道,“臣现在身体无碍,更何况臣的伤也与今日所说之事无关,殿下莫要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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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看了许琛一眼,然后对众人说道:“平宁侯原本不欲将他的伤病拿到台面上来说,怕众人以为许家挟功自傲。军报之中从来不报伤病,你们就真的以为他,以为他们一家三口是刀枪不入吗?!如今大长公主将事情说了出来,诸位也都掂量一番,我们能安然站在这紫宸殿中,是谁用血用命拼下来的。方崎之流这般攀咬平宁侯的身世,到底是私心还是公义,恐怕只有你们自己心中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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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徵忍不住开口问道:“方崎大人,你到底为何要污蔑平宁侯?”
夏祎轻哼了一声:“因为我杀了他儿子。”
袁徵有些不明所以:“大长公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祎缓缓说道:“开宇十四年扎达兰一战,我曾在阵前军法处置了一名临阵脱逃的士兵,那士兵名叫方子弢,是方崎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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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紫宸殿里一片哗然,这方崎在外一直端着一副清高文人的样子,还曾经因为自己的同僚纳了第三房妾室而在御史台勃然大怒,说毁了御史台的清名,结果自己倒是没纳妾,直接弄出个私生子来。
穆飏气极反笑:“方大人你可真是好一个一心为国啊!”
袁徵气得指着方崎道:“方大人因自己私生子犯错而迁怒于旁人,诬告我仲渊功臣,找人来编排这么一出大戏,假借为国的名义报你的家仇,我仲渊文人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夏祎对方崎说道:“方崎,杀你儿子的是我,你若觉得不甘心,来杀了我便是,你编排琛儿干什么?他年幼时痛失双亲本就可怜,如今你逼得他在一众朝臣面前再一次揭开自己的身世,又让他再痛一次,如此你就解恨了吗?你心疼你儿子,谁又来心疼我儿子!”
夏翊清转向夏祎:“姑母稍安,此事大概还不止如此。请赤霄院即墨大人来。”
即墨允二十多年没上过朝,朝堂上甚至都没有给他留位置,许多人都忘记了他是二品大员,本该与六部尚书并列而立的。今天这朝堂上一下来了两位多年不上朝的人,可真不是一般的热闹。
即墨允依旧一身素白,与朝堂上的众人格格不入。他进来之后躬身行礼:“臣即墨允,见过寭王殿下,见过大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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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抬手:“大人不必客气,说正事吧。”
“是。”即墨允立刻开始说,“臣在方崎府中拿了一名女子,那人眉眼轮廓明显是外族人,一口官话却说得十分流利,想来是在仲渊有些年头了。经过臣的查问,那女子承认自己来自扎达兰,而且她说曾和方崎育有一子。”
秦高濂等人立刻闭了嘴。方崎之前撺掇他们搜罗证据告发平宁侯的时候可没说这件事。仲渊国内再怎么闹腾怎么党争都是自己的事情,可方崎这是里通外敌,是卖国的大罪。秦高濂就算再傻也不会再替方崎说一句话,他只恨自己被方崎利用,心里开始回想刚才是不是对平宁侯逼得太紧,有没有哪句话说得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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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允说完话之后转身就走,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紫宸殿外,再一看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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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祎失笑道:“原来当年方子弢不是临阵脱逃,是想回到扎达兰啊!我杀了你意欲通敌的儿子,你现在就要给我的儿子扣上个通敌卖国的名头,方大人果真是好思虑。”
许琛连忙上前扶住夏祎:“义母,别生气。”
夏祎对夏翊清说:“我要带琛儿回家去,你们自便吧。”
“姑母别生气,平宁侯————”夏翊清话还没说完,夏祎就拉着许琛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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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对紫宸殿里的官员们说:“众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承汶出列道:“臣请王爷彻查此事。方崎大人的那位私生子早已被处决,为何要拖到今日才发作?此时正逢扎达兰世子身死,北疆不稳,需要主帅之际,臣认为此事必定没有那么简单。”
冯墨儒出列:“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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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官员见状立刻齐声道:“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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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就麻烦谢大学士和袁学士一起主理,大理寺协办。刑部有人牵涉其中,不得插手复核复议。若有需要,自去赤霄院找即墨大人。许仁铎、秦高濂革职,暂时关到大理寺监牢,叫秦淮樟和顾攸回京述职。”
被点到的几人出列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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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又说:“兵部陆恩慈和太学许策到宣政处等我,散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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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许仲亭一进宣政处就给夏翊清跪了下来。夏翊清无奈亲自去扶:“许大人坐吧。”
许仲亭:“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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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把许仲亭按在了椅子上,转而坐在了他身边,开口说道:“许大人,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交个底。”
许仲亭连忙道:“王爷请说。”
夏翊清:“几年前太子一案的时候,许仁铎就做过错事,当时险些害了公爷一家,对不对?”
许仲亭低头道:“是。当时……当时……”许仲亭“当时”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夏翊清笑了一下,说:“大人不必紧张,我没有要追究那件事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许仁铎此人绝对不能再入朝,他攀咬的是超品二等侯,这个罪名已经坐实了,知白救不了他,公爷也救不了他,我……我倒是可以救他,但是我不想救。”
许仲亭心中一凛,寭王如今就这么简单直接地说出来不想救,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翊清:“许仁铎不是小孩子了,刚才知白也说,他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任了。许家满门忠义,难道要毁在许仁铎身上吗?这不是你们许家内部的事情,这是朝廷的事情。从知白第一次落水开始,许仁铎前前后后害了知白多少次你可知道?如果桩桩件件都拿出来清算,他的脑袋肯定是保不住了。我今天说这话不是吓唬你,是要告诉你,许家其他子嗣的未来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再说明白一些,知白的义母是我姑母,也是当今皇上的姑母。可许家别人跟我皇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保得了公爷一家,可保不了别人。许仁铎再这么放纵下去,太常的许大人,户部的小许大人,还有你家里那个小儿子以后会怎么样,我可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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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许仲亭有些不知所措,“王爷明示。”
夏翊清叹了口气,说道:“他是知白的堂哥,知白肯定会来求情,我跟知白毕竟有同窗情谊,也不好完全不给他面子。我这次最多保得许仁铎活命,但他这辈子不可以再回临安,许大人你……你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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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仲亭愣了许久,才缓缓起身道:“臣遵旨。”
许仲亭离开之后,夏翊清坐回到案前,等陆恩慈进来行礼问安之后直接递给陆恩慈几张纸让他看。陆恩慈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双手颤抖,双目微红,跪在地上说道:“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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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宇十年,陆恩慈的哥哥,时任昭文阁学士的陆恩远和御史台吴方袁在回家途中被人刺杀身亡。官方认定为歹人醉酒闹事,但实际上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开宇七年御史失踪案的证据才被杀人灭口的。而当时掌握证据的除了陆恩远和吴方袁以外,还有方崎。方崎在察觉到这件事不能追查的时候,不仅没有劝阻二人,还鼓励二人继续追查,最后导致二人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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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为了拉许琛下水,方崎骗陆恩慈说当年他哥哥的死是因为他们要参定远公,被提前发现之后才被灭了口。陆恩慈原本就对自己哥哥的死因有怀疑,被方崎三言两语就哄骗了过去,才会在朝堂之上帮着方崎质问许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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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陆大人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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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恩慈没有动,只是说:“臣有罪,请王爷处罚。”
夏翊清:“当年之事我还没有查到更详细的内容,但方崎确实是促使你哥哥被杀的元凶之一。你哥哥身亡的那天,大长公主和定远公都在草原,那是他们换防的日子。你若不清楚,可以去问一问朝中的老人,开宇九年到开宇十三年这段时间公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打压公府,姑母和公爷过得如履薄冰。如果他们真的因为一道折子就要杀人,那当时朝中恐怕没几个人能活着了。”
说到这里夏翊清有些难过,他调整了一下心绪才继续说:“陆恩远是个好官,你也是个好官,所以方崎找到你的时候你并没有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做事。你身在兵部,这些年也算是了解公爷一家人的为人,所以你心中还是有怀疑和犹豫的,对不对?”
陆恩慈磕头道:“是。可是臣还是受了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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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摆了摆手:“谁都有受蒙蔽的时候,你醒悟得早,也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危害,平宁侯不会跟你计较,我也不会跟你计较。只是这兵部,你大概是待不了了。今天在朝堂之上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开口说话,你该知道兵部中人对平宁侯和定远公的情谊,你也该知道冯墨儒原本就是长羽军出身,他倒是不会给你穿小鞋,但你心里肯定过不去。”
陆恩慈:“臣甘愿领罚,只是还请王爷给臣一个赎罪的机会。”
夏翊清喝了口茶,说道:“枢修院独立出来之后,一直缺一个领事的,同样也是正三品,只是枢修院只管兵器制造那一摊事,如果你去了,也就没什么晋升的门路了。你若不愿,我也可以把你外放到地方上转几年再回来,你自己选。”
陆恩慈面露喜色,立刻就说:“臣愿去枢修院,与图纸机括打交道总比与人打交道要好!臣愿意!”
夏翊清笑了笑:“这样最好,你之前做事一直稳妥,以后枢修院的事交给你我也放心。今天这大朝会惊心动魄的,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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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旨。”
一个时辰后,昱园。
俩人并肩靠在床上,夏翊清缓缓地说:“今天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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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琛笑道:“怎么?算无遗策的王爷也会害怕?”
夏翊清没搭理他的调侃,偏头看着他:“坠马是吧?”
许琛眼神有些闪避,最后低下头说:“只是意外,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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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抬手捏住许琛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开口说道:“姑母说了那么多都是真的,没必要在最后这件事上撒谎,所以你是想自己老实跟我交代呢,还是想我去逼问你身边那俩小祖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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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琛轻轻把夏翊清的手挪开,叹了口气,然后解释道:“那段时间我……我挺累的,确实精力不济。那天起来我就觉得不太舒服,但是前一晚已经商量安排好了战术,那天无风无雪,是老天帮忙,我不能拖后腿。我……我真的没上前线,是在后方巡营的时候摔下来的。我那个时候意识是清醒的,所以没让自己受伤,就是被乌霜硌了一下。”
“你意识清醒怎么会坠马?”夏翊清嗔道,“你当我傻啊?!”
许琛摸了摸夏翊清的头:“我真的意识清醒,只是当时突然间就没有力气,抓不住缰绳了,不过就一瞬间就好了。而且归平在旁边接了我一下,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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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撅着嘴:“信你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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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琛掐了掐夏翊清的脸:“真的,我没骗你,不信你可以去问归平,或者你直接去问我母亲,她总不会骗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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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会骗她!”夏翊清嘟囔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被炸那次就瞒着姑母,她也是在你回来之后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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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许琛安慰道,“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嘛,陵谷主说我恢复得不错,你就放心吧。”
夏翊清喉头微动,抬头看向许琛:“这次不许再受伤了好不好?”
许琛亲吻了一下夏翊清的头发,说:“好,我一定不再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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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攀在许琛的怀里,从他的耳垂一路亲到锁骨处,带着情|欲的喘息喷在许琛的颈侧,让许琛也有些难捱。两个人都是少年人,从上一次亲密之后已经过去快两年了,若是从未尝过那般滋味,或许还能忍得住,可刚刚尝到了甜头就接连战争,好不容易回来了许琛却必须禁欲养伤。如今许琛又要再去北疆,夏翊清实在是忍不住了。
许琛用手指抬起夏翊清的下巴,把唇轻轻覆在了他的唇上,两个人唇齿缠绕,吻得逐渐深入。夏翊清直接把许琛按到了床上,一边拉扯着他的腰带一边说道:“哥……这次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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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