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作者:
蔚空 更新:2021-08-27 10:56 字数:4375
萧楚听到雷电二字,赶紧将广播关掉。
像是应景一般,她手才刚刚收回放在方向盘上,便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紫色闪电从她车前上空划过,吓得她心肝一提,忍不住抖了一抖。
她当然知道这种天气开车不安全,但已经开到半途,她总不能弃车离开。实际上,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打到车。
想到这,她加大油门,提快了车速。
前方路口的红绿灯,正在一闪一闪,她估摸着冲过去没问题,于是脚下继续用力。
不料,就在她要冲过斑马线时,车前忽然掠过一个黑影。她惊吓得心脏都快跳了出来,脚下赶紧用力踩下刹车。
惊魂未定地停车后,萧楚坐在车内,头皮发麻地环顾左右,微弱的路灯光线下,除了连成线的雨水,便不见任何其他活动的物体。
她心中预感不好,拉开车门下车,顶着大雨,绕到车前一看,果然见到一团黑乎乎的玩意躺在她车前灯光之下。
萧楚吓得不轻,也不顾大雨,跌跌撞撞跑上前,这才发觉,躺在地上的竟然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她蹲在他身旁,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这孩子脸色一片惨白,好在周围倒没有一丁点血迹。
她再怎么慌张无措,也能分辨得出,刚刚自己刹车时,并未听到撞击的声响。可就算她没有撞到这个小孩,这个小孩终归还是在她的车前昏倒,她不可能把他丢在这里,等着后面来的车碾压。
她手放在小男孩的鼻前试了试,还有呼吸。接着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脸:“小朋友,醒醒?”
但小男孩没有任何反应。
她再拍了拍,小男孩还是没有反应。
想了想,她只得将他抱起,先送往医院再说。
萧楚右手揽在小孩后脖颈时,大概是他戴着什么尖锐坠饰,将她的手刺痛了一下。不过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多想,将小孩平放在车后座,也没去检查手指,径自爬上驾驶座,驱车寻找最近的医院。
好在,一家医院的标志,很快就隐隐约约出现在雨夜当中。
浑身湿透的萧楚,抱着同样湿透的小孩,踉踉跄跄跑进医院大厅呼叫医生。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她手里的小孩子被医生和护士,送入了急症室。
萧楚呼了一口长气,浑身湿漉漉地瘫坐在急症室门口长椅上,她这才觉得手指有些吃痛,抬手一看,果然刚刚被那小孩身上的东西,划了一个口子,虽然血迹已经干涸,但红红地染了半截手指。
想着自己也是一身狼狈,歇了一口气,便起身去了卫生间清理。
从卫生间回来,急症室的大门已经敞开,一个小护士大致在等着她,看到她过来,便道:“孩子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应该只是营养不良发烧,不过得留在医院观察两天,你跟我去办住院手续。”
萧楚知道跟医院说这孩子其实她不认识,没什么用处,毕竟人是她送来的。她只得跟着护士去办手续。
办完手续,交了一些费用,萧楚又被护士领到病房。
不料,两人走进病房,两人间的病房,除了其中一张床上的小女孩和她陪护的母亲,并未见其他人。
护士小姐皱皱眉,走到另一张空的床位上,拿起被拔掉的吊瓶针管看了看,转头问隔壁床:“这床上的小朋友呢?”
那母亲道:“你说那个小男孩吗?他醒过来拔了针管就出门了,我叫他,他也没应。”
萧楚觉得不可思议,和护士面面相觑片刻,反应过来,两人赶紧去寻人。
小医院地方不大,几层楼房寻了个遍,也没见小男孩的身影。
医生护士得知这孩子是萧楚从路上救来的,根本素不相识,像是松了口气,便让她回家。大雨天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独自在街头游荡,想来就有些不正常。无奈身份未知,连报警都无门。只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医院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因为穿着湿衣服久了,萧楚打了好几个喷嚏,又见小男孩确实找不到,只得回到车内,开车回家。
回家的路程还算顺利,除了打了好几个喷嚏,萧楚只花了十几分钟便开到了家。
她将车停好,舒了口气恶气,脑子忍不住想着那失踪的小孩,随手拿起旁边的手袋,准备飞奔回家,却在侧身下车时,余光里出现的东西,让她觉得不对劲。
转头一看,黑漆漆的后排座椅,不知何时冒出的一个小人,这让她吓得差点从半打开的车门,跌出去。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萧楚打开车内灯,仔细去看后面。
她没有看错,在她的车后座,果真坐着一个小人,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她之前送去医院然后又消失了的那个小男孩。
原来竟是藏在了她的车内。
就算萧楚胆子再大,遇到这种事情,也足以让她错乱。
一个小孩子雨夜天,独自出现在街上,已经很诡异,又在医院莫名消失,更是匪夷所思,现在还在她车内出现。
如果萧楚胆子再小点,估摸着直接吓晕过去。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借着车内的橘黄色灯光,仔细看向小男孩,他虽然浑身湿透,但穿着打扮,并不太像流浪儿。
“小朋友,你怎么在我的车里?你家在哪里?是不是走丢了?”萧楚小心翼翼地问。
小男孩定定看着她,却并不回答她的话。
“你知道你爸爸妈妈的电话吗?你告诉姐姐,姐姐给他们打电话?”
男孩还是不出声。
萧楚忧心忡忡地蹙眉,难不成是聋哑儿?所以被父母抛弃?
只是她这种想法刚刚落下,那男孩已经低声颤颤抖抖开口:“冷……”
萧楚一惊,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快十一点,再看看湿漉漉的小孩,如果现在送他去警察局,恐怕这小鬼会被冻得够呛,加上她自己也浑身是水,再折腾一时半会,恐怕明天就不用起来了——就算明天是星期六。
她考虑了几秒,艰难地做了决定:“小朋友,姐姐先带你回家换衣服,待会你再告诉你家在哪里好不好?”
萧楚听到他微不可寻地嗯了一声。她想,虽然理论知识告诉她,不要带陌生人回家,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显然是没有太大危害性的。
进了电梯,在明亮的光线下,萧楚垂头看向小男孩,一脸不正常的苍白,半点血色都没有。但浑身上下,倒真没有半丝外伤。
“小朋友,你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这样会很危险的。”
男孩沉默。
“你在医院怎么会跑掉?怎么钻进我的车里的?”
男孩继续沉默。
萧楚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孩,索性不出声。
这座海滨城市的房价不算太高,萧楚离家在外,一个人租了一套高层一居的房子,对她的收入来说,还算轻松。
她领着小孩子进屋,给他找了一双她的拖鞋,虽然她的脚也才三十七码,但穿在一个目测五六岁小孩的脚上,还是大得有些夸张。
男孩进了屋后,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局促。
萧楚没有觉察,给他找了自己的t恤,将他带到浴室。
因为是五六岁的小孩,她便直接去脱他的衣服,准备帮他快速洗干净,她自己也等着用热水呢。
哪知,她正要剥他的衣服,一言不发的小男孩,却紧紧拉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不放。
萧楚疑惑:“小朋友,你不是冷么?姐姐给你洗完澡,换上干衣服就不冷了。”
男孩看向她,眼神有点奇怪,片刻之后,才瓮声瓮气道:“我自己会。”
萧楚失笑,看起来这小鬼是对她这个陌生人,有点害羞,便给他打开热水:“那你自己快点洗,姐姐也要洗呢。”
说完,便出了浴室。
萧楚总觉得这孩子,哪里都不太对劲,尤其是刚刚那眼神,委实不太像一个稚童。但他又确实只是个孩子。
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怪孩子,要是待会他不知道家在哪里,父母是谁,她明天一早就送他去警察局。
男孩的速度很快,几分钟便穿着萧楚那件t恤从浴室走了出来。
这件成年女性的普通长t恤,穿在一个五六岁孩子身上,直达脚踝,恰好省去了裤子。
虽然这场景看起来很搞笑,但萧楚不得不承认,小鬼长得倒是真好看,怯生生的样子,更是容易让人爱心泛滥。
萧楚对他招招手,他从善如流地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一动不动看着她,像是等待她的发问。
“小朋友,你坐在这里好好想想,你家在哪里?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你这样走丢了,他们现在肯定很着急?”
男孩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口气笃定:“我没有爸爸妈妈。”
萧楚倒吸了口冷气。孤儿?流浪儿?可这白白净净脸,怎么看也不像啊!
萧楚有点混乱,又应景地打了个喷嚏,只得起身:“那你再好好想想,你从哪里来?姐姐好和你家人联系?我先去洗澡。”
等她从浴室出来,却惊讶地看到,本来坐在沙发的小男孩,已经躺下睡着,还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萧楚有点头大地揉了揉尚未干透的头发,看着沙发上小小的人,叹了口气,但愿明天她不会背上拐骗儿童的罪名。
隔日大早,萧楚客厅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人,大眼对着大眼。
“小朋友,你再不说话,我就只能带你去找警察叔叔了。”萧楚语气里已经有点不耐烦。
她一早起床,从卧室里出来,就对着沙发上这只比她起得还早的小孩发起一连串疑问。
但是这小鬼一点都不给她面子,一双黑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嘴巴像是蚌壳一样抿得死紧,始终一言不发。如果不是因为他昨天开口说过两句话,萧楚都要以为他是个哑巴了。
萧楚还没吃早饭,费劲说了一大通,屁都没从这小鬼嘴里问出一个,肚子倒是不争气地饿得唱反调。
她挫败地起身,从冰箱里找出几个干面包和两包牛奶,和这比内裤还酷的小鬼,一人一份,凑合着先填充五脏庙。
这小鬼倒是没客气,抓着他给的面包和牛奶就吭哧吭哧吃了起来,看样子是饿惨了。
两个饿死鬼,很快风卷残云,将手里的早餐解决。萧楚再次回到正题,她拍了拍手:“既然你什么都不说,姐姐只能带你去找警察叔叔了。”
说完,她拉起他就要往外走。
可令萧楚想不到的是,这小鬼竟然紧紧抓着沙发一旁的扶手不撒开,他年纪小小,力气倒是挺大,萧楚拉了几下都没拉动。
什么情况?萧楚一头黑线,敢情这小鬼是要赖上她的节奏?
她有点动怒了:“你个小孩怎么回事?我又不认识你?我带你去找警察叔叔,让他们带你回家!”
小男孩怯生生看着她,蜷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扣住沙发扶手,还是一言不发、
萧楚烦躁地咦了一声,掳起袖子,伸手将他的手扒开,再将他整个人抱起来。毕竟只是个小孩,她很顺利地做完了这一套动作。
只是抱着他走到门口,顺势放下他,准备锁门时,得到自由的男孩双手又紧紧扣着门,怎么都不放手。
在萧楚和他拉扯的动作中,他身上的t恤卷起来,露出光溜溜的下半身。
萧楚看他白生生的屁股,没好气地拍了两下:“快放手,屁股都露出来。”
那一直不吭声的小鬼,竟然轻呼了一声,倒真的放下手,将身上的衣服拉下来,只是他动作奇快,趁着萧楚门还未关上,像只泥鳅一样,又钻进了屋子,蹲在客厅餐桌下,抱着桌腿不撒手。
萧楚气急败坏地走进来,插着双手蹲下,对他怒目相向。
男孩对上她愤怒的目光,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像是要哭出来,又像是因为心虚,而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