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不敢抬头看她，听到这话先谢了恩，爬起来才恭敬地回话道：“启禀娘娘，奴婢如月。”
  宁诗婧颔首，端详了她两眼，颔首道：“一会儿跟着哀家的人下去，仔细给这双手上了药。”
  又扭头看看站在一侧的陈敏哲，问道：“这丫头是个忠心护主的，要不要调到身边来伺候？”
  她自然是能够做主的，但哪怕是小皇帝，她也更愿意摆出平等的姿态来询问参考他的意见，而不是直接武断的替别人做决定。
  更何况，陈敏哲跟她远没有那么亲近，如今岁数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快要成人了。
  如月的眼睛亮了起来，带着几分期待和兴奋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陈敏哲却没看她，这垂下头露出几分犹豫道：“她毕竟是个粗使宫女，怕是不懂规矩……”
  “这没什么关系。”宁诗婧只当他出于宫规考虑，平淡道：“规矩也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懂的，你想的话，哀家找个人教教她，仔细调教一番就是了。”
  她全心全意为陈敏哲考虑，想到他几次去小皇帝宫中的时候，身边也没个得用的人伺候，就更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过于忽略这个病弱的少年。
  他也该有几个忠心靠谱的人在身边伺候着了。
  然而陈敏哲垂下的眼睑中藏着几分淡漠的冷意，不去看如月那期盼的眼神，只是偏过头轻声道：“母后，不必了。”
  如月眼中的光芒顿时熄灭。
  宁诗婧左右看了看，无声叹了口气：“罢了，既然这样就算了，哀家再赏她些东西就是了。”
  也对。
  这些年他身边伺候的人大都是善变的墙头草，不然就是面容凶戾地欺负他的人。
  叫他突然再接受莫名的好意，也只会是为难他。
  既然他自己一个人觉得自在，她也不打算为难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再给他找些老实的人伺候着。
  说完冲着瑞珠轻轻点点头，瑞珠会意，带着几分关切将如月带了下去。
  等这些处理完，宁诗婧才冷冷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刘公公，声音冰冷地道：“刘公公，你可知错？”
  “太后娘娘，奴才，奴才冤枉啊……”那刘公公眼珠子一转，不但没有认错，反倒扯着嗓子哀嚎起来，哭道：“奴才忠心耿耿为主子办事儿，在这宫中呆了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娘，奴才实在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好一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见他死不悔改，宁诗婧的脸色更加难看，狠狠地踹了面前的茶包一脚。
  劣质的陈茶散开在地上，一团摊开格外的难看。
  “你的苦劳，就是把这些东西给主子们用？就是逼迫主子跪在你这个奴才身前自己把东西捡起来？”宁诗婧怒极反笑，咬牙道：“好一个巧言令色、颠倒是非的狗奴才！”
  “娘娘，奴才冤枉啊！”那刘公公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忙嚎叫了一声，道：“这，这东西都是内务局分发下来的，奴才只是个跑腿的，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啊……”
  “奴才是个没眼力见的，以为给主子用的东西都是好物件儿……这主子用的东西，奴才们就是卖了自个儿也赔不起。不小心撒到地上，粗手粗脚的，哪儿敢动主子们的物件儿……”
  “你还敢狡辩！”宁诗婧看他这副模样，越发怒火丛生，怒斥道：“哀家掌管后宫，难道不知道皇子的份例是什么？既然你嘴硬，那哀家今儿就带你去内务府，好生跟内务府的人对质一番！”
  她早听说宫中的奴才善于欺上瞒下、欺软怕硬，却不知道他们嚣张到了这种地步，当着她的面儿就敢睁眼说瞎话。
  刘公公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眼珠中闪过狠戾的光芒，阴沉沉地抬头直视着她，道：“太后娘娘今儿是一定要管这闲事儿了？”
  “放肆！”木槿见状忍不住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直视娘娘凤颜！”
  刘公公却只阴森森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宁诗婧看着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眼神更冷，肃声道：“这宫中难道还有哀家不能管的闲事儿？哀家就管定了。”
  “好，好得很。”刘公公嗤笑一声，忽而直接站起身来，根本不需要叫起，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那张尖酸的脸上露出点不屑来：“奴才给娘娘行礼，是给娘娘面子。娘娘既然不稀罕奴才给的体面，奴才也就不自找没趣儿。”
  “你什么意思？”宁诗婧寒着眼睛看他。
  “娘娘还当自己是以前的太后娘娘吗？没了咱们九千岁的照顾……娘娘您……”他嗤笑一声，压低嗓音不屑道：“跟这满宫中的后妃和主子也没什么区别。”
  原来，这宫中的人都是这么看的吗？
  宁诗婧垂下眼没有说话，木槿紧张的看着这一幕，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连陈敏哲也满脸担忧，脸色发白地轻轻喊了一声：“母后……”
  看他们脸上的神色，这种说法儿，显然是这种风言风语都没有少听？
  心底里隐隐有些发冷，宁诗婧抿了抿唇，觉得有些可笑。
  她的沉默却叫那位刘公公以为自己戳中了痛脚，越发得意起来，洋洋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子，道：“娘娘既然看不清，奴才也不多言。娘娘要查，奴才却还忙着，恕不奉陪了。”
  说着，他又笑了笑，像是挑衅，又像是怜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行礼道：“奴才且等着娘娘的处置了。”
  “奴才告退。”
  说罢，冲着身边的人抬了抬手，迈步就要离开。
  宁诗婧清凌凌的瞧着他迈着八字步的身影，在身边人担心的目光下忽而扬唇笑了笑，冷冷的出声命令道：“婉晴，去给哀家把这个刁奴抓过来！”
  “是！娘娘！”早就气愤不已的蔺婉晴，听到这声命令眼前就是一亮，嗓音响亮的应了声，毫不犹豫地提步一个纵跃。
  刘公公不等反应过来，就察觉自己的脖颈一紧，整个世界颠倒晃动，不等他一声尖叫喊完，膝盖就是一痛。
  整个人十分狼狈的扑倒，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