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哥哥。
  她想，这可是你自己不要我的。
  捏紧了拳头，等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露出几分感伤，轻声道：“我知道……虽然当年我并非心甘情愿，可我到底是入了宫，更是做了许多糊涂事儿……你不愿意原谅我，我能理解。”
  说着，眼角沁出了星星点点的泪光。
  美人梨花带雨已经足够动人，更何况一向艳丽张扬的美人儿难得这样示弱，很难有人不动容。
  偏偏钟玉珩像是个石头做的心肠，不但没有丝毫的软化，漆黑的瞳孔伸出还掩藏着散不去的厌恶和不耐烦。
  如果不是因为……他根本不愿意忍受这个女人每次见面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
  活像他对她余情未了却又在责怪她。
  天可怜见，他根本不恨她，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有爱才有恨，柳笙笙根本不能在他的心中掀起丝毫的波澜。
  “我……我知道我错了太多，已经走出太远，不配求得原谅……但是……”柳笙笙捏这帕子按了按眼角，将泪水逝去，咬着唇轻声道：“舟、钟大人……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钟玉珩皱眉，毫不犹豫地拒绝：“恕难从命。”
  “钟大人，你难道不想知道，家父前两日入宫跟本宫说了什么吗？”柳笙笙并没有那么轻易放弃，脸上依旧是那幅难过的表情，堪称卑微地低声道：“我……本宫已经没了别的念想，只想给自己一个了结。只是抱一下，也不行吗？”
  当然不行！
  钟玉珩心底排斥极了，想到她可能探听到的消息，却又生生忍住想要扬长而去的欲望，沉声道：“贵太妃娘娘若是真的想要做个了结，就不该平生这许多纠缠。”
  “钟大人，本宫知道，你心底里瞧不上本宫。”柳笙笙自嘲的笑了笑：“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本宫是个什么样的人……爱慕虚荣也好，贪图富贵也好，放荡也罢……总归，本宫从入宫那一刻起，就不该有任何念想。”
  “不过是抱一下，钟大人武艺高强，本宫手无缚鸡之力，又在这御花园中，本宫奈何不得钟大人。钟大人权当全本宫一个心愿，本宫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
  查了十八年的事情，终于渐渐的露出了端倪。
  一环扣着一环，如今下一环的结果就放在眼前，却听到这样一个荒谬的要求，到底是应，还是不应？
  钟玉珩几乎没多犹豫，就冷冷的张开手，嗓音带着寒意：“希望贵太妃娘娘信守承诺。”
  他已经等得太久了，渴求一个真相太久了，久到不愿意再继续拖延下去。
  别说只是抱一下，哪怕是捅他一刀，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柳笙笙的眼底升起几分欣喜，不知道其中的情意到底是几分真几分假，总之她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粉面羞红着略作犹豫之后，就轻巧地扑到了他怀里。
  衣衫上精心的熏香扑面而来，昂贵的香气虽然浓郁却不刺鼻，闻在钟玉珩的鼻息间却叫他屏住呼吸，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在叫嚣着想要推开她。
  厌恶，排斥充斥了大脑的每一个细胞，他要用进所有的克制力才没一把把她甩开。
  柳笙笙双臂用适当的力道抱紧了他，微微收紧，将脸埋在他胸口的衣襟里。
  鼻端敏锐的闻到了他身上清冷的熏香气息下掩藏着的草药味和血腥味，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果然，父亲的猜测是正确的。
  得到了想要的讯息，她本该立刻松开手，避免引起他的怀疑，手下男性躯体的紧绷和排斥却明显到难以忽略。
  她忍不住收紧了手臂，故意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柔声道：“钟大人，本宫这一刻，真的很高兴。”
  高兴的啊，恨不能将指甲陷入他的血肉里，在他的伤口里翻搅撕裂。
  她的手臂用力，钟玉珩能感觉到自己伤口林立的后背上涌上了疼，有湿润的血液顺着挤开的伤口涌出来。
  他出门时候多穿几件外衣，倒不至于担心会血液浸透出来，这会儿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垂眼冷冷的看了一眼她，冷酷道：“抱够了就请娘娘放开。”
  一丝眷恋也无，也像是根本没有感受到疼痛。
  两个人暗暗较劲儿，却没察觉到在夏花未败，枫叶渐红的御花园里，俊男美女相拥着对视的场景是多么的柔情蜜意，仿佛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画卷。
  本打算折些花儿回去插瓶的宁诗婧站在御花园门口，有些站立不稳地晃了晃，被跟来的木槿急忙扶住。
  “尼……”木槿张嘴才发了一半的音，就被宁诗婧一个冷厉的目光堵了回去。
  她想，她早该预料到这一幕，只是真的亲眼瞧见，才知道原来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心口疼得像是被活生生的撕裂，她的灵魂似乎也被劈开成了两半，一半在尖叫哭嚎，另一边却冷静的近乎无情地跟她说，宁诗婧，你已经输了，不要输的太难看。
  你赌上自己的信任和爱情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输得一无所有的准备。现在，不要连最后的尊严也输掉。
  安静的离开这里，不要变成一个泼妇，一个丑陋的疯子。
  于是她真的也没发出半点声响，用目光示意木槿不许发出动静之后，目光沉沉的看着这一幕。
  她的心口疼得像是在滴血，但是她想，记住这一幕。
  记住了，才能不会继续怀着不该有的妄想，做一个蠢货。
  她转过身快步地离开。
  木槿焦急地看了一眼御花园里的场景，又看看她飞速离开的身影，心中又急有气，死死咬住嘴唇赶紧追了上去。
  御花园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又离开。
  “钟大人真是无情……”见他这样的反应，柳笙笙大约也觉得无趣，叹了口气终于松开了手。
  “贵太妃娘娘。”钟玉珩觉得自己身上沾染上的香气让他作呕，脸色发沉地道：“不要再继续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