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老了？”唐馨扭过身子，看他。
  “心累。以前觉得特有劲的事儿，现在都觉得可做可不做。如果不是为了员工那么多口子等着吃饭，我都有退休的心。带着你跟儿子到个没有雾霾的地方，好好过下半辈子。买个农场，种种花儿放放牛什么的。多好……”关竞东昨晚上睡不着，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唐馨听得叹气。
  “怎么了？”他问。
  “规划的挺美。咱们俩都是独生子女，家里的老人谁负责？”再说她也没办法想象他去放牛的模样！
  “都带走啊。买几片地，投资点儿当地的小产业，收租子也够了。”关竞东越说越觉得这计划可行，精神头也足了起来。
  唐馨不赞同，却也没打算跟他细说。就他那摊子事儿，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兜的起来？责任这东西没那么容易就放下的。再说关家对他的期望那么大，怎么可能同意正值壮年的儿子提早进入退休状态。还不得把老爷子给气死！
  “你觉得不行？”他问她。
  唐馨摇头，不想说话了，伸手捂住他的嘴，躺在他怀里。
  “喂……”他叫她。
  唐馨捂得更使劲，嘴里嘘他。
  “你要是安静老实的话，我今晚让你留下来。”
  关竞东眼睛一亮，猛点头。
  唐馨瞪他一眼，说了句德行。然后松开手，慢慢儿坐了起来，说他：“你快去洗澡。”
  关竞东当然听话，速度非凡的进了浴室。
  唐馨看完了儿子，爬到床上。舒展了下筋骨之后，钻进被窝。她忙了一天了，实在累得要死。今儿晚上她才不要思考未来，思考过去。纠结一堆有的没的，她就想好好睡一觉，最好有个人搂着，呵护着，好好地睡。
  她今儿晚上就这么看着他，也觉得他老了。虽然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子，可她还是觉察出了倦意。他的眼神也不像过去似的，跟狼一样，看什么都特别犀利。虽然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样，可现在在她面前，他的眼神是散的。她不希望他过得不好，她需要他。虽然不见得非得是夫妻，可她需要他参与自己的人生。她儿子更需要他。
  而且今天跟张志明吃完饭之后，她感触更深。那让她想起了男女交往的过程。不熟悉的两个人，一点一滴的开始了解着对方，那种试探，计量，掩饰，讨好等等一系列的举动都历历在目了。她也觉得自己老了。她已经没了精神再去对一个陌生的人重新认识了解。
  没了那种耐心，没了哪种精力，更没了那种单纯。这或许也就是岁数越大越难交到新朋友的原因吧。一颗充满防备的心，一个疲惫不堪的躯壳，加在一块儿真的很难敞开心扉的去迎接新的可能性。
  她好懒，突然开始眷恋起他们之间的自在。
  关竞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唐馨已经睡着了。他先去把门锁了，然后亲了亲儿子之后，准备上床睡觉。
  唐馨的手机这时候响了一声。他拿着看了一眼，是条短信，张志明发来的。
  他好奇地点开，然后……
  这一晚上就没怎么睡好觉。
  男人对所有的危险讯号都极其敏感。尤其是对自己女人虎视眈眈的男人，更是拥有狗一样的鼻子，纯闻味儿就能搞明白对方到底有没有鬼。
  虽然张志明那短信就是些客套的话，关竞东还是感觉出了不对劲。因为没哪个男人会这个时间专门发些废话。早知道她有很多人喜欢，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被人惦记了。之前一个邱凯安，现在又多了个张志明。
  关竞东关了唐馨的手机，躺上床把她搂在怀里，细细地看着。
  白白净净的，哪像个妈？明明看上去这么单纯年轻，怎么就不能什么都不想，直接好好接受他呢？
  低头亲了她一下，突然觉得她要是傻点儿多好。偏偏聪明的很，打定主意之后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说的，她好像从来都听。他做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在眼里。
  宝贝儿，我该怎么做啊……
  好像除了顺着她，也没有能让她顺心的了吧。
  关竞东不知道最对的婚姻关系是什么。但他现在开始觉得，唯一能让他想变得越来越好的人，就是唐馨。不是有本儿遇见最好的自己之类的英文书么。他总觉得，跟她在一块儿的时候他就想做个好人，做个优秀的人，做个能配得上她的人。这是不是就是所谓最好的他？
  他现在越来越懂唐馨吸引人的地方到底在哪儿了。绝对不是单纯的外表，虽然这点儿不能否认，可这绝对不是最重要的。他觉得她身上那种融到骨子里的温柔，那种高贵善良，以及对他人的宽容才是最吸引人的。这是种教养，而且是极佳的教养。让人不敢轻视，不感亵渎。虽然面对她的时候会有压力，可他现在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他只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在人格上变得更好。
  他只想配的上她。做那个最优秀的自己，好好地对她。
  ☆、第68章
  几天之后，张志明登门造访。
  他满心欢喜的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唐馨，结果一进院子发现关竞东竟然站在门口。
  这场面还真是扫兴。
  张志明略显尴尬，关竞东则装不懂，俩个人寒暄着进了屋，唐馨刚巧抱着儿子下楼。
  “给我吧。”关竞东走上前接过小土豆。唐馨跟张志明打着招呼，然后招待他坐。
  张志明心里所有的美好幻想不说全部破灭，却也差不多了。他带的那些大包小包全部都是健脑的补品，交给阿姨之后，跟着唐馨进了唐文政的房间。毕竟他今天来的目的是探病。
  唐爸爸现阶段意识清醒，可说话还是困难。浑身都不听使唤了，更别提口齿了。张志明说着话，唐馨当翻译，父亲的反映现在不用说她基本都知道了。
  这种对话当然持续不了多久，唐文政目前的精神状况需要休息。况且张志明也不是真的有事儿，所以没多久之后就结束了探望。
  “沙发上坐会儿吧。”唐馨招呼他。
  张志明笑了笑，看了看坐在客厅逗儿子的关竞东之后，婉言拒绝了。
  一送走客人，关竞东就抱着小土豆凑到唐馨身边，笑着问她：“晚上吃什么？”
  “才几点！”唐馨瞪了他一眼，接过儿子，摸摸他的头，亲了一口。
  小土豆今儿早上起来发烧，折腾了一上午总算把烧退了。本来周末是该把他送到关家的时候，可孩子生着病，也就算了。不过倒是把关竞东给招来了。他担心孩子，谁又能拒绝呢。
  不过他现在这个口气，看样子又要开始磨蹭着留宿了。男人就是这副德行，你永远不能让他一步，得寸他就想进尺。虽然她也没有多认真排斥他，不过她就是喜欢那种自己说了算的感觉。她让他留，他才能留。她说不行，他哭爹喊娘都没用。
  “我带你们出去吃？”关竞东笑着问。反正唐妈妈去了外地开座谈会，家里有两个保姆和一个护士，唐爸爸又总是时不时的睡上一觉。他们出去吃个饭也没什么不行的。
  “家里没个人怎么行，再说孩子还不舒服着呢！”唐馨实在是懒得瞪他。为什么男人进入爸爸这个角色的时候总是慢半拍！
  关竞东想想也是：“好，家里吃也行。”随即又换了个话题：“那个张志明，最近还挺勤快啊？”
  唐馨扭头看问他：“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的。”关竞东小声说完，低头看儿子。
  唐馨看着他，呆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抬起他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问。
  唐馨不吭声，然后松开手，叹了口气。
  她这个样儿，换成关竞东疑惑了，一手楼着儿子，一手摸着唐馨的脸，问她：“你怎么了？”
  唐馨摇摇头：“没有，我就突然觉得没劲。”
  “什么没劲？”
  “这些。你，我，别人。就那么点儿破事儿非要争纠个是非黑白，然后用着自以为是的逻辑，过着自私又自在的日子。”唐馨说着，把他的手拨开。
  关竞东完全不明白她脑子里想些什么。不过他关心的不是这个，他有些话必须得说明。
  “我不管你都想些什么乱系八糟的。我只想跟你说，我非常讨厌别的男人对你有想法。”
  唐馨看看他：“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绝对不能接受他们！半点儿机会也不能给！听见没有？”关竞东说的霸道，态度十分坚决。
  唐馨听了反而想笑，轻声问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给别人机会了？”
  关竞东不管这些，粗声说：“反正你就老老实实等着我对你好。别想些有的没的，知道没有？”
  唐馨笑了，瞪他一眼，低头跟儿子玩儿。
  “听见没有啊？”关竞东对她的态度表示不满。
  唐馨笑着抬头，说他：“你这辈子……大概都就这样儿了吧？”
  “什么啊？”
  唐馨摇摇头，无奈的叹气。
  关竞东这辈子大概都不学不会真正的温柔体贴吧。他那种骨子里的自大，高傲，固执，大概是不会变了。温柔几天他能做到，但要温柔一辈子的话他绝对没戏。他太别扭，又好面子。就算心里有，嘴上也不一定能说出来。除了耍贱的时候，正常情况下他太绷着。
  “你就真的都非我不可呀？”她笑着问他。
  关竞东原本正瞪着眼，一听她这么问，立刻挑起眉毛，狐疑的反问：“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唐馨笑的甜，挑了下眉，柔声道：“你说呢？”
  关竞东笑了，一只手就把她捞进怀里，低头就是一吻。又狠又准，亲的喯儿喯儿响。弄得怀里的小土豆直看着这俩。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爸爸。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看这俩人笑的开心，他也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小胖子！你笑什么！”关竞东粗声吓儿子，低头猛地亲了他一口。
  小土豆笑的更欢，唐馨看着实在开心，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关竞东跟个大爷似的，一手搂着媳妇，一手抱着儿子，笑的那叫一个满足。
  随后一家三口吃了晚饭，又趁着父亲醒着的时候，抱着小土豆在他屋里说了一会儿话。等小土豆困得睡着了，唐爸爸精神头也不足了之后，唐馨才抱着儿子上楼。关竞东当然跟着。
  刚把儿子放进婴儿车，唐馨的腰就被搂着了。
  关竞东从后头抱着她，把头搁在她肩膀上，轻声说：“你刚才问的，我还没回答呢。”
  唐馨笑了，问他：“什么？”
  关竞东知道她懂，惩罚性的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压低嗓子说：“少装。”
  唐馨呵呵笑，关竞东也愉悦的很。
  他松开手把她转过来，摸着她的脸，神情认真地说：“我这辈子就真的只想跟你好好儿到老。我知道我现在还处在待审阶段，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你这辈子除了我，绝对不会再有别的男人！就算我死了也不行！你从头到脚都得是我的！以前没有别人，以后更别想！你只能给我生孩子，也只能当我孩子的妈！我就这么自私，我也会为那自私买账。这辈子我跟你耗定了。除了你，再没有任何人了。”
  唐馨听着这话，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想笑，表情有些怪。
  关竞东没得到想要的效果，立刻急的跳脚，吼她：“喂！”
  唐馨笑了，还笑出声来了。
  “你怎么搞的！”关竞东生气了。亏他那么认真的表白！她竟然还笑话他！
  唐馨哈哈笑着，赶紧伸手安抚关竞东。摸摸他的脸，拨拨他的眉毛，柔声问：“又生气了？”
  关竞东有气没处撒，可她一摸，他就没出息的立即泻火。
  “你到底听见没有？”他问的有气无力，挫败极了。
  唐馨都有点儿可怜他了，亲了亲他的脸，跟哄儿子似的，说：“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
  关竞东还是不满，却也很喜欢她这么搂着自己亲。一时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模样别扭极了。
  “我都听见了。”唐馨温柔的对他说。
  关竞东面儿上还装，清了下嗓子问：“就光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