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厥的程父被紧急送往了医院，仪式自然也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一场原本盛大的婚礼就这样成了闹剧。
  情况紧急，谁都没有那个换衣服的心思。一行衣着华丽的人就这么守在手术室外，陈思思甚至还穿着婚纱，场面看上去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程父这一晕把所有人都吓得够呛，关于他身体状况的事情自然也瞒不住了。
  目前几乎已经可以算是最糟糕的情况了，手术开始后不久，一份同意书便送到了程母的手里。
  医生面带遗憾地说道：“病人的情况很危险，不动手术的话恐怕撑不过半个月。不过既然是手术就会有一定的风险。”
  也正是因为存在着风险，所以才需要经过家属签字同意。
  “时间不多，尽快做决定吧。”
  “成功几率能有多少？成功之后能活多久？”程昱忽然插话道。
  “大概四成。”医生想了想还是直言道：“患者现在的情况是癌细胞已经往全身扩散，就算是手术成功也熬不过一年。”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程母神情恍然地跌坐在长椅上，像是被人抽走了神智。
  程昱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捏紧，他思虑片刻，一把从医生手里拿过了同意书签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程母忽然跳起来从他手里抢走了纸笔，“你干什么？不到一半的成功率，你是不是巴不得你爸死在里面！”
  程昱丝毫不为所动，“这一切难道不是程苏苏造成的？这话你应该跟她说。”说完，他径直抽出被程母手里的同意书递给医生，“麻烦了。”
  事到如今，程母也知道自己没有反驳的权利，死死咬紧了后槽牙不再说话。
  手术室的门再度合上，外面的刺眼的红灯亮得人止不住心慌。
  自从知道程父已经时日无多后，程夫人便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长椅上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吵完一架，程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沉着脸靠墙站在一边。
  虽说他之前有跟着陈思思偶尔去医院看程父，却还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情况。
  他似乎依旧还是恨着这个在血缘上是自己父亲的人，可一想到不久之后他就将离开人世，不管自己怨恨与否都再见不到时，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一样难受。
  仔细想来，刚在家属栏签下名字，居然是他第一次直面两人的父子关系。
  不管怎么样，他希望手术室里那个人能活下来。
  程苏苏早习惯了把错误都往别人身上推，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不愿意消停下来，加上刚才目睹了那一场吵架，心里攒了不少怨气。
  只是她不敢主动招惹程昱，只好把目标放到了陈思思身上。
  稍稍恢复了一些后，程苏苏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我是不是早跟你说过了让你别妄想嫁进程家，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扫把星所以我爸现在才会进了医院！”
  陈思思抬起头，淡淡掀起眼皮看过去，“且不说你这是无稽之谈，再者，伯父在住院的时候你在跟有妇之夫谈恋爱。”
  她站起身来，语调冷了几分，“你以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程苏苏被戳中了痛脚，顿时气急败坏起来，“你这就是强词夺理！你没跟程昱在一起的时候我爸身体好得不得了，怎么可能得什么癌症？”
  陈思思在心里暗叹这人实在无知，但程父还在里面手术，她实在没心思跟程苏苏吵架。
  “你想找茬我随时奉陪，但也要在手术结束之后。”陈思思抬手指向手术室，“那里面躺着的可是你亲生父亲，哪怕你有一点孝心，也不该这时候跟我吵架。”
  程苏苏这时候哪管得了别的，不依不饶地耍赖道：“你别转移话题，分明就是你这个扫把星克程家。现在应该在手术里的人应该是你，你……”
  啪的一声清脆巴掌声响起，程苏苏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也即时收了声。
  周遭陷入死一样的寂静之中，医院的空调打得很低，森白的冷光打在程昱冷峻的侧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没有温度。
  程昱收了手，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
  回过神来的程苏苏正要骂人，扭过头去却恰好对上对方幽深又冷冽的眼，被这极具压迫性的眼神一吓她顿时不敢吭声了。
  这边动静颇大，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程母居然压根没有注意到。这让程苏苏觉得分外委屈，冷哼一声捂着脸跑过去告状了。
  知道程昱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陈思思上前牵住他的手，柔声安抚道：“你别担心，我没事。”
  她想了想，又补充：“伯父也一定也会没事的。”
  程苏苏一到程母跟前就越发肆无忌惮，大声哭叫起来，“妈，你看看，他居然敢打我！我觉得我上次车祸的伤又开始疼了。”
  程昱这一巴掌没用全力，但到底也没手下留情，程苏苏一边脸颊肿得跟包子似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凄惨。
  这个女儿从小被自己娇惯着长大，别说动手打了，就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可如今却被野种生的儿子给欺负成这样。
  跋扈惯了的程母自然没法看自己女儿被这么欺负，被气得一时失去了理智，气冲冲拉着人上前去跟程昱要个说法，想着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狠狠剜了一眼陈思思，厉声指责程昱，“就算你是程家人，可苏苏也是程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你爸还在你就敢这么对她，要是以后……”
  程昱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勾起的嘴角满是嘲讽，“要是以后？”
  他往程母的方向逼近了一步，冷冽的眼神犹如锋利的刀剑直直刺去，“你说的也没错，他现在还在我都敢这么对你们，你说要是他不在了，我会怎么样呢？”
  像是突然间醍醐灌顶一般，程母嘴唇微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昱眉梢微挑，看向程苏苏时脸上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你这眼泪还是留到真出了事那时候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