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互相给了一记友情破颜拳，倒在了地上。
  蔚蓝的天空在视野中旋转，远处的落叶乘着风打着旋飘过来。
  身上各处疼痛无比，林慕闲却是望着天际笑了起来。
  从未见他笑得这么开怀过。
  心魔诧异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林慕闲笑够了，收住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伤口又倒吸一口气，“我笑的是，你傻。”
  与他差不多，也是精疲力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心魔听闻后，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诡异笑容，“到底谁才傻？”
  林慕闲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放任自己大咧咧地躺在脏污的废墟中，放在以前，这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龟毛洁癖到一定境界，活得跟贵族似的人，怎么可能露出那种酣畅淋漓的神情。
  “真是爽啊。”
  良久后，林慕闲喟叹一句。
  心魔拧起眉，歪过头冷冷盯着他。
  林慕闲狼狈至此，他应该高兴。可到头来，人家竟比想象中豁达，现在更是直接放飞自己了。
  “所以你是放弃了？”
  茶色的眸子泛起点点光亮，“放弃？在我的人生里，放弃是一个奢侈的词语。”
  “……”
  林慕闲扭头跟他对视，“怎么，你还是认为我会输？”
  心魔冷着脸，“不然呢？”
  “我知道。现在我们两败俱伤，随便来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掉我们。他就是你的底牌对吗？”林慕闲边说边伸出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声音一响起，方才被他扔在角落里的石头再次变成了方钰。
  这会儿，方钰还躲在废墟之后，寻思着找机会补刀呢。
  他却不知，林慕闲的五感又是何等惊人，即便相隔五百米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方钰眸底一闪而过的冰冷凉薄，被他精准地捕捉到。
  “最开始我根本就没中什么幻境，真正的幻术其实是你把他变成石头那一刻，你想让我把他丢开。恭喜你，我确实被你骗到了，否则我该抢走他后直接离开。后来跟你打的时候，我精神力覆盖整个小世界都没有找到他才意识到，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
  被林慕闲拆穿，心魔也不慌，反正一切都是按照着计划走的，“没错，他的确是我的底牌。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你也该去死了。”
  “如果你真那么以为，那最后的赢家绝对不会是你。”
  “什么意思？”正要叫方钰过来，冷不丁听到林慕闲这句话，心魔心里一咯噔。
  “你能通过我的眼睛感知外界，但我们的记忆并不算共通，所以你恐怕也不知道对方钰感兴趣的人有多少吧。事到如此，你还以为敌人只有龙月一个人吗？”
  心魔沉默了，事到如今，他也开始拿不准了。
  那个少年就像引人堕魔的原罪，若是一直锁在魔盒里面也就罢了，一旦打开，却会散发出吸引无数人的光环。让人在茫茫人海中立刻锁定到位置，然后强势地占为己有。
  之前他就疑惑少年身上的纹身是谁弄的，按理说，以少年的性子绝对不会自己去弄个那样色气的纹身。更不像龙月的手笔。所以，除了龙月之外，肯定至少还有别的人。
  穷奇金纹就是第二个证明。
  心魔还发现，少年的声音自带魅惑功效。若非他心智随了林慕闲，足够坚定，恐怕是要彻底沉沦，永生永世都摆脱不了这欲海。
  更重要的是，少年的体态实在不像初次，别说初次，若不是三天两头日以继日地被开发，就算断断续续加起来来个数十次都不可能有这种结果。
  除此之外，没有人天生就是尤物，即便有，也肯定非人，而是被改造的。
  少年有没有被改造，他不清楚，但那自带愈合功能的甘露却绝非普通人能拥有。虽说带给他无限美好，可一想到这是别人弄出来的作品，就不甘心。
  所以后面他带着攀比的心也把少年的身体改造了。
  现在他很后悔，珍宝越来越美好，以后的日子肯定是鸡犬不宁，绿光笼罩了。
  心魔一脸铁青的样子落入眼底，林慕闲垂下眼帘，淡淡道：“单就一个付秋，就能让我们死上百次还不带重复的。你现在杀了我，只会让你失去得更快。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心魔抽了抽唇角，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明明林慕闲都已经穷途末路，让他这么放过，实在不愿意。
  看出他的心思，林慕闲再次下了重料，“你以为你就能活着离开这里？所以我说你傻。能在那么短时间里排到综合实力排行榜的人，怎么可能是善茬？你说让方钰当你的底牌，无非是补刀吧。可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自己都能得到什么好处？杀了我和同时杀了我们有什么区别？反之，他杀了我们，也能离开这里，即便没有我们，他也能和烬合作，凭什么你就觉得他会站在你这边？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所以，心魔就是心魔，被引诱一下，连智商都为负了。”
  心魔，“他发了誓。”
  “难道我发过的誓就少了？”
  “……”
  是啊，在还没有现在的实力之前，能活下来全都是靠着那些可以说是卑鄙诡诈的手段。甚至被他欺骗过，最后又推出去当炮灰的无辜人士也数之不尽。
  怎么换做方钰，他们就不愿意用阴暗的心理去揣度了？
  是不想面对，又或者是自欺欺人？
  “打个赌吧。”林慕闲说。
  心魔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在没有成为既定事实之前，他还是想要相信一次，虽然直觉已经告诉了他结果。点了点头，“好，怎么做。”
  “给我最后一击。”林慕闲眯着眼说。
  另一边掰着手指玩儿的方钰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动身去补刀了。结果刚动身就发现心魔居然拼着最后一口气给了林慕闲致命一击。因为林慕闲在受了这一击后久久不动，看起来就跟死了一样。
  心魔补了这一刀，也用尽了力气，倒了下去。
  这一次，是真的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方钰这才慢吞吞地起身朝心魔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方钰：心脏跳得有些快，一定是马上要捡人头，兴奋的！
  心魔：楼下来。
  林慕闲：楼下来不了，我也很兴奋。
  第281章 、6.64 末日修罗场
  如果可以, 方钰想回到过去揍死自己。
  让你装逼, 让你自大, 让你自以为一切皆在掌控。
  结果翻车了吧。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方钰发现两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后，还是很谨慎地靠近。
  接下来花费了一番功夫，从呼吸, 心跳, 再到后来动手动脚，翻眼皮，亲吻，各种撩拨, 就差没直接真身上阵试验了。最后得出结论，除了心魔还有口气之外, 林慕闲应该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这下他就没了后顾之忧，直接亮出刀子对准了心魔。
  心魔当时那表情实在很难形容, 震惊, 痛心, 愤怒, 还有一丝扭曲。
  方钰也是被他吓得，生怕多一分时间对方就能反扑，于是快刀斩乱麻，直接从耳钉空间拿出了陆少华的龙纹弯刀。这类刀具最刻邪魔和鬼魂之类的生灵, 一旦被龙纹弯刀刺中，必会直接搅碎阴邪之气，而心魔本是魔念化成, 加上强弩之末无法抵抗，要是中上一刀，兴许会直接抹杀他的存在。
  要说对心魔没有怨气，肯定是不可能的。
  别说心魔了，凡是触及他底线的所有人事物，他都能如秋风扫落叶般冷酷无情。
  陆少华是因为大家在恐怖列车里算是感情深厚了，也曾以命换命，最后甚至甘愿自刎，方钰对他还存有一丝愧疚之情，所以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反而将他收进耳钉空间帮忙复活。可心魔的话，初次欺骗吓他对他用强也就罢了，还把他的身体弄成现在这种德性，不把他千刀万剐已是他仁至义尽。
  “不好意思骗了你，作为一个义薄云天，匡扶正义的人，我必须为天下苍生斩除你这个魔头。望你来生投胎做个好人，再见。”无视了心魔眸底的情绪，方钰啧了啧嘴，一脸同情地讽刺了一句。龙纹弯刀跟他纠葛甚久，也算听他的话，刀身爆射出道道金光，如金沙落下，便是还没有真的刺进心魔的心口，金沙也将萦绕在周身的魔气净化了大片，使得心魔越来越力不从心。
  之后手起刀落，龙纹弯刀刷的一声穿过心魔的心口。
  散发黑芒的魔血沿着刀口流淌而出，在那血液之上，恍若能看到被他残暴弄死的人的怨灵，他们在痛苦地哀嚎着，然后在金沙的沐浴下化为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心魔吐血不已，感受着魂力渐渐薄弱，怅然道：“咳……我自问待你不薄。”
  “待我不薄？”方钰嘴角轻扯，神特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你是指把我当食物吸血呢？还是霸王硬上弓？又还是说这幅被你改造后的身体？”然后又拿出一个打火机，在空中转了一圈后，才打开盖子点了火。好看的眉眼在烟雾缭绕下越显朦胧，也越发勾得人心痒。等收好打火机，斜眼就看到了心魔赤果果暴露欲.望的眼神。
  他一阵无语。这什么人啊，死到临头了，还在想什么风花雪月。
  叼着烟，慢慢蹲下，非常不客气的往心魔脸上拍了拍，“怎么，还想弄我啊？我都背后插.你一刀了，你不是该拼了命也要跟我同归于尽吗？看来你也不怎么样，被我当人□□使用几天，就乐不思蜀，连底线都没了。像你这样的心魔，也注定没有多大成就。我是个好人，就帮你解脱苦海吧，不用感谢，如果真要问我名字，叫我雷锋。”
  方钰一边义正言辞，一边拔出龙纹弯刀，毫不犹豫再次刺入。
  声音有多嘹亮，动作就有多利落。
  心魔一阵闷哼，疼得快晕厥过去。他堂堂一介魔主，何曾被人如此践踏过，他不要自尊了吗？他不要面子了吗？看了叼着烟，一脸平静坦然表情的方钰，心魔暗叹一声，眸底充满怜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那口吻就好像方钰无形中做了个大死，惹到这方世界最不可言说的大恐怖一样。
  方钰眸光微闪，压下心底莫名的恐慌，“还想跟我装神秘？不要以为你这样说，我就放了你。再说，就算我改变主意，你也活不成了。”
  心魔无声大笑，无尽的魔血沿着唇角溢出，一瞬间四周风起云涌，黑云遮顶，仿佛这片天地都在哀鸣。偶尔会有一束光明洞穿黑云，却又被重新遮盖。
  狂风大作，竟有斗大的雨珠砸落下来。带着湿冷的气息裹住方钰的身体，让他感到手脚冰凉，不自禁地抱住自己打了个冷颤。至于嘴里叼着的烟，也都熄灭了。黑色泛着星芒的魔血如溪流般蜿蜒延伸至四方，很快这片废墟里全是魔气蒸腾。
  “你做了什么？”方钰心底的不安，在渐渐扩大。
  心魔收敛扭曲的笑，看向方钰的眸光，充斥着不舍和……不忍。
  到底怎么回事？
  雨水冲刷着方钰的身体，如同无数双细长的手一般，所及之处，带起阵阵战栗，他本是蹲在那儿，这一下，竟是喘息着差点栽倒在地上，还是好不容易用双手撑住了地面才稳住。他看了看裤子，已被钥匙顶起一块儿，更不用说随身携带的宝箱又再次打开了一丝缝隙。那些宝藏见缝插针地要离开。
  身下已是分不清是雨还是水了。
  最关键是，方钰发现心魔除了最开始的目露痴迷外，现在仍然是摆着装神弄鬼的嘴脸。
  “你还是赶紧走吧。”就在这时，心魔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什么？
  方钰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压制着嘴边的嗓音，只能难受地喘息着，“你……你到底……什么意思。”这场雨来得太不是时候，本来方钰被折腾那么久后体力就不足，现在再次把他送回到身不由己的状态，别说握刀杀人了，就是迈开脚都很难，整个人软得跟面条似的，就差没有主动摆好pose求人赏光品茗一番了。
  “你不该杀我的。”心魔说。
  “你如果不杀我，事情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之后的事情便是我跟林慕闲也无法再控制。”似乎料到时间不多，心魔强撑一口气说道：“很久之前，龙月是不是对你说过林慕闲有病。”
  方钰蹙起眉头，他现在身上发烫得厉害，偏偏只有冰冷的雨水能缓解，一时之间冰火两重天。恨不得张开嘴去接脸上滑落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