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作者:橙子离      更新:2021-08-30 01:25      字数:8743
  “我啊……”梁薇想想自己的过去恋情,“要是一般喜欢,那就立马滚蛋。要是我很喜欢的男人的话,那可以抢救一下,我大概会狠狠地作到他牢牢记住,然后告诉他没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铁定分手。对我来说,别的都可以磨合,看看对方能不能改,哪有天生合适的。一击必杀一次出局没有改正机会的雷区只有三个,一个是家暴,一个是出轨,不管精神的还是**的。”
  梁薇停了下来,笑嘻嘻地看着乔乔,乔乔也是很捧场的人,望着她问道:“第三个呢?”
  梁薇坏兮兮地笑:“第三个是床上硬件不行,这个改不了啊,再喜欢,也改不了啊~”
  乔乔翻个小白眼儿,她就知道梁薇的说话风格,食色性也食色性也。
  乔乔把怀里的抱枕揉来揉去,想想自己还有一个困扰想和她倾诉,“薇薇,我很担心我面前的陆泽,是因为陆泽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陆泽。你懂吗?”
  梁薇点头,回道:“这也没什么吧,追求的那个人会应着对方的喜好去追求,不是很正常吗?”
  “也不是。”乔乔不知道怎么表述,她伸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好多人说爱情是你去找你缺失的那个半圆,可是每个人的缺口都是参差不齐的,但是你在平常交往的时候,你会有补齐圆融的一面,不会随便去刺别人吧。然后谈恋爱的时候,慢慢地往后缩,双方互相试探底线,互相磨合。可是陆泽他根本是从一开始就摸透了,然后完完整整地契合上来。我不知道好多事情他其实是不是不喜欢,可能他不喜欢做饭,他不喜欢西装领带衬衣,他不是那么温柔的风格,他这样只是因为我喜欢。”
  正在说话的乔乔突然被梁薇使劲地一勒,梁薇冲她张牙舞爪,摇晃道:“我靠,我靠!明明是我来安慰冷战的你,为什么我觉得你在冲我秀恩爱呢!老娘还想要一个为了我完完整整契合上来的男人呢!”
  乔乔和梁薇闹了一会儿,觉得心情好些了,她靠在枕头堆里戳戳梁薇,轻声说道:“两天以后你帮我告诉他,我去美国出差了,让他不要来等。公司做美股上市,那边又有海外分部,这趟时间比较久,我要去半个月。”
  梁薇回戳戳她,说道:“你自己告诉他啊,你们两个干嘛老让我传话。”
  乔乔闷在枕头里答话:“因为他还在黑名单里。”
  梁薇乐,“那正好就不要告诉他了,让他每天白等,日出等到日落,日落等到日出,还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以为你直接搬家消失了,作死他,让他长个记性。”
  乔乔从枕头里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盈盈的目光里写满了不认同,她又伸手去戳梁薇:“你还是告诉他吧,我真的怕他一直通宵等,他总是睡不着。”
  梁薇半靠着床头笑着摇头,“行行行,我告诉他。又心软又舍不得作他,我看你也舍不得分手的。”
  乔乔抱着被子哼,她是舍不得,她老早就知道自己舍不得,但是她又过不去这个坎儿。
  等陆泽从a市回来的时候,他本来是想先把乔乔父亲的事情告诉她,再真心诚意地告诉她自己的承诺的。
  然而乔乔就这么蒸发掉了。
  她的车还在楼下停着,陆泽在乔乔家门外,一直从白天等到夜里再等到第二个白天都没见人,她也没去上班也没回家?
  陆泽理智上知道乔乔大概是出差了,但是他不知道乔乔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乔乔多久才回来。如果是短途出差乔乔可能谁都不会说,如果是长时间出差,他想乔乔应该会给家里人打招呼,但是他不想去问乔乔的外公外婆,平白让老人家担心。所以他只好再次询问了梁薇。
  乔乔这时候已经去美国两天了,梁薇拖了两天直到陆泽问到她这里来才告诉他,心想乔乔舍不得作你,我也得替她作一下。而且梁薇也没说是乔乔心软主动让她告诉陆泽的。她想如果这个男人没耐性,那也不值得再给一次机会。
  陆泽一看乔乔已经去美国了,他心塞。一想到要去半个月,他心塞。一想到和谁去,他心塞。最让陆泽心塞的是,乔乔并没有想要和他说一声。
  那时候乔乔那么生气,也还总是担心他在门外等通宵,担心他不吃饭不睡觉。
  其实乔乔在美国出差的时候,她也总是看着时间呆一下。她和国内有时差,所以总是在想,会不会她醒着的时候,睡不着的陆泽也醒着。
  她一连忙碌了十四天,明天下午就可以启程回家了,终于得以休息。乔乔握着手机在酒店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想着自己要不要把陆泽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然后她就听到了门铃声,乔乔放下手机去开门,门边倚着的是一手拿着红酒,一手拎着两个玻璃高脚杯的李晋州。他微微摇晃手中的红酒,淡淡笑道:“当是小小庆祝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吧。”
  乔乔有点诧异,不过她一直都知道他这种喜欢加班后或者小阶段性胜利的时候喝一杯的习惯,而且本身出差订的就是套房,她侧身把李晋州让进客厅,回道:“头儿,我现在不能喝酒了。”
  李晋州笑道:“我知道,我喝红酒,你喝矿泉水。”
  他微靠在沙发上,一边浅酌一边和乔乔闲聊。他很喜欢这种放松的姿态,因为随口不管聊到什么,行业新闻,历史政治,还是过去公司里一起做过的项目,还是对未来事业的野心与展望,乔乔都可以和他说上话,两个人有相似的视野,有相似的背景,能够分享工作中的成就感,还有共同的经历。
  这就是他觉得之前单纯的男女关系不能给他的,激情过后却只能讨论当季流行的包与服饰之类的,只能让他索然无味。
  他有哥哥,哥哥有孩子,所以李晋州是不会选择踏入婚姻的,他也没有来自长辈的压力。婚姻对于一个成功人士来说,如果不能强强联合,如果不想要孩子,实在是对财务状况非常大的损伤。婚前协议伤人,万一离婚伤财。
  所以他是真的觉得乔乔很适合当他的人生伴侣,都不结婚,彼此的年纪差异能保持她始终在事业上处于略仰望的姿态,但同时又独立,可以保有各自的空间,更重要的是,他对她还有男女之间的好感,以及他的征服欲。
  乔乔和李晋州聊了许久,心中其实默默吐槽了自己拿高脚玻璃杯浅酌矿泉水的姿态,但是她仍面上不显,认真地把这段时间当成工作一样在应对。她感觉出来了顶头上司似乎心情很愉悦,大概是工作上的成就感需要分享吧。
  等到她终于把李晋州送出门外回身收拾的时候,却在桌上看到了一个男士钱包,而且是翻开扣着的。
  乔乔微微有些诧异,为什么头儿会把钱包落在她这里,而且还是打开的。乔乔拾起来打算给李晋州送过去,却真正是呆愣在了那里。
  钱包里放照片的位置,是乔乔自己。她大三实习简历上青涩的学生照,毕业正式入职时的正装照,几次庆功宴上的笑颜,还有她过生日时闭眼许愿的样子。
  有的是大小正合适的照片,有的是一寸相片大小,乔乔整理了一下那个夹层,才把所有的照片翻了出来。
  习惯性地把沙发上的抱枕捞过来抱着,乔乔想起来陆泽对李晋州的敌意,以及她过去忽略的很多事情。不,也不是忽略,应当说是她误解的许多事情。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钱包是李晋州故意落在她这里的,乔乔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不再有戒指的左手中指,觉得自己是不是给了他一种错觉,让他觉得自己恢复单身了,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
  乔乔心中一点被人追求的喜悦都没有,她想起自己拿到的格外优渥的“被辞退”条件,这份上浮比例超大的工作待遇,替她挡酒,替她批超长的病假,替她招副手分担工作负担,所以这些都不是知遇之恩,而是男女之情吗?
  李晋州等了很久,几乎他就要主动出击了,才等到了乔乔给他打电话,说要把钱包给他送过来。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告诉乔乔他在这几天租用的酒店会议室里。他确实是故意的,想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再来接受这个惊喜。
  乔乔捏着钱包和信封推开这几天干活的会议室的门时,一时都有些惊住了。
  会议室整面的落地窗面对外面灯火通明的繁华城市夜景,璀璨如星光闪耀,室内入眼满是火红玫瑰,扑面花香。西装笔挺的李晋州微微侧头,肩上搁着小提琴,右手缓缓拉动琴弦,耳边瞬间流淌着古典音乐的抒情音符,乔乔还真不知道他有这种典雅的爱好。
  室内淡淡的灯光如银光泻地,一曲终了,李晋州从肩上放下小提琴,右手轻轻转了转他身边立着的一袭红色的晚礼服,长裙曳地,每个细节都精雕细琢,显得价值不菲,鲜艳的红色在这夜景的衬托下更显得视觉震撼,惊艳奢华。
  “礼物。希望你真正庆功宴的时候能穿上。”李晋州的笑容很从容自信,他身为上司的照顾已经够多了,挑明之后乔乔就该明白了,那么接下来就该使用打动女人的手段了,他没想一击即中,但是必须有个让她终身难忘的开端。
  乔乔的右手一直反扣在身后的门把手上,停顿许久,开口第一句话:“对不起,头儿。我可能让你误会了,我没有分手,我有男朋友。”
  李晋州也是微微愣了,没有想到这么浪漫的场景,乔乔脱口而出的是她没有分手,她有男朋友。
  虽然对乔乔的分手状态预判失误,但也只是一瞬,李晋州很快微微笑道:“没关系。又不是结婚了,你可以把我纳入追求者的范围内考虑。”
  即使判断失误,他估计乔乔也是在分手边缘了,不然不会那天之后戒指都没了,何况乔乔已经许久没人接送了。
  然而乔乔顺着会议长桌推过来的,除了他的钱包,还有一封刚刚才打印出来的信。
  李晋州从晚礼服上收回手,轻轻翻开,这是辞职信。他钱包里所有乔乔的照片也都被她拿走了。
  他想过乔乔不会这么容易接受他,但是并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内,她就做出了辞职的决定。这份工作的待遇已经优厚到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放弃的,何况他当初也补充了后手。
  “对不起。这份工作我本来以为是纯粹的职业考量,并没有想到这份待遇是因为……”乔乔深吸一口气,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她觉得拒绝到这里也就够了,“给我招的副手本来说是一个月入职的,回去正好差不多是他入职的时间了,我会和他好好交接的。”
  李晋州深深地注视着乔乔,她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问道:“乔乔,你考虑好了吗?”
  乔乔认真点头,“是,头儿,对不起。”
  李晋州伸手轻轻叩桌面,提醒她:“不要这么冲动地做决定,辞职对你来说,会影响整个职业生涯的规划的。”
  乔乔几乎瞬间感受到了他于工作中惯常出现的姿态,强势压迫,软硬兼施,踏步之前就布好了后手。数年照片兼浪漫奢华以情动之,五年的股权激励以利诱之,最后还有异常严苛到五年内不准跳槽至涵盖了金融业和齐总名下实业上下游的同业竞争禁止协议,以及保密协议在最下面保底。
  她现在辞职,放弃了许多待遇不说,几乎是毁掉了自己在这个领域五年之内的职业生涯,远离这个行业五年之后再回来,还能不能再接轨就是个问题了。
  然而乔乔非常反感这种强势与压迫感,如果这些发生在工作里,她觉得都可以,但是踏入她的生活里,完全不能接受。
  她也从来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过,李晋州知道她有两套房子的房贷,所以知道她有负担,也一直没有远离过职业人的生涯,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
  乔乔第一年的丰厚年终全部投入了和梁薇的创业,梁薇自由洒脱豪放的个性不愿意干朝九晚五的工作,她们两个精挑细选最终选择了教育业,抗风险,可预期的未来,梁薇本身学习的就是英语专业加上二外西语,起步阶段她一个人能抗下所有的工作包括教学,乔乔扛下了大部分的资金投入与财务税务方面的工作。
  那时候她们两个压力大到崩溃,抗过了最初的日子开始盈利之后,乔乔和另外的同学合伙投资了餐饮业。她之所以一直没有付清房贷,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没有比房贷更便宜的融资方式了。
  熬过了最开始的五六年,其实乔乔现在不工作也不会经济压力很大,她只是一直不想放弃专业和职业生涯而已。
  但是她现在更不想和上司搅不清楚,宁可暂时放弃。
  她想工作,也不一定要局限于这个行业,大不了换个行业重头再来。
  但是明天还要同机很久飞回国内,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尴尬,虽然乔乔打定主意要辞职,但也没有立刻当面否认,只是暂缓地说道:“头儿,辞职的事情你让我回去考虑一下,但是礼物我不能收,谢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
  乔乔轻轻地但是坚决地带上会议室的门离开了,空留一室浪漫情怀。李晋州坐在花香环绕的会议室桌上,看着乔乔留下的辞职信,真没想到她面对追求会拒绝地如此快速而坚决。
  第二天长途飞行回国,一路气氛都颇为沉闷尴尬,好在还有别的同事在。
  正打算一个人回家的乔乔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个年过半百的律师来接她的机。
  头发已是花白,带着眼镜,一派儒雅的杨律师和她微笑握手,“乔小姐你好,本来陆泽想来接机的,但是被我劝住了。我想先和你谈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阳儿阳”“sophia”“北方以北”的地雷~
  谢谢小天使“卿卿子君”的手榴弹~
  ☆、第57章 比一纸婚书更重的诚意
  第五十七章 比一纸婚书更重的诚意
  乔乔拖着大号行李箱和和长途飞行后疲惫的身体,跟着这位杨律师去了他的律师事务所,对方递过来的名片是律所的合伙人。年过半百的杨律师对着乔乔的态度其实很亲切,他在路上和乔乔介绍自己:“其实我不算是陆泽的律师,我是他父亲多年的朋友。”
  在杨律师的办公室坐下,他对着乔乔推过来两份法律文件,补充道:“乔小姐,这些是陆泽财产的无条件赠与合同和已经公证过的遗嘱,遗嘱我不能保证他以后改不改,但是赠与合同只要你签,他立刻和你去公证,然后办产权转移。那么这份遗嘱代表的财产也只是他今后自己能赚到的钱了。”
  乔乔连翻都没翻开,就要拒绝。
  杨律师止住了想说话的乔乔,说道:“陆泽知道你不会要,你不用说话,也不用拒绝。你先翻开看看,也听我慢慢说。陆泽从十八岁那年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的公证遗嘱再没改过,如果他去世的时候外公外婆仍健在,他留下了养老基金。如果外公外婆已经不在了,他当年也是打定主意不想结婚生子的,打算死后全部捐给反酒驾相关的公益组织。所以他来找我改遗嘱拟赠与合同的时候,我一直劝他慎行,我劝他改遗嘱可以,反正以后后悔了还可以再改,但是全部身家的赠与合同不行。”
  乔乔默默无语地翻开文件,虽然她肯定不会签也不会接受的,可是陆泽除了给赵爷爷赵奶奶留下了养老基金,把什么都列在了里面。
  杨律师把眼镜拿下来一边擦,一边说道:“乔小姐,我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做律师的,什么悲欢离合人间丑陋没看过。我见过太多男女情深意切的时候不分你我,可是分道扬镳的时候反目成仇,所以我是真的不赞同陆泽这样做,可他主意已定。他说你们两个都不打算结婚,除了孩子以外,结不结婚重要的不就是那点夫妻共同财产和继承顺序吗?但他是真心想和你走一生的。你没有一纸婚书做保障,这些基本都是婚前财产,即使结了婚一纸婚书也给不了你什么保障,所以他给你所有他能给的,只要他有。他说他知道你不是贪图这些钱,这些东西在谁名下也不重要,两个人在一起,这些东西也总归是要在一个人名下的,他只是想把主动权交到你手上。”
  杨律师重新把眼镜戴回去,指了指乔乔手里的遗嘱和赠与合同,说道:“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也不肯细说,只说他黑过你的电脑,侵犯了你的**,基本上翻遍了你的过去和所有**。他知道即使和你承诺不再这么做也只是口头保证没有用,他也知道你不要他的钱,他只是把主动权交给你,万一日后事有不谐,他做不到他的承诺,你握着的是他的全部财产。”
  杨律师叹了口气,“他说他承认他做过的事情,也承认当时不觉得对不起,但是他现在也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以后不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让你再给他一个机会。我知道他侵犯了你的**权,但是我觉得这些东西,至少表达了他的诚意和歉意,值得你再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你签下来去公证去办产权转移,你手里握着的,就是他全部的身家性命。乔小姐,这两份文书,比起那一纸婚书,可值钱多了。你知道我打理过多少婚前协议和离婚官司吗?这真的可以说是一个人最高规格最情真意切的我爱你和对不起了。”
  乔乔翻着财产清单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里面是他的房产,他的车,他的公司股份,他的壁球馆,他的银行账户,他的投资理财,他的一切,以及,他的遗嘱。
  她自己是从来不把财务状况和任何人交底的人。她觉得财产是个人**中最重要的部分了,吃穿住行,柴米油盐,不婚的底气与倚仗,都在于此。
  如果说陆泽侵犯了她的过去她的私人心情自留地来试图摸清她试图追求她,但是陆泽从来没有图谋过她最看重的部分,和财务状况相关的**。
  杨律师站起来在窗前慢慢踱步,思考如何开口讲述往事:“乔小姐,我之前提到我其实是陆泽父亲多年的朋友。三十多年前,我们一起摸爬滚打白手起家,但是我们之间的事业并没有什么交集,我也从来没有代理过他们公司的法务。”
  他转头对乔乔温和地笑道:“你就当我是看着陆泽长大的一个长辈吧,陆泽现在长大了,我想很多事情他如今作为一个男人可能不好诉苦,也可能不愿意诉苦,所以我说我替他接机,想先见见你,是因为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虽然我知道的往事也只是一部分,可是我想你听过以后也许能够体谅一下他。”
  乔乔微微疑惑地看着对方,不知道除了车祸以外,还有什么往事陆泽没有对她说。
  杨律师斟酌着缓缓和乔乔诉说过去:“乔小姐你是做金融的,你也应当知道,其实做实业并不容易,我们这代人几十年前白手起家,不论最开始的时候喜不喜欢,最后也都是重烟重酒多应酬,跑客户求甲方这些都是常事,身体都不是太好。那时候我们有个老同学,真的是年纪轻轻就去了,拼下来的那点家业,妻子带着幼女改嫁,又生了新的孩子,冷落了从前的孩子,财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落回亲生孩子手里。”
  “当时同学会我们颇有感触,好几个同学都早早立了遗嘱。我是主做婚姻和遗产方面的咨询和案件的,陆泽的父亲就在我这里留了一份公证的遗嘱,把他名下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陆泽,但是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毕竟我和他同时出事的几率太微乎其微,有一个人知道就行了。那时候陆泽年纪还非常小,等他长大再告诉他也一样。因为太早留遗嘱这种事总是很敏感的,公司做大又是婚前成立的,陆泽的母亲家境普通,陆泽的父亲是次子,上下还各有一个亲兄弟。万一他自己真的走的早又没留遗嘱,那么财产最终大部分都会到妻子和父母手里。万一妻子改嫁,万一父母心疼家境普通的长子和幼子,那么陆泽能拿到的就太少了。”
  杨律师对着乔乔无奈的笑笑:“乔小姐不要觉得我们太现实。一来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许久的人都挺现实的,二来我们这一辈人都不是独生子女,父母没有一碗水能端平的,何况陆泽父亲创业成功之后,和两个兄弟的家境差距实在太大,加上他父母确实比较心疼长子和幼子,对第二个孩子相对比较疏忽,所以这种事很有可能发生的。另外呢,虽说当时夫妻感情也挺好,但是以后的事情谁也做不得准,再说夫妻共同财产也不少,即使他名下的都留给了陆泽,剩下的那一半肯定也是足够妻子生活甚至绰绰有余的。事实上,人似乎都是水往下流,我们对唯一的独生子女,真的是比对配偶对父母都要掏心掏肺的多。”
  “但是事情就是那么不凑巧,陆泽得了录取通知书的隔日就出了事故。我结婚早女儿成家也早,当时正好我女儿结婚度蜜月,让我们老两口也出去潇洒潇洒,我就正好在海外度长假,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杨律师看着窗外,一时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和乔乔感慨道:“一般普通孩子高考完了要干吗?从我女儿和她同学来看,毕业旅行,通宵游戏,出去玩,勤奋点的暑期打工,多学点大学专业的功课。但是陆泽十八岁承受的事情,除了那场家破人亡的车祸以外,应该比你知道的,想象的,要多得多。我问过陆泽,他说你大致从他外公外婆那里知道当年车祸的事情,但是其实那两位老人家知道的不是全部的事情。”
  “陆泽的母亲是普通家庭,两位老人家也是普通老人家,得到车祸消息第一时间就病倒入院接近两个月,又是异地,什么忙也帮不上。在他们住院期间,他们唯一能帮上忙的事情,就是签署了陆泽母亲那部分遗产的放弃继承文件,所以他们不清楚全部的事情。”
  “陆泽当年出殡之后三天三夜待在墓园里,后来被人送到医院里,从高烧昏迷醒来的第一时间,面对的就是病床前父亲公司的其他股东逼宫。公司不可能因为股东去世了一位就停止运营,但是他们想一个十八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管,却要坐拿公司三分之二以上的股份和分红,就想要按照他父亲当年出资的金额来购买陆泽手中的股份。乔小姐你做这个的,自然知道对于一家盈利稳定的公司,这里面的差距有多大。事实上他们也不能这么做,陆泽父亲的股权比例是百分之六十七。但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如果公司他们也撒手不管了,或者转移业务牟利,或者其他的状况,才高中毕业的陆泽也没法接手,他还在生病,他还要去念大学。”
  “当时陆泽在病床上就只是一言不发,既不肯答应也不肯签字,结果这件事情还没解决,他在医院里又收到了法院传票,不是他告肇事者,而是他被告。普通人家一套房产就可以分崩离析,六亲不认,何况是面对数以亿计的公司资产呢?陆泽父亲白手起家创业,他名下公司股份、房产、现金、车,但是他父亲的亲兄弟都只是普普通通一份工作一套房子而已。他们联合起诉遗产纠纷,主张车祸现场是陆泽父母当场死亡,因此应当先发生继承。爷爷奶奶当晚医院伤重不治,后发生继承。”
  “这样的主张之下,应当是把陆泽父亲的所有财产一分为三,陆泽只能拿到三分之一,三分之二由爷爷奶奶继承。同时对方手里有爷爷奶奶的手写遗嘱,里面写到由于次子经济状况良好,遗产由长子和幼子平分,这就断绝了陆泽的代位继承权。”
  “陆泽病都没好,他能依靠的人不是车祸身亡就是正在与他争遗产,远在异地病倒入院的两位老人家更帮不上什么忙,同时两场官司在打。其实他被父亲的兄弟起诉遗产纠纷至法院之前,他有和父亲的兄弟作为联合原告起诉肇事者和车险公司。只不过肇事者本身家境不好又当场死亡,即使强制执行遗产加上车险赔付也没有多少,相比遗产官司实在是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