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好奇
  檀七七走过去，轻轻地喊了一声：“青君。”
  季青君见到她，抬起一张红着眼睛的脸，嗓子哑哑的，喊了她一声：“姐。”
  檀七七想起他以前跳脱的性子，心里酸涩的要命，走过去，跟他坐在了一起，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季青君的手指十分冰凉，像是冰冻了一般，没有一点热气。
  她低声道：“青君，我们出去吧。”
  季青君收回了手，摇了摇头，低声沙哑着回答道：“我想再陪陪妈。”
  檀七七心里难受，她吸了吸鼻子，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姐，我们以后就没有妈妈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对不起。”
  季青君使劲擦拭了一下眼泪，哭着道：“你想什么呢，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也是差点死了吧。”
  “……”檀七七想起掉下去的瞬间，季青君绝望的眼神，心里也堵得慌。
  季青君情绪又上来了，抱住腿，把脸埋在腿上，忍不住又呜咽着哭了起来。
  他毕竟还小，还是一个学生，哪里经历过这种生死别离，只觉得一切都像是一个噩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苏雅晴跳楼死了，季青瓷差点被她抓着带了下去，整个世界上，他差点只有一个人。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心口都要窒息了。
  檀七七伸出手，重新抓住季青君的手指，低声道：“姐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季青君偏过头来，看向檀七七，他突然问道：“姐，妈那时候说的，都是真的吗？”
  檀七七手指一颤，这丝震动传递到了季青君手心里，他看向她的脸，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哭了起来：“怪不得……那个时候，他一直出现在你身边。”
  可是那个时候，他多傻啊，以为墨寒笙签约了她，真的特别看重她，所以才会在她家里出事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救。
  他和苏雅晴，竟然都那么天真，不知道那时候优渥的生活，都是靠她的……
  檀七七看了门口处已经失去记忆，所有事情都想不起来的墨寒笙一眼，他那时候办得那几件事，确实不大厚道，说起来挺难以启齿的。
  但是，总归，她在他那里，没受过什么委屈，甚至，是他一直在帮她处理她惹来的烂摊子。
  “别胡思乱想。”檀七七低声道，“我那时候是在跟他谈恋爱，只是怕妈不能接受，才没说而已。”
  季青君：“姐，你别把我当小孩子！”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犯贱，会爱上包养我的金主？”她低低的呵斥道，“你觉得墨寒笙这样的男人，会屑这种事情吗？”
  “那妈……”
  “唐雨桐……和她的伙伴，故意撑着护工出去，跑到妈的病房里，对她胡说八道了一些话，”檀七七掩下神色，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当初在船上，她想杀了我和寒笙，现在回到了榕城，她也不打算放过我们……”
  季青君坐在地上，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原来都是真的……”
  “难道你以为我还骗你吗？”她苦笑着道，“只是你们不肯信我罢了。”
  季青君有些愧疚，又有些愤怒，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那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她就那么高兴吗？”
  “是啊……她就那么高兴吗……”檀七七坐在地上，也有些迷茫。
  这样子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也不过就是，令她痛苦罢了。
  那个曾经与人为善的女孩，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了，纯洁的白，彻底变成了刻骨的黑暗。
  太平间里，毕竟还是带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檀七七坐了一会儿，酸痛的肩膀就痛得有些受不了了，墨寒笙看她一只摸她的手臂，就知道她身上进了寒气，走过来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低头看她的脸：“好了。我们回病房，嗯？”
  他语调上扬，却并不是询问的意思，说完，就抱着她往外走去。
  檀七七偏过头，看向季青君：“青君，你也出来，里面待久了会感冒的。”
  季青君摇了摇头。
  “姐，你也受伤了，去让医生看看吧。我想在这里呆一下。”
  檀七七看着他的身影，知道这种事情，勉强他也不好，只能随着墨寒笙一起出去了。
  墨寒笙抱着她回到了病房，低头看她的脸，墨色很深。
  他问道：“你妈说的话……她那会儿对你说了什么？”
  檀七七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墨寒笙，你怎么这么八卦啊？”
  男人起身往外走去，“你不说，我去问问别人。”
  苏雅晴那场自杀闹的兴师动众，她当初说了什么话，他随便找个当事人就清楚了。
  檀七七既然不肯说，他可以直接去问别人。
  檀七七一把拉住他，“你去哪？”
  男人停驻脚步，低头觑她。
  舔了一下唇，檀七七回答道：“那是你不记得的事情了。你如果想了解情况，你可以去问问容谦，我们四年前发生了什么。”
  男人薄唇轻轻地翘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的道：“还得问容谦？”
  檀七七别开脸，郁闷道：“我是替你害羞。”
  一个大老男人，看上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特意拟了一分不平等条约，算计人家。
  多过分啊，檀七七没办法说得出口。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从容的坐在她旁边，淡淡的道：“就算你不说，我也差不多知道是什么。”
  檀七七狐疑的偏过头看向他：“嗯？”
  “我是不是用了某种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檀七七给他鼓掌：“看来你对你自己的本性了解的很清楚嘛。”
  “看来我当初对你也很中意。”
  中意到，竟然会违背自己的原则，去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毕竟，以他的物质条件和外貌条件，没必要去包养一个小情人。
  能让他威逼利诱的，自然是檀七七不愿意，他才出此下策。
  “当年，”他沉吟着问道，“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吗？”
  “那当然……”不是。檀七七下意识的回答，毕竟她当初以季青瓷这张脸跟墨寒笙见面，墨寒笙对她可粗鲁了。不过女孩子的虚荣心还是让她把那句不是咽了回去，她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瞥了某个失忆人士一眼，开口，“是这样子的。要不然呢？”
  她的小动作没有从墨寒笙的眼皮子底下逃开，不过男人乐意让她占这点便宜，毕竟他当初肯定是非常非常喜欢她的，喜欢到用签约的形式将她留住、
  他眼底溢出一丝温柔，伸出手抚了抚她毛茸茸的长发，拉了一下她的被角：“好了，再休息一下。手臂还痛吗？要不要让护士过来看看？”
  檀七七躺在床上，摇了摇头，“你去忙吧。”
  墨寒笙点了点头，低头在她眉心留下一个温柔的吻，然后起身离开了。
  檀七七注视着他长身玉立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的收回了眼神。
  ＊
  墨寒笙从病房里走了出去，温柔的神情一下子露出了几分阴鸷。
  容谦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墨寒笙问道：“查到监控了吗？”
  容谦愧疚的摇了摇头：“整个医院那段时间的监控，都已经被删除了。”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
  虽然已经答应了檀七七戒烟，但是这种时候，他还是没办法用别的方式消除这份焦躁。
  就算檀七七没说清楚，但是从她和季青君的对话里，他已经知道了出现在苏雅晴房间里的人是谁。
  温嘉陆不是冲着他来的吗？
  现在，为什么要对苏家下手？
  他迷惑而不解，但是，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慢慢思考了。
  这一次，被他害死的人是苏雅晴，下一次，又该是谁呢？
  这样想着，一颗心就没办法彻底冷静。
  他问容谦：“我们还有时间慢慢的去恢复记忆么？”
  容谦看着男人阴冷狠厉的双眸，那是动了他心爱之物想要反击的眼神，他知道墨寒笙按捺不住了。
  容谦低头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追随你左右。请您放心去办吧。”
  墨寒笙抽了一口烟，顿了顿，突然道：“把当初我给她签约的那份合同给我看看。你还有留着吗？”
  容谦愣了一下，没转过弯来，话题转一太大，他机敏的大脑竟然也有一瞬间打结。
  “您是说……”
  “我给季青瓷的包养协议。”
  容谦“啊”了一声，“那个家里的书房。我去给您拿过来。“
  墨寒笙垂下眼，应了一句，心里有些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妈的，竟然还真有包养协议！
  他当年到底是有多饥渴啊？
  ＊
  看完了容谦拿过来的那份合同，墨寒笙带着一言难尽的心情回到了檀七七的病房。
  那份合同上，檀七七的字迹很重，力透纸背，明显是带着不甘心的情绪签下的。
  原来当年他真的很禽兽，逼她签下了不平等条约。
  后来……
  他们又是怎么相爱上的？
  莫名的，他心里对那份已经遗失的恋爱，多了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