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她红着脸瞪他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去。
  就那一眼，他看见她水光晶亮的眸子，心都要化了，轻柔地勾住她下巴，“小暖。”
  郁暖用力低着头，跟他的力道反犟着，嗫嚅道：“……你犯规。”
  男人轻笑了一声，“你也没拒绝。”
  “……那你不能因为别人家大门开着就理直气壮地进去偷东西吧。”她嘟哝道，“就是犯规。”
  “好啊，那你想怎么罚我？”话虽这么说了，他却完全不以为意，笑得满面春风。
  男人的衣领翻起着，本来就系得不好看的领带因为刚才被她扯了许久，呈现一种萎靡而暧昧的姿态。而被他亲吻的感觉还丝丝缕缕的飘在唇上，脸颊的热度怎么也褪不下去，狂乱的心跳也依旧敲打着胸口。她咬了咬下唇，说：“开锁。”
  秦衡乖乖地摁下中控，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脸上。
  “……我想好了再告诉你。”郁暖被他笑盈盈的眼神看得快羞死了，推开车门迅速跑出去。
  到了楼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回过头却依然不敢看他的脸，盯着副驾驶的座椅娇声喝道：“把领带解了！”
  不然她总觉得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明天可能会顶着个歪歪扭扭的红领巾结出门。
  他是向来不在乎别人眼光的。
  **
  周一上班，郁暖给新领导打完电话，就先去了原部门拿自己的东西。
  刚到座位上，就看见蒋甜甜从沈总监办公室踉跄着跑出来，一脸失魂落魄。
  工区里其他同事开始窃窃私语，连郁暖也拍了拍崔晓楠问：“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内聘考试的事嘛。”崔晓楠小声道，“听说面试的时候衣着不得体，被陈总骂得好惨，她居然还不死心，昨天晚上又跑去老总们应酬的会所……听说陈总特别不高兴，说江河集团不要这种不检点的员工，亲自下令辞退了。”
  “……”自作孽不可活，怕是找不到比这女人更合适的蓝本了吧……
  真是枉费她一片好心，还想着劝人迷途知返。
  叫了两个男同事帮忙把东西全搬到了a1栋的办公室，郁暖这就算彻底成为江河集团财务部的人了。
  她的桌子是秘书室最显眼的那一个，但平时上班时都是坐在陈总办公室的门口，负责接转电话，有需要随叫随到，老板进出还要起身鞠个躬。
  大公司的要求真的太龟毛了。
  三天速成培训结束，郁暖觉得自己已然成为一个机器人，内部算法精确到小数点。
  电话响五秒内必须接通，敲门三声，每两声间隔不能少于零点五秒，高跟鞋走路的响声不能超过四十分贝，平时鞠躬上身倾斜15度，领导有重要客人时倾斜30度……
  果然总监级别的薪水不是这么好拿的。
  偏偏陈衍这人还不满足于公司要求，上班第一天就让人搬了一纸箱的东西给她。郁暖打开一看，英语/德语/日语日常用语速成教材，专业术语进阶教材，公司法及各种沾边的法律，甚至还有计算机和历史……
  郁暖不淡定了，眉毛一下一下地跳，“陈总，这，这么多？”
  “公司主营电子产品，除了国内，大多是英美、德国和日本的合作商，这三种语言你必须要学好。其他东西可以慢慢来。”陈衍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冷漠态度，“每周我检查一本，你自己决定从哪本开始学。”
  郁暖小心脏里顿时溢满了苦水，咬咬唇，“……好的。”
  等陈衍进了办公室，她脱了力把自己摔在办公椅上。
  以为通过内聘考试，是真的人生开挂了……
  以为连续两周的点灯熬油终于换来柳暗花明了……
  却没想到，这是一个更大更圆的坑。
  这坑是多么的光鲜华丽，让人心甘情愿往下跳啊……
  接下来的日子，郁暖每天配合着陈衍的时间上下班，空余时间全部用来学习。还好应酬不用她跟，陈衍有专门的司机兼特助，五大三粗的男人，据说是个散打冠军。
  郁暖想着快点把该学的学完，工作也能早点走上正轨，三本入门书籍她用两周就啃完了，虽然还不可能跟外国人无障碍交流，但应付陈衍绰绰有余。
  陈衍抽查过之后，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难得露出惊异的表情。
  “不错。”他第一次用言语表扬了她，唇角也似乎上翘了一点，“那再给你两周时间，学完进阶教材。”
  “……”wtf？？？
  是以前的工作氛围太轻松友爱领导太和蔼可亲了吗？她为什么忘记了资本家剥削人类剩余价值的恶劣本质！！！尤其是像陈衍这种顶级资本家，恐怕已经把她的可利用时间精确到十分之一秒了吧。
  残暴没人性，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看，陈总明明是魔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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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二更）亲我一下
  第八业务部的骨干军有一个小群, 郁暖虽然调职了, 依旧经常跟他们唠唠嗑。
  临近中午没什么事，一般也不会有人选在这时候来拜访，于是郁暖在群里看他们八卦沈总监的发际线又上移了几毫米。
  正看得起劲，头顶突然响起一声男人的清咳。
  她脑袋一嗡，赶紧扔掉手机站起来, 条件反射的就要鞠躬, 抬头一看面前的人, 呆了，“……林总？”
  “嗯。”林总笑着朝她点了下头, “新工作还适应吗？”
  老领导还是那么和蔼可亲，让人感觉到分外温暖, 她咧开嘴笑，“挺好的, 谢谢林总关照。”
  “谢我做什么。”林总轻声道, “都是你应得的。”
  郁暖听着林总淡淡的语气，很多事情豁然开朗。
  无论之前在康华科技的时候, 林总把蒋甜甜放在身边最近的位置是因为什么不可说的原因，都不重要了。如今回想起来, 这位老领导其实一直默默地对她很好。
  人被虚捧得越高, 摔得就越惨，每个人都应该站在和自己能力相匹配的位置上，才能够长久安稳。
  “在吗？”他指了指里面。
  “嗯。”郁暖点点头，“不过今天心情不太好, 您当心一点。”
  “行，你忙吧。”林总说完就去敲门。
  林总进去没多久，郁暖还没喘口气，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孩蹬着高跟鞋走过来。
  郁暖有点印象，在一次大会上见过，不记得是哪个业务部总监随行的助理了。
  “郁暖姐，这是我们第三业务部的采购报表，麻烦你拿给陈总过目。”女孩笑着把文件夹递给她。
  “着急吗？”郁暖问，“陈总在会客，中午有个应酬，可能要等到下午才能看，分部报表签字找刘总监也可以。”
  “不是特别急。”女孩摇了摇头，表情有点腼腆地说，“上个月报表出了问题，这月陈总要求亲自给他过目的。”
  “那好吧。”郁暖接过来，顺手翻开扉页，粗略浏览了一下有没有格式问题。突然皱了皱眉，“这表是你做的？”
  “是……我们总监这两天在忙新业务，就把数据给我处理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她指着中间某行的数字，“往下全都错了。”
  小姑娘浑身一颤，吓得结巴了，“不，不会吧。”
  “你回去检查一下excel原件，可能是填充函数的问题。”郁暖把文件夹递回给她，“拿这个给陈总，是想自己挨骂还是连累你们总监挨骂？下次注意一点。”
  “好的。”小姑娘抱着文件夹连连鞠躬，“谢谢郁暖姐，我走了。”
  郁暖望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摇了摇头，有点无奈。
  像这种毛躁的小女孩，总要经历些什么才能成长的，就像曾经的她自己。
  下午五点半还没到，陈衍就从办公室出来了。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手里还拎着公文包，对她说：“我今天有点私事，你提前下班吧。”
  郁暖点点头，“好的。”
  她的工作时间向来都和领导一样，于是在秘书室的同事们艳羡的目光中，背着包洋洋洒洒地离开了。
  人刚到公司楼下，就接到她妈的电话。
  “喂，小暖啊，你今天加不加班啊？”
  “我已经下班了，有事吗？”
  “哎哟，那敢情好，帮忙去一中接一下你王阿姨的小儿子，家里要做饭走不开，你叔又出门送货去了。”
  郁暖皱了皱眉，“她小儿子不都高一了吗？”
  郁湘云叹了声，“宝贝疙瘩嘛，非要人接才放心，这不是看你下班顺路……”
  “行行行，我知道了。”郁暖恹恹地挂了电话。
  她是顺路，可她也是要坐地铁的。
  自从高中毕业，她已经六年没去过高中校园了。
  这里和她当年就读的学校一样，一到临近放学的时候，路边停着密密麻麻的车子，校门口接孩子的家长熙熙攘攘。
  不过当年那些熙熙攘攘中间，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的家长。
  那时候郁湘云压抑了十多年的忧郁症越来越严重了，怕影响她学习，故意瞒着不让她知道，直到高考的前一天，她突然被老师叫出去，说她妈妈自杀未遂进了医院。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回到学校，考完那两天的考试的。
  她只知道必须咬着牙走完这条路，她和妈妈才有希望。
  王阿姨的儿子小名叫喆喆，因为平时都是父母来接喆喆，郁暖生怕错过了，一直往前窜，想要站在一个显眼的地方。
  终于窜到了最前排，她不小心把旁边的人撞了一下，赶紧转过头道歉：“不好意思啊……咦？”
  对方显然也有点惊讶，眉毛挑了挑。
  “陈总……”她弯唇笑了，“您也来接孩子？”
  陈衍淡淡地“嗯”了一声，重新看向前方。
  原来所谓的私事就是来接孩子啊……为了接孩子还早退，真是个好爸爸。
  诶，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