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成凤这么说，许芳菲的脸都僵了。心里的火气也是蹭蹭的往上窜。
  这不管是不是亲生，也是从小养大的，何至于这样张口闭口都是算计？
  刚开始进来看田成凤在这里哭，她还有些难受。
  现在，她只剩下心疼外面的妹妹了。
  不管怎么说，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是亲妹妹。她是这么觉得的。
  “妈……”
  许芳菲耐着性子开口：“你说话也说点有用的啊，你说就让我这样跟她说，就这么一句话，说不是就不是，她能信？能就这样把你弄出来？如果弄出来了，你又不认账了怎么办？我总得说点让她相信我的东西是不是？”
  她说的有理，田成凤纵使心里再不高兴，也没再口出恶言。
  拧着眉毛盯着许芳菲看了好一会，她突然问了句：
  “老以前住咱家隔壁那家人你还记得吧？”
  “哪家？”
  许芳菲心里一咯噔。
  门外，许甜心里也猛的一紧。
  田成凤没好气的瞪了许芳菲一眼：
  “就路东头拐过去那家。你们小时候还经常到他家玩。”
  她一提醒，许芳菲想起来了。
  “那家，那家我想起来了。姓叶。不过他家不就一对老夫妻吗？早就过世了，家里也没个子女，还是居委会给操办的后事。”
  许芳菲循着久远的记忆想了想，又想起这些来。
  田成凤看着她，冷哼了一声。
  “他们不是没有子女，是养了一个不孝女。这些你是不知道了，那时候都没你，你那个女人，年轻的时候这是那街面上的红人，那些个男人见了她，恨不能苍蝇上叮上去。”
  像是积怨已久，田成凤这时候说到这些，眼里还有恨意。
  稍停了一下，她又哼了一声：“说起来，那死丫头的样子真是赶不上她妈。她妈年轻的时候比她好看多了。”
  “……”
  许芳菲一惊，门外许甜脑子里也轰的一声，整个人都恍惚了几秒。
  “妈……”
  里面又响起许芳菲的声音：“你这啥意思啊？小甜总不会是那个女人生的吧？那她爸谁啊？现在人呢又哪去了？我就好像没见过你说的那个女人。”
  “你哪能见过？你那时候才多大？才1-2岁，能记得谁？”
  按照年纪算算，倒也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芳菲问道。
  田成凤脸上又是一脸鄙夷。
  “那个女人一天到晚就在男人堆里滚。谁知道哪天弄大了肚子真是活该。”
  “……”
  许芳菲皱着眉头，有点担心门外的人听了这话会怎样。
  “然后呢？”
  过了一会，她才问。
  “然后就生下了这孩子呗？那时候我刚好生了个孩子没留住，也是个丫头，生下来就没气了。正在做小月子。
  那天晚上她妈抱着一个孩子偷偷的找上我们家来。说这孩子可怜，不忍心扔了，让我帮着养。”
  “这你都答应了？”
  田成凤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养个孩子，这么难的事，她能答应？
  许芳菲满满的不相信。
  果然，田成凤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许芳菲一看就明白了。
  “他们给你很多钱？”
  “也，也不能这么说。”
  田成凤脸色不自然起来：“当时没拿多少钱来。也就百十来块。我那时候想着他们家就在旁边，养着就养着，就算不对外说，那养孩子总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事，他们也要管的。”
  “百十来块？”
  许芳菲大惊：“那啥时候，怎么有那么多钱？这你还嫌少？”
  “他们家那老头子是老干部，有点钱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后来大革命的时候倒霉了，家里也遭了秧，那个女人受了连累，也受了刺激，人就不学好了，成天就跟男人瞎混，弄个孩子出来没法藏，只好求我帮着养。”
  “你那也不是帮吧。你当是是不是想着后来还能靠着他们？”
  最了解田成凤的人就是许芳菲了。
  田成凤当时肯定不是为了那百十块钱，更不是为了孩子。
  她就是想着以后有个源源不断的金矿，所以收了钱也养了孩子。
  “难怪小时候叶家爷爷奶奶总给我们东西。我说人怎么这么好呢。”
  小时候她们姐妹去隔壁玩，经常能弄到点吃的喝的。
  那个年月物资匮乏，能有点吃的就不容易了。
  许芳菲说的一点都没错，田成凤被戳穿了当时的心思，却很不高兴。
  “什么叫我想指靠他们？他们自己的孩子，我养着，不得给钱啊？也是我倒霉，好日子还没过几年呢，那两人竟然都病死了，那个女人也不知所踪。
  这下好了，孩子倒真成我的了。我上辈子真是不知道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死丫头。”
  “……”
  面对着田成凤的抱怨，许芳菲又沉默了。
  她紧盯着田成凤看了一会，才说道：
  “妈，那叶家人病死了之前就没给小甜留点什么？”
  病死又不是立马就死的。总归有个过程。
  这个过程足够安排很多事了。
  被她这么一问，田成凤又卡住了。脸上又都是尴尬和心虚。
  “那……那有什么用？他们给了钱了，可还不都被你爸给堵没了？这得问你爸去。我反正尽干的是出力不讨好的事。”
  “多少钱啊？”
  许芳菲问道。
  田成凤眉毛抓紧了，不耐烦的说道：
  “不记得了，反正钱和粮票什么的，乱七八糟都在一块。我拿回去了，结果被你爹投去堵了，我这么可怜，我找谁说去？”
  她可怜吗？可怜的是外面的人。
  本来也是有生存的依靠的。那个年月，那老夫妻俩第一次就能掏出百十块钱来，这临终了，一定是家当都拿出来了。
  不说有多少，起码够许甜一个人吃喝好多年。
  她一个小女孩，又能吃喝多少呢？
  结果弄到最后，从小就不受待见，长大还被压榨。
  许芳菲心里难受，没说话。
  “反正……”
  田成凤突然提高音量，把许芳菲吓了一跳。
  许芳菲看向她，听她恨恨的道：
  “她不把我弄出去，我是不会跟她讲这些的，你也不要跟她讲，让她自己去琢磨吧。”
  “妈……”
  许芳菲没理会田成凤这前面的话，直接问了句；
  “那小甜的妈，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