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心事呢？”朱昭推了把楚修远。
  楚修远惊醒：“啊？没。”
  限选课是和梁礼超一起上的，走到半路遇到了同样下课回寝室的朱昭，三人同行。朱昭一问，梁礼超也接了话：“还说没心事，路上的小石子要被你踢光了。”
  “哦，我就琢磨着要不要去追个女朋友来玩玩。”语气轻佻，却能听出浓浓的敷衍。
  “听你瞎扯淡。”朱昭鄙夷了一声，又灵光一闪问，“不会还是为了昨天那男人吧？”
  “什么男人？”楚修远还没说话，梁礼超倒好奇起来了。
  朱昭：“就是有个男的好像是看中修远了想追他，被修远拒绝了。”
  “你看，太风流遭报应了吧。”梁礼超夸张地“我靠”，随后幸灾乐祸地嘿嘿，“是哪个不长眼的看上你了？”
  什么叫不长眼啊？我好歹也是公认的盛世美颜好不好？
  没等楚修远反应，迎面走来两个同班同学，见着梁礼超就大声打招呼：“大皮！一起吃宵夜去不？”
  梁礼超在八卦和宵夜之间挣扎了两秒：“去去去！我来了！”话没说完就顶着个啤酒肚跑了。一个大胖子溜得比哈士奇还灵活。
  朱昭歪头：“大皮？”
  楚修远回：“大啤酒肚，简称大皮。”
  “哦。”但朱昭显然对楚修远的那个男人更感兴趣，“所以是不是为了那个男人？”
  楚修远烦躁地啧了两声嘴。
  “说吧，我给你分析分析出出主意。”
  楚修远看了眼朱昭，朱昭模样认真诚恳，面露关心，没有一点玩笑和八卦的意思。移开视线，拧眉，舔了圈干燥的嘴唇，楚修远叹出口气，声音罕见地迷茫：“那男人……今天来找我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讨论了一下海绵体……”
  “噗……”朱昭一下就炸了，“修远，你知道我们圈子里提到杰宝的各种代名词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他要是圈内人，那他就是想和你约炮！”
  第58章 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约炮？”楚修远赶忙摇头否认, “不可能！”宋煜怎么可能找我约炮？
  “怎么不可能？男人不都是下半身动物, 一个gay, 提到杰宝你觉得还能有其他意思？”朱昭说得有理有据，“你自己想想，如果你和女朋友在一起, 没那意思你会和她提杰宝吗？”
  楚修远一想的确如此。
  朱昭又说：“我的经验来看，如果他是gay，不是暗示想和你和好, 就是想和你约, 不会有第三种可能性。”
  “你是指他对我有意思？”
  都拿耽美文来暗示你，肯定是有意思啊。朱昭已经脑补出了一系列耽美剧剧情。什么时隔一个月, 发现还是放不下你，所以不由自主接近你, 什么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什么做到你爱上我为止。哎哟我的少gay心。
  当然话要正经说：“你得确定一下, 如果他真的是gay，那他对你的意思不简单，你一个直男最好别和他扯上关系, 省得真的被爆菊花。”
  楚修远嘴角僵硬了一秒, 等等，凭什么是我被爆菊花？
  “而且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和他说清楚，他可能会反复暗示你，所以还是趁早断干净, 别给自己惹麻烦。那种知道你不是弯的还来招惹你的人，对你明显不是真心的，他只是精虫上脑，上完你说不定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你一个直的没必要和个gay搞不清楚。”
  朱昭一段话，又往楚修远气闷的胸口里塞进几块大石头。他也知道该和宋煜断得果决一点，可为什么得知宋煜对自己不是真心的时，心里那么难受？因为不是真心的，所以才借口失踪了三周？
  楚修远想踢石头，这会儿却连石头都找不着了，怎么那么烦？
  “那他要不是gay呢？”
  “不是gay你更要和他保持好距离了，他那样明显是在耍你玩儿，可能都没把你当朋友。”哪个正常男人会和别人开这种暧昧玩笑的？
  楚修远的眉心就没松开过：“不是gay也不能当朋友吗？就不能是他说者无意，我们听者有心？”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前提是他不是gay呀。”朱昭耸肩，“他又是耽美文又是海绵体的，不是gay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可楚修远的关注点和朱昭明显不同：“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gay？”心里还是有一丝希望，万一真的是自己听者有心？只要宋煜不是gay，对自己没那方面的意思，不就可以继续和宋煜做朋友了？
  两人正好走至篮球场，楚修远拉上朱昭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拍身边的水泥地示意朱昭坐下聊。
  朱昭看着脏兮兮的地面，撅起屁股，自屁袋里掏出两张纸巾，摊开，在地上铺平，才对着屁股缓缓坐下。
  楚修远心想，如果gay都像朱昭这样，那宋煜一定百折不弯。
  沉闷的心脏突然跃动了一下，对呀，和朱昭一比，宋煜明显不是弯的。
  但朱昭下一秒的回答却给楚修远泼了一盆冷水：“外表和举止是判断标准之一，但并不一定准，千万不能以貌取人。”说完给楚修远报了个外国明星的名字，那真是绅士有礼，气质非凡，风流倜傥，浑身散发着一股御女无数的雄性荷尔蒙，性感得分分钟就有一群女人给他生一堆猴子，然而却是个弯的，还是个可攻可受的0.5。
  楚修远不可置信，这样的男人不喜欢女人，那是全天下女人的损失啊！
  “看神态气质不准的话，那得看什么？”
  “靠眼神和手机。”
  “眼神和手机？”
  朱昭点头：“对，先说眼神。直男和gay看女人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当他们看见搔首弄姿的女人时，眼神非常有对比性。”说着上网想给楚修远找视频，找半天没找到。
  又搜了两分钟，朱昭将手机递给楚修远：“你看看。这是一个国外的调查视频，能从这六个人里找出谁是gay吗。”
  楚修远定睛看，六人的头像被平铺在视频里，画面是对六人表情的特写，他们都近距离现场观看穿着比基尼的性感女郎跳风骚辣舞，而正如朱昭所说，仔细分辨，六人中有两人的眼神很不一样。
  其中四人眼睛发亮蠢蠢欲动，而另外两人却兴致不高，像是在打发时间完成任务。
  朱昭：“体会到了吗？”
  楚修远点头，眼神单独看可能无法察觉，但一对比，十分明显。可每个个体不一样，要是现场没有参照物给他对比，他没把握判断准确，不太可行啊，难道要拉个大胸女人在宋煜面前搔首弄姿？
  “你说的手机又是什么？”
  “就是你想办法去翻他手机，看他浏览过的页面，看他安装的app，有没有一个绿色的，叫晋江文学城的软件。”
  楚修远板脸：“……”我手机里也有晋江文学城好吗？！
  “开玩笑，主要看有没有不撸帝一类的约炮软件。”
  “不撸帝？”
  朱昭指着手机中一款蓝色标识的app：“这个，你自己感受一下。一般来说，gay都会装类似的同性社交软件，如果你在他手机里找到这些，那他一定是。当然也有例外。”
  楚修远皱着眉接过朱昭的手机，点开软件，自动登录了，和陌陌之类主男女的约炮软件差不多，刚一登录没一分钟，就有个头像特别低俗的人发来一张生殖器照片，底下还跟着一句话：交换jj照片吗？
  楚修远被那一片草丛里长出来的一根油条和两颗茶叶蛋吓得差点把手机都扔出去，心中惊涛骇浪，你们gay装个软件怎么那么丧心病狂？！条件反射搜了张jjwxc的logo发还过去，还问了句大不大，随后惊悚地看朱昭。
  朱昭：“……”我靠我大晋江要被你玩坏了啊。
  “还有其他方法吗？”楚修远问。
  “要不……我亲他一下看他躲不躲？”朱昭扭着身子歪头眨眼，“他要是长得帅，我不介意为了发小牺牲点色相。”
  楚修远继续板脸，让你亲宋煜？便宜你了！做梦。
  “他长得不帅，一点都不帅。”过了一秒又强调，“不但长得丑，还不温柔，杰宝小得跟牙签一样。”
  朱昭：“……”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第59章 双标大王
  楚修远哼一声：“回去了。”
  朱昭见楚修远恢复了点精神, 捡起地上两张纸巾, 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好嘞, 回去睡美容觉。”
  两人走了一分钟，他们的寝室楼在操场两个方向，走过操场时, 朱昭拍了拍楚修远：“修远，我感觉你对那男人的关注程度有点反常，在我看来, 无论他是不是gay, 你都不应该再和他有联系，你懂我意思吗。”
  楚修远紧锁眉心, 朱昭说的没错，一刀两断才是最好的, 可理智上认同，心里那道坎却很难迈过去。让他不和宋煜联系？他都懂, 可只要一想到再也听不到宋煜的声音，再也看不到宋煜温和的笑，再也无法走在宋煜身边, 他心里没来由的难受。
  就好比今天看见宋煜的一刹那, 他明明决心不予理睬，可昨天才筑起的堤坝坚挺了不到两分钟便一溃千里。
  理智让他远离宋煜，情感却将理智变为了豆腐渣工程，轻轻一下，轰然崩塌。
  他不想和宋煜疏远, 一点都不想。
  宋煜耍了他，宋煜失踪了三周，宋煜从没对他付出过真心，朱昭的结论句句诛心，每一样都让他缺氧，可他依旧做不到不去想宋煜。
  他知道他该过得洒脱一点，不料却不断被理智与情感拉扯，理智一方，情感一方，似是要把他撕裂。煎熬得他难受。
  得不到楚修远的回复，朱昭皱眉，复而浑身一激灵，惊讶地抽吸，一双眼瞪得极大：“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楚修远更为震惊：“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不喜欢男人。”
  “那你在纠结犹豫什么？你太反常了，你以前从不这样！”
  楚修远也纳闷了，对啊，我怎么那么反常？为什么我一遇到宋煜，就不对劲？
  朱昭异常严肃：“答应我，别纠结了，直接断。那种明知你是直的还想约你的人，不值得，他根本是在害你。而且你要时刻记得，同性恋这条路不好走，千万别学我。那一步千千万万不能踏出去。”
  “我是直的。”楚修远杵着眉心又强调了一遍，“我是直的。”怎么可能踏出那一步。我只是不希望宋煜疏远我，我只是想和宋煜当朋友，有错吗？
  “王星和还说过kinsey理论呢。而且你自己都说过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30%。多防着点吧。”
  楚修远：“……”我那是被王星和坑的好不好。
  反正朱昭觉得不保险，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我出柜了，看似活得很随心，可是你知道私下里，每天有多少人在我背后嚼舌根吗？你知道我在学校里，上课、考试、参加活动，有多少人暗地里给我穿小鞋吗？我爸妈理解我，我还有你们这群朋友，可我活得远没有你想象中轻松。”
  “千万千万，别踏进我们的圈子，任何外界的苗头都要被扼杀在摇篮里。只要他表现出了哪怕一点点意思，不管是不是我们听者有意，都要被斩断。”发自肺腑的实话，楚修远不得不认真思考。
  “别多想，是时候好好谈个女朋友了。”朱昭拍拍楚修远，“交了女朋友，自然没时间也没精力再为一个男人伤脑筋，也能借此挡住他的窥探和暗示。人都是健忘的动物，一个月后，你自然而然就忘记现在的烦恼了。”
  朱昭的主意好吗？好。可楚修远的眉心是彻底抹不开了。因为他回顾了他每一任女友，他们的交往，他们为何分手，他们的相处模式，交往期间他的感受和想法，突然清楚而惊悚地认识到，交女朋友没用！
  那么多个，各式各样的性格，每个都很漂亮，每个都合他胃口，可他一个都交往不下去，说明什么？说明有问题！而问题极大概率出在他身上。
  可究竟是什么问题，他琢磨不透。为什么总是无法和那些优秀可爱的女孩子保持长久的关系，为何追到手后对她们就再也提不起兴致，为什么热情不到三个月就消磨殆尽，为什么交了女朋友，精力依旧不想放在她们身上？难道我不喜欢她们？
  还有更奇怪的一点，除非考试周和寒暑假，楚修远从分手直至寻找到新的追求目标，空窗期从未超过一个月，可9月和李兰分手以后，已经两个月过去，他却连个看中的猎物都没有。
  也就是自从宋煜出现，他都没去寻找新的目标。不，楚修远摇摇头，不是没去找，而是再也没考虑过寻找新的对象，想都没想过！
  好巧不巧，朱昭刚才那句震惊的猜测同时闪过脑海，“你不会是喜欢他吧”。楚修远骤然睁大双眼，我是不是……真的有哪里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