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乐点头，不过，“葛尔丹不是蠢人，这里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除了要去土谢图汗部围追他，还要提前绕道前面堵截。”另外札萨克图汗部那边，雅布还没让人传来消息，也不知道他那边进展如何，也要让人去看看。
  “那我跟额驸带人绕到前面去堵截。”决不能让葛尔丹逃走。
  岳乐点头，另点齐兵马亲自前往土谢图汗部落所在地去围追葛尔丹……
  *
  “下雪了……也不知道端雅她们现在在哪儿？穿的暖不暖？吃的东西合不合胃口？”
  远在京城的张罗伊，看着外面飘起的雪花，忍不住又为远在西北的长女操心起来。
  前些日子，西北来了捷报，康熙怕她担心，把捷报内容给她念了，大格格她们打退了葛尔丹攻打车臣部和札萨克图汗部的骑兵，歼灭对方骑兵三千余，其中就有一小半是大格格跟阿木尔的功劳。
  对此，张罗伊这个做额娘的当然是很为大格格高兴，也很引以为豪的。因为这一战，不仅向世人证明，大清的女子也可上阵杀敌，也能打战，还可以在索额图跟佟国纲、富察马齐他们跟俄国签订条约的时候给他们更多的信心，让他们为大清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可是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连京城都下了雪，西北那边的天气肯定只会更甚，她是真的担心，从小就在京城长大的大格格会受不了西北的气候。
  “万……”夏月正想上前劝劝，见康熙冒雪从外面进来，忙弯腰给康熙行礼。
  康熙摆手，示意夏月等人退下，从夏月手中接过薄毯子，走到窗前，替张罗伊披上，顺势将人拥到怀里。
  张罗伊闻到康熙身上熟悉的熏香，知道是康熙，也没挣扎，反而有些不安的伸出双手搂住了康熙的腰。
  第235章 235  235
  “爷, 我有点怕”不知道是不是孕妇情绪不太稳定的关系，张罗伊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康熙轻抚着张罗伊后辈安抚，直到张罗伊靠在他怀里睡过去, 这才将人小心翼翼安置到床上, 给张罗伊盖好被子，交代夏月好好照顾张罗伊, 伸手轻抚了抚张罗伊的脸，又看了看张罗伊已经显怀的肚子, 转身离开。
  “万岁爷？公主跟额驸没有拦住葛尔丹, 冒险进入葛尔丹领地的事, 不跟贵妃娘娘说吗？”这事就算能瞒得住一时, 也瞒不了太久，时间长了, 公主跟额驸那边一直没有书信回来，娘娘一定会起疑的。
  “先别提。”康熙摇头，“回头寻个机会, 再说”现在还不是说这事的最好时机。
  虽然端雅此举，有些冒险, 但只要不暴露, 以端雅跟阿木尔的身手, 最起码自保无虞。
  “策妄阿拉布坦、索诺木阿拉布坦最近在做什么？”
  策妄阿拉布坦、索诺木阿拉布坦是葛尔丹兄长僧格的长子、次子, 当年若非僧格在准格尔的贵族内讧中被杀, 如今他们兄弟在准格尔应该是太子、皇子的身份。现在却身份尴尬, 他就不相信, 他们没点想法。
  就算策妄阿拉布坦兄弟没什么想法，葛尔丹对上已经成年的前准格尔大汗之子，难道就能安之若素？
  这里面只要双方有一方有丁点想法, 身边再有人说上那么两句，都得生死相搏。
  届时，两方势力牵涉其中，准格尔必然乱起。端雅跟阿木尔身处其中会有更多机会。
  “这几年葛尔丹在准格尔威望日盛。策妄阿拉布坦、索诺木阿拉布坦兄弟表面上并不敢做什么，只私底下有些小动作。若是我们让人从中引导……”
  康熙颔首，“要想办法让准格尔乱起来……”可惜策妄阿拉布坦兄弟太弱了，但凡策妄阿拉布坦兄弟几个里面有一个可以的，他再在背后稍微扶持一下，就可以让葛尔丹疲于应付内部混乱，没时间再想图谋喀尔喀蒙古甚至大清之事，甚至他还能趁机收复准格尔。
  *
  另一边，远在西北大格格跟阿木尔带着十几名侍卫扮作迷路的游商已经到了准格尔此时的政/治中心伊犁河谷。
  因为他们身上带着一些当地人特别需要的盐、茶等货物，给出的价格又合理，还拿出一些精品茶叶送给当地头领做礼物，当地人对他们的态度非常友好。
  很快，一行人就在当地站稳了脚跟，即便一行人表示天气寒冷落雪，道路难行，要先在当地购买毛皮等货物，等开春以后才会离开，也没有引起当地人丝毫怀疑。
  “头领，今天我在外面又买到二十张上好的狼皮……”阿木尔还没进门，就吆喝了一句，声音很大，显得特别开心那种。
  待进了内室，才小声跟大格格道，“跟京城过来的人联系上了。这是万岁爷给你的密信……”说着，阿木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像是小孩玩具的球型木头九连环递到大格格跟前，大格格接过来看了一眼，当即笑道，“这还真是皇阿玛的手笔。”
  说完手指在圆球上轻轻敲击了一下，便有一个地方的木块被推了出来，然后如此这般几次，好好的圆球很快就被拆成了七零八落的几块。
  阿木尔原以为万岁爷给大格格的密信是藏在圆球里面，结果圆球都被拆完了，也没看到什么信物，阿木尔还以为接头的人给错了，或者是自己什么时候没注意让人掉了包，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大格格一开始也有些错愕，错愕之后，忽而想到什么，开始拿起木块仔细翻看，果然，就见每个木块上隐蔽处都刻有极小的一两个字。字很小，若是不认真寻找，压根不会注意。
  看完密信，大格格扭头看向阿木尔，“那人可还有其他交代？”
  阿木尔点头，“他还跟我提了几个人，身份虽然都不高，但都是几个大人物府邸里的奴仆……”其中就包括葛尔丹府上的一个帮厨，策妄阿拉布坦府上的一个采买，还有准格尔几位有权势的大人物人家的不起眼小人物。
  别小看这些小人物用得好，关键时候比很多大人物都管用。
  大格格点头，脑袋里忍不住开始思量计策。
  她跟阿木尔这次之所以冒着一定风险前来伊利河谷，最大的目的当然是杀了葛尔丹，永绝后患。可葛尔丹并不是那么容易杀的，就他们几个人想要在葛尔丹的地盘上刺杀葛尔丹，不啻与痴人说梦。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智取。否则就只能像皇阿玛密信里说的那样想办法挑拨策妄阿拉布坦几兄弟，让他们内斗。
  可是，真不是大格格看不上策妄阿拉布坦几兄弟，而是以她这些日子在这里了解到的情况，策妄阿拉布坦几兄弟跟葛尔丹实力相差太大，说服策妄阿拉布坦跟葛尔丹斗，恐怕还不如说服他脱离准格尔投靠大清容易。
  “公主、额驸，属下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大格格一时之间自己没什么好主意，本着集思广益的想法，叫了这次跟她们一起过来，其中最得她信任，也是平时脑瓜子比较机灵的两个人过来一起商量。没想到其中一人还真想出点东西。
  “什么想法？”
  “那个……属下之前偶尔一次，听人提过，说是苹果种子吃多了会中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苹果种子？”
  侍卫点头，“听说不需要很多，磨碎了，只需要一小碗，就能要人命，属下之前在外面逛的时候，在一些铺子里看到过苹果……”
  大格格点头，来回踱步思忖，想着怎么能把这个苹果种子用的更好。等等，刚刚阿木尔说的那人提到葛尔丹府上一个帮厨，再思及他们之前打听到的，葛尔丹很喜欢中原的食物，犹爱面食……大格格心里突然有了很不错的主意。不过这个主意是建立在，苹果种子真的能杀、人这个前提下。
  因此，大格格又细问了那侍卫几句，确定了苹果种子真的能杀、人，这才让人离开。
  阿木尔则对此仍然有所怀疑，“我之前也不是没有误吞过苹果种子，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万一不成……”
  “万一不成，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可万一成了呢……”那报酬可就太丰厚了。大格格两眼放光。而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只是让人根据那帮厨的喜好，送他些礼物，然后再让他从他们手里‘采买’一些‘面粉’罢了。
  对方甚至不会对他们有什么怀疑，只会以为他们之所以这么巴结他，是为了来年运来货品，能够卖进台吉府铺路而已。
  “就这么办。策妄阿拉布坦那边该做的，还是一样做。我们两线并行。”
  “好吧。”大格格已经决定的事情，阿木尔也没再泼冷水，而是开始联系商人购买苹果。
  这个时代，水果保存不易，苹果算是比较耐放的，饶是如此，他们洒出大把银子，也不过买到不到五百个苹果，还是那种表皮皱巴巴，一看就失水很严重，口味不怎么佳的。
  所有苹果切开，种子搜集到一起，也就那么一点。磨成粉就更少了，掺到面粉里更少。
  担心分散太开，影响药效，大格格让人送出去的面粉都没敢送多。
  好在，他们这边是以让台吉尝尝他们面粉的好味道，来年照顾他们生意这样的由头送的，送的时候，顺带着还送了那帮厨一堆好东西，那人得了好东西，只以为面粉他们本就带的不多，也没多想。
  再说大格格这边，东西已经送进去了，能尽的人事，他们已经尽了，接下来能不能得偿所愿，就只能听天命了……是以也就将此事扔到了一边，只让人注意着葛尔丹府上的动静，就开始全力做策妄阿拉布坦几兄弟的思想工作，同时鼓动几兄弟身边的亲信帮策妄阿拉布坦夺权。
  只是进展很是缓慢，策妄阿拉布坦几兄弟慑于葛尔丹威名，虽然私底下串联了一些官员，明面上却并不敢有太大动作。
  弄的大格格很是火大，都想暗搓搓的给他们来个刺杀什么的，刺激他们一下让他们步子迈大一点。
  结果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动手，葛尔丹在得知策妄阿拉布坦几兄弟竟然敢串联搞事后，就先一步跟亲信合谋，直接毒/杀了索诺木阿拉布坦……
  “你说，这算不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格格得知消息摇头轻笑，就是他们之前精心准备的‘面粉’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阿木尔摇头，他也不清楚，不过现在暂时也顾不上那边，“策妄阿拉布坦那边，葛尔丹也动手了，只是我们帮着拖了一会儿，对方派去的杀手没能成功。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策妄阿拉布坦明显不是葛尔丹的对手……”两人实力相差太大了。而且现在葛尔丹既然敢把这个事情弄到台面上来，还一出手就是杀招，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就算是有人知道人是他弄死的也拿他没办法。再让策妄阿拉布坦留下，策妄阿拉布坦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就按照皇阿玛说的，安排人接应策妄阿拉布坦和他的人离开……”至于她们，到时候趁着混乱，不知道能不能刺杀葛尔丹一波……
  第236章 236正文完  236
  *京城
  策妄阿拉布坦带人从伊犁河谷出走来投的消息传到京城是在康熙二十五年正月里。
  彼时, 外面正落着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新年刚过, 咸福宫各处挂的喜庆的红绸还没拆下来。
  马上就元宵节了, 富察氏、三格格正在夏月、冬月的帮忙下热热闹闹的动手扎灯笼。已经十一个月的弘晟已经能扶着人晃晃悠悠走几步了，此时正扶着张罗伊的大腿, 伸手小心翼翼去触碰张罗伊鼓起的肚子。
  他对玛玛（玛麽）圆鼓鼓的肚子很感兴趣，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趴在玛玛的肚子上咿咿呀呀跟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叔叔/姑姑聊天。
  从冯有才口中得知, 前线有消息送回来, 已经许久没有收到大格格来信, 心里正焦着的张罗伊闻言, 腾一下，扶着扶手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原本扶着张罗伊大腿的弘晟没有防备, 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小家伙也没哭，抱着张罗伊的腿自己吭哧吭哧爬了起来。
  “消息怎么说的？端雅现在在哪儿？”
  张罗伊急急看向冯有才，富察氏、三格格也都停下手中动作, 直直看过来。
  看的冯有才大冷天的直冒汗。
  “说是策妄阿拉布坦在我们格格的帮助下带人从葛尔丹手底下逃了出来，我们格格在哪儿在哪儿, 奴才没有打听出来……可能万岁爷知道？”
  “皇阿玛现在在做什么？”三格格看看一脸焦急的额娘, 突然开口。
  “万岁爷得了急报, 就召集了几位大臣进宫议事, 现在……”
  “孩儿这就去一趟乾清宫”冯有才话音未落, 三格格便站起来, 让宫人伺候她穿上外裳、大氅, 跟张罗伊说了一声，就急急出了门。
  张罗伊心里实在记挂大格格，也没反对, 只让她路上慢点走，别摔了。
  待三格格离开后，富察氏也不做灯笼了，过来扶着张罗伊坐下，由着弘晟继续巴在张罗伊身边自娱自乐，斟酌的开口安抚张罗伊。“额娘也别太担心，大姐向来是有主意的，身边又有额驸跟护卫在，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张罗伊摇头，“她就是太有主意了。”冯有才带来的消息虽然少，细细分析，却能得出来一个结论，那就大格格这段时间压根没有在喀尔喀蒙古，而是很大可能跟着葛尔丹去了葛尔丹老巢伊犁河谷。
  一想到这两个月，那丫头都在敌人家门口蹦跶，张罗伊就一阵阵心悸后怕。“还好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只大格格那丫头一个这么疯……”，这要是再多几个，她都怀疑她是不是要被几个孩子吓出心脏病来。
  富察氏笑，心里却在腹诽，您生的这几个，可不止大格格一个胆子、主意这么大，他们爷也不遑多让。只是没敢闹到您跟前来罢了。
  之前去南边，胤禛心里其实也是存过自己跟着大船出海看看的念头的，后来是富察氏跟胤禛身边的几位谋士先生死活不同意，又好一番苦劝，才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不然这时候……长子、长女都在外面生死未卜，肚子又怀着孩子，张罗伊恐怕真的得疯。
  “玛玛……啊啊……”弘晟突然轻拍了拍张罗伊的大腿，指指张罗伊肚子。
  张罗伊回神，感受到肚子里的胎动，轻抚了抚，笑着伸手揉了揉弘晟脑袋上柔软的毛发，“弘晟听到玛麽肚子里胎儿动了？那是小叔叔/小姑姑在跟弘晟打招呼哦。再过两个多月，小叔叔/小姑姑就要出来了呢，到时候弘晟带着他/她玩好不好？”
  “啊啊……”弘晟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拍着小胖爪子，啊啊叫着，笑的口水直流。
  与此同时，前朝
  康熙正在跟裕亲王、康亲王、纳兰明珠、佟国维几人就西北送回来的消息商议要事。
  西北送回来的消息，其实远比冯有才在咸福宫说的要多得多。
  消息里不仅说了策妄阿拉布坦在大格格他们的帮助下带着他的人从葛尔丹手底下逃出来，想要投靠大清之事。还提到策妄阿拉布坦在离开前跟大格格她们一起算计了葛尔丹一次，令葛尔丹追踪他的先头部队两千余人全军覆没。以至于葛尔丹为了报仇，竟然天寒地冻的出动了两万劲骑追击策妄阿拉布坦。
  算算时间，在他们收到这个消息之前，他们应该已经逃了有大半个月。
  消息里还提到，之前逃走时，大格格策划了几次刺杀，包括再次让人往葛尔丹身边送好不容易寻来的研磨成粉的苹果种子，以及正面刺杀。可惜天不遂人愿，都没能成功。
  “若是路线没有大的改变，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大致在这里。”佟国维手指上西北舆图上一个位置上点了点。
  众人点头，“但是也不能排除大公主他们可能绕道其他地方。”毕竟他们能猜到的，葛尔丹肯定也能猜到，葛尔丹后面派出了那么多人追杀，大格格她们人手少，又带着一些老弱妇孺，为了自保，必然不能让人猜到他们具体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