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作者:白云诗诗诗      更新:2021-08-26 10:40      字数:4070
  又听卢世刚说罗晓宁跟梁旭亲得形影不离,罗桂双心中更是难以克制的愤怒。他的一切都被人夺走了——真实的身份、安稳的家庭、连当爹的权力也被仇人抢去了!
  自己还不敢多去看望罗晓宁,这狗逼崽子倒是当起便宜爹了!
  罗桂双很善于给自己艹被害人设,“仇人”的定义他给得精准——的确有仇,只是忘了有仇的是梁旭,结仇的是他自己。
  他在这里每天骚动,卢世刚是心力交瘁,他为了免于事情暴露,不得不停止了卢天骄的训练——梁旭的父亲就是卢天骄的教练,这还有胆再跟着人家?
  不训练了,直接送去国外。
  卢世刚知道罗桂双在明里暗里对梁旭下手,他一面得想办法劝着罗桂双,一面还得紧锣密鼓地往国外逃。
  家里钱不够,只能先把卢天骄送出去,自己和秋玉容后再说。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卢天骄对梁旭那个教练爸爸倒有真感情,一说不许训练,立马得了什么“抑郁症”!
  他失手打死了梁峰,因着这桩公案,卢世刚和梁旭在警局不偏不倚地打了个照面。
  卢世刚觉得自己要疯了。
  一切都不可逆转地向着最糟的方向发展,所有事情都是捂了东边捂不住西边——报警不敢报,求饶开不了口,梁旭一天到晚地在翠微花园门口打转,卢世刚看到他脸上阴鸷的神情,那神情活像第二个罗桂双。
  真是天天晚上都要吓哭吓尿。
  罗桂双一直鼓动他:“早说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咋不听我的?这姓梁的留下就是祸害,你不杀他,他迟早就来杀你。”
  “我、我怎么杀他?我不想犯法啊?”
  “说你吧蠢得像头驴。”罗桂双撇嘴:“当初姓胡的咋死的?那时候是咱俩不懂法!原本可以按一个他先害人的罪!”
  卢世刚懵懵懂懂地看他。
  “你说你现在天天不敢回家,要是你哪天夜里回家了,姓梁的小子杀不杀你?”
  “……”
  “你把他引到家里,我随后就到,到时候咱先斩后奏,就说他要害你,是你反抗弄死了他——谁能翻案?”
  卢世刚闻言大惊——真是不怕罪犯胆子大,就怕罪犯长文化。罗桂双这两年可真是精进了,别的本事没有,害人的功夫倒是一套又一套地出来!
  他心中回转了一下。
  “要么,双子,咱投案吧。”他犹犹豫豫地说:“不是说姓胡的那案子是他先动手吗?咱跟警察投案自首,然后就告梁旭威胁我,你说这行不行?”
  罗桂双没说话,只是露出一丝凶狠的表情。
  卢世刚觉得自己是真傻了——现在投案?在胡氏案里清清白白的只有他自己,罗桂双身上可还背着十几条人命!
  “行吧,行吧,那咱得找个好时间。”他犹豫道:“你让我想想。”
  他们策划了第一次行动,而梁旭没有来,罗桂双也没有应约前来。
  卢世刚不敢问梁旭为什么不来,只敢跟罗桂双抱怨:“说好的来,你咋没人影?”
  罗桂双振振有词:“你昨天刚给我打过电话,这要是警察来追究,我就难免要暴露。”他说:“你把孩子的电话卡给我,我拿着他的电话,这样谁也看不出苗头。”
  言之有理。
  但他们的联盟在微妙的心态中出现裂缝,卢世刚隐约觉得,罗桂双是要借梁旭的手来杀人灭口。
  吕贤德死了,朱同彪又失联已久,如果自己死了,那这个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揭穿罗桂双了。
  他突然觉得很心惊,不恰当地想到“伴君如伴虎”这个词——跟罗桂双合谋犯罪,无异于与虎谋皮。
  苟活的意愿压倒了一切,兔子急了也要咬人。
  卢世刚一直像牲口一样沉闷地活着,而他好歹也是出生入死、从果敢战场上回来的人,他并不是没有杀心。
  要杀罗桂双,他是不敢的,但他敢报复,他为自己做好了一切打算——一面找杀手来解决罗桂双,一面暗暗地挟持罗晓宁,以作最后的、谈判的条件。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份上,那就免不了要鱼死网破,这两个曾经并肩同仇的“兄弟”,走到今日,剩下的也只是互相算计。
  罗桂双还记得那个停电的深夜,停电是早就通知过的,所以他和卢世刚一早就安排了要引诱梁旭。
  卢世刚把张秋玉和卢天骄强行送回了莲湖区的娘家,告诉她们,晚上千万不要回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装作若无其事。
  张秋玉是含着眼泪走的。
  “我跟你半辈子,没有什么别的指望。”她说:“早知道我是个祸水,我不该嫁到你家来。”
  还有一句话,她忍着没有说。
  ——早知道第一桶金是挣得这样昧心钱,那缅甸这地方是不去也罢,活人去了,鬼回来!
  刚开始一切安排都照计划进行,只是罗桂双心中另有所图,27号当夜,他的确随卢世刚一起抵达了翠微花园,可是他没有露面。
  他要看看卢世刚刀架在脖子上,会说些什么。
  更想看看那个命大的遗孤,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罗晓宁一心都在他身上。
  罗晓宁出院之后,他偷偷去过一次翠峰路,那时罗晓宁经常趴在窗户上面。
  冯翠英惊慌地把他推走:“你怎么回来了?你这不怕死的!快回去!快回去!你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
  ——他以为儿子是在等自己,心中还有两分感动。
  冯翠英尴尬又生气:“不是等你,别想了!你这儿子生得狗也不如,叫人摸两下就跟着走了!”
  是的,罗晓宁分明看见他了,可是眼神很空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不是仿佛,在罗晓宁眼里,他的的确确就是个陌生人。
  罗桂双不甘心地在楼下等着,打转,他在楼下转,罗晓宁居然就在楼上一直趴着,偶尔离开一下,又很快回到窗户上等。
  一直到半夜里,他看见有人来了,罗晓宁发疯一样抓着老虎窗,眼泪汪汪地和那个人说话。
  ——他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这年轻男人生得挺拔英俊,一双凤眼秋水生波,罗桂双第一时间就想起卢世刚对梁旭的描述:
  “男孩儿长得天仙模样。”
  月亮照下来,梁旭也似乎触动万分,他在窗户下面温柔又急切地喊:
  “晓宁!你回去!你别趴在上面!我叫你回去!”
  喊得那么亲热而惯熟。
  他瞧见他两个情意绵绵地隔窗相见,那感觉怪异得无法形容,就是罗晓宁根本不需要自己,自己这个亲爹是死了也无所谓的。
  他又不是个女孩儿!这么眼泪啪嚓地瞅着一个男人是什么意思?他知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当初自己差点弄死的狗崽子?
  他也配?
  要不是身边无刀又无枪,罗桂双真就跳起来把梁旭打死了。他不太懂得什么叫做“同性恋”,但他心里立刻就笃定,儿子生了病,就是被这个狗崽子惹得生了大病。
  这病非治不可,要治没有别的办法,若是梁旭把卢世刚杀了,那他们俩这辈子就再也别想见面了!
  用不着自己动手,警察就得喂这个漂亮男孩儿吃枪子。
  真痛快,过去杀人怎么就没这么有趣儿,自己连指头都不不必动一动,轻松容易地就能害死一个漏网之鱼!
  毒计就这样成了,他怂恿着卢世刚去诱骗梁旭——救他?没有的事!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罗桂双既要做黄雀,又要做渔翁。
  事情向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了,可他没有想到,卢世刚这个孬种居然也有胆量害人!
  卢世刚被梁旭打得惊恐万状,约好的接应人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他绝望了,罗桂双果然是要杀人灭口,他根本就不会来!
  惶惑之下,他开口向梁旭求饶。
  所有内容都被站在门外的罗桂双听得一清二楚。
  他盼望着梁旭能捅死卢世刚,而梁旭奔下楼去,卢世刚还在屋里有气无力地呻吟。
  他向卢世刚冷笑一声,又欣赏梁旭绑人的手法——不愧是自己留下的遗祸,这手法学得炉火纯青!
  卢世刚被刺中心脏,但稍稍刺偏,他还没有死,若是那时叫救护车,卢世刚还能活下来。
  罗桂双可不想给他叫救护车,他要帮着梁旭,完成一个杀人的罪名。
  “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吗?”
  他蹲下来,亲切稠密地向卢世刚笑:“大刚,我可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歹毒心肠呢!你要杀谁呀?”
  卢世刚绝望地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他预备处死卢世刚的时候,卢天骄回来了。
  跟在他后面的是张秋玉。
  张秋玉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她知道丈夫今夜必有大险,夫妻本是同林鸟,要死也该死在一处,她不顾一切地回来了。
  张秋玉一头在他面前跪倒:“大哥,我谢谢你当年救了我,可是我男人这么些年就是报恩也报尽了!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吧!我求你留他一条命!”
  她一面磕头,一面保证:“今天之后,明天,明天我就把孩子送走,我和大刚也不留在长安,大哥、双子哥,你饶了他吧!”
  她还不知道刺伤卢世刚的是梁旭,只看卢世刚被捆绑的样子,以为是罗桂双动的手。
  母亲软弱,儿子却不软弱,卢天骄怒视着他:“你现在投案自首,还能宽大处理,罗桂双,你就是金川案真凶,对不对?”
  罗桂双眨眨眼睛:“娃儿,是你爹跟你说的?”
  卢天骄气得脸都红了:“不用他说!我家一直被你连累!现在你还想杀人灭口?就因为你,我比赛也丢了,教练也被我害死了!你这个害人精!”
  张秋玉吓得在旁边拉着他:“别说了!别说了!叫邻居听见了!”
  “为什么不能说?”卢天骄瞪着张秋玉:“妈,咱们给他连累得还不够?凭什么不能报案?你起来!你快叫救护车!我去报警!”
  他的电话卡被卢世刚拿走了,否则他早就报警了。
  “你懂什么呀!”张秋玉哭着拉他——如何说明?如何说明?要她怎么开口告诉儿子,卢世刚也是当年的同谋之一?又让她怎么开口告诉儿子,自己当年差点失身?
  “行了,弟妹,别说了。”
  罗桂双镇定地开口:“这样吧,我走,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但你们要给我一个保证,让我现在能安全离开长安。”
  卢天骄哪里肯听,张秋玉却点头不迭:“哥,你说、你说!”
  “我要你们把自己捆起来,让我有时间离开,否则我前脚走,你们后脚报警,我不是全完了吗?”
  “可是大刚——大刚他。”
  “他不是我捅的。”罗桂双恳切道:“是姓梁的小子做的。”他看一眼卢天骄:“你害死他爸爸,他今晚来寻仇的。”
  这话把卢天骄惊呆了。
  怎么也不能相信,梁旭大哥会干出犯法的事情。
  可是梁峰的确是因自己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