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阿对阿！我们是替长荣，这次来是要……”陈学良眨眨眼，这才发现不对，他望着吴丽萝无奈的微笑，慢慢住了口。
  现在陷入死寂，连还在生闷气的潘语蓉也忍不住用眼神凑热闹，本来应该是严刑逼供的场面演变成亲友尴尬的重逢，这样的发展任谁也想不到，只能我看你你看我的尴尬带过。
  “和我回天佑吧。”吴丽萝努力压抑心底深处涌上的情感，尽可能平静对两兄弟道：“去看看你母亲的墓，陈大婶离开前都还在挂念你们。”
  “哈？”陈学良张了张嘴，一旁的陈学时拿下眼镜，用衣服擦了擦，表现得若无其事，似乎早已预知噩耗，
  末世过了一年多，即便机会再怎么微小，但至少还能抱持着希望，最怕就是有人上门送来消息，亲口吹熄希望，偏偏吴丽萝必须那么作，这是给陈家母子三人的交待。
  陈学良沉默片刻，异常安静地点点头，然后在吴丽萝防备不及的情况下，突然伸手抱住吴丽萝，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支支吾吾哽咽了出来。
  其他人不敢说话，只有叶菲凡和夏虞侯紧皱着眉头，观察着八楼和七楼的动静，叶菲凡的光圈自然比监视器还要细致，在看到一只变异猫顺着电梯内的钢索来到五楼时，叶菲凡立刻站起身，对众人厉声道：“该走了！”
  ☆、第七十七章 暗斗
  纤细的手指轻勾茶杯，浓郁的奶香混合着烘焙的茶叶发散出来，侍者小心地将泡好的奶茶递给了倚坐在沙发上的那位贵夫人。
  随着音乐的节奏，女子轻哼着小曲，低头啜饮一口，突然“哔哔”的呼叫声打断了她，她作了一个手势，同时乐队也停了下来。
  通讯器是随身携带，只有两个，另一个在她的好友李芷瑶手上。
  方灵珊示意周围服侍的人退下，放下杯子，挽了挽浏海，开了通讯器随意道：“芷瑶，怎么样？任务还顺利吗？”
  过不多久，她听着另外一头的说话声，眉头不禁深锁起来：“嗯、嗯……真有这种事？不、我们完全没接到消息，长荣太狡猾了，我先帮你们去和君浩说。没关系，反正一会就要和复兴开会讨论这次的前段任务，现在你们不在天佑，起码我可以暂时代表红蝎，记得和丽萝说一下，我不希望她又对我有成见。”
  电话那里的人又说了几句推托之辞，方灵珊笑了笑：“不麻烦，我一直希望让她明白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不论是对我还是对整个东区！”
  两人又开心的说了几句，听到那人回来的消息，方灵珊倒不显得惊讶，只是眉眼一松道：“那么巧，这也好，她有透视眼嘛！小龙的确需要人看看，你们最好告诉她一声，恩，诊断不会错，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突然有人通报，方灵珊眉目一紧：“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接待复兴的人。”
  那人笑话了一句，方灵珊叹气道：“怎么可能，君浩公关能力很差，还是得靠我，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把他搞定的！恩，拜拜，等你们回来。”
  “夫人，时间到了。”侍者为她开了门。
  方灵珊点点头，离开前顺便照了一下玻璃门，严谨的发型，整齐的套装，再适合不过。
  到了大厅外面，黎君浩就在那里等着方灵珊，一看到她，僵直的肩膀立刻松垮下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天佑的军队比起其他基地来说并不多，军方的人才和力量不够，很多地方还是需要其他管道的人帮忙，幸好他娶了一名贤内助，不仅温柔婉约，在很多方面上也都能帮上他忙。
  “君浩，放轻松。”因为以前看护工作的关系，方灵珊很快就能对一个人了如指掌，当初选了黎君浩，就是因为看出这种外刚内柔型更好掌控。
  黎君浩听到她温柔甜美的声音，忍不禁低下头偷亲了她一口，虽然马上被对方娇嗔瞪了一眼，但心底还是又甜又痒。
  方灵珊见时间差不多，把手搭在他肩上，笑容依旧婉约动人，但却是靠在他耳边小声道：“方才我从红蝎那得到消息，我们被长荣背叛了，复兴那里被安插了他们的人，不过放心，我们还是顺利带回了夏虞侯。”
  “阿？”黎君浩立刻从温柔乡回神：“长荣？哼！萧慎那家伙……就知道他不能信！商人盖的基地能好到哪里去！一群老奸巨猾的家伙！”
  “要告诉复兴？”
  “唉！他们现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长荣的势力已经进驻管理，任务的事就算让叶明知道他们也莫可奈何。”
  “唉……”知道丈夫和叶明交情匪浅，方灵珊很配合地哀愁起来。
  两人调整了一下表情，侍者为他们打开了大听的门，里面已经站了一群身着军服的人，为首的人伸出手迎了上去：“好久不见了，黎将军。”
  同样都是军人背景，黎君浩很诚恳的握住那人的手：“不需要这些敬称，叶明，这是我夫人，我想你还没见过。”
  “欢迎。”方灵珊点点头，也和叶明握了手，同时目光转向叶明身旁的少女，她同样穿着军服，但年纪很轻，绝不是普通身份，也许她就是叶明的侄女，传闻中那个暗影的……
  果然叶明很快介绍：“这是我侄女，叶悦城，她代表双和基地来讨论这次任务。”
  林悦城、不，已经是叶悦城了，少女品尝了一下那种复杂酸甜的心情，随即回到状态露出淡淡的微笑，气质亲和柔美，声音是不输方灵珊的甜美道“很高兴认识黎将军和黎夫人。”
  方灵珊眨了眨眼，有一瞬间，她似乎看到叶菲凡站在自己面前，对着她露出招牌式的惬意微笑，但她随即回神，对自己的恍神笑了笑，她跟叶菲凡也没什么交情，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想起她呢？哈哈，一定是因为李芷瑶突然提起她，自己才出现这种错觉。
  不过，眼前这个女孩的确和叶菲凡有些相似之处，一样亲和的气质、一样温柔的笑容，但不同的是这个女孩并没有带给她太多的危机感，她的段数不够，比叶菲凡差得远了，是一个相对正常的女孩。
  黎君浩瞥到叶悦城，伸出的手却是顿了顿：“咦？紫容她没来吗？”
  叶明脸一僵，他不愿让人知道叶紫容的事，那已经是家丑，所以对外也只是说她受了重伤在养病，突然被黎君浩一提，他难免有些反应不及，脑中瞬间浮现许多混乱的记忆片段。
  “姊姊还没从上次任务中恢复过来。”叶悦城很好心的替叶明圆话。
  叶明回神，硬是扭曲嘴角勉强做出笑容：“是，她还在静养，多谢关心。”
  他很快恢复面无表情，转了话题道：“那我们开始吧，劳烦夫人替我照顾一下悦城。”
  方灵珊微微一笑，她正好对这个女孩很好奇，听说复兴在上次任务北回折返时不幸遭逢尸潮，复兴又加派了好些军力才救走了叶明几人，但整个基地已经是损失惨重，不得不引入其他基地的力量支撑，长荣是一个，而双和这个不大不小的基地应该是用来牵制长荣的吧？
  就像黎君浩说的，复兴的情况并不乐观，各方势力都在虎视眈眈，想将他拉下领导宝座，就不知道这位代表别家基地的侄女又是安什么心了。
  思此，方灵珊抿笑：“请跟我来。”她带着叶悦城将谈话空间留给了两位男士。
  时至傍晚，熟透的太阳落入了天际，临时调派来的飞机并没有做好防护，就是一架普通的民航飞机，两侧的窗户多得数不清，夕阳的斜晖照映着座位上每张脸孔，除了一直盯着笔电工作的两夫妇和抱着黑白猫小睡的少年外，众人的表情无外乎是疲惫和麻木。
  几个异能者的心情都不太好，方才他们抛下了一整座基地的生命，那些人还在那里尽责工作，一点也不知道那些可怕的实验体已经开始蔓延整座基地。但夏虞侯告诉他们，他能够封锁整个基地，陪葬是那些人的性命，连同上百只可怕的变异动物一同被埋葬在幽深的地底。
  最愧疚难受的莫过于吴丽萝，虽说一切都是夏虞侯那些变态实验搞出来的，但最后放出变异动物的却是陈家兄弟。
  吴丽萝试着想从他们脸上看到一些内疚或是挣扎，但没有，一点也没有。没了任务陈学良似乎很无聊，不时在座位上动来动去，而哥哥陈学时则在低头沉思，似乎还在思考自己的处境。
  放弃那些人命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不难想象他们之前已经为长荣做了多少可怕的事。
  “姊姊？怎么了吗？干甚么一直盯着我看？”陈学良眨眨眼。
  吴丽萝回神，她望向陈学良那张依然稚气的脸庞，似乎又是那个热血冲动的高中生，心不由得一紧，他们对身旁人的感情并没有改变…….
  终究是待不下去，吴丽萝挤到了驾驶舱，由于这架飞机没有额外的防护，所以由叶菲凡坐在副驾驶座，张开光圈维持飞机周身的警戒。
  驾驶员是东区去派来的女兵，吴丽萝也不避嫌，直接和叶菲凡谈起东区的事，包括解释为什么一定要她过去一趟。
  “这绝不是为了那变态的疫苗研究！”吴丽萝再三保证。离开万安后，叶菲凡原本打算开着越野车跟她们分道扬镳，但夏虞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说是她的血液样本留在基地没带出来，希望她顺途到天佑留下一管新鲜样本在走，吴丽萝气得差点要朝他嘴上开枪。
  叶菲凡倒是很悠哉：“我一直在等你过来，那盾牌…….不、那只鳄鱼是怎么了？我抽取的记忆不够完整，只能“看”到一些片段。”
  提到鳄鱼，吴丽萝东张西望，神情有些紧张，直到女驾驶员对她比了一个ok我信得过的手势，她才慢慢凑近叶菲凡的耳边道：
  “它好像怀孕了。”
  ☆、第七十八章 天佑
  飞机一降落，以叶菲凡为中心的抢人大战立刻爆发。
  夏虞侯生怕叶菲凡跑了，非先要她留下一管血在走，如果能顺便提供骨髓或是其他器官细胞那更是好。
  吴丽萝等人自然不同意，又觉得夏虞侯太嚣张，险些爆发冲突，最后还是枪管子声量大，夏家两个夫妇被暂时收押，至于夏檀青，恩，他不要捣乱就已经是最好了。
  因为还要处理赵杉和陈家兄弟的事，吴丽萝便先让冯娉婷等人带叶菲凡回去，自己带着伊芹要去中央大楼处理任务的书面作业。
  叶菲凡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吴丽萝接到身旁人给的消息，知道将军正在和复兴开会，她立刻带着伊芹急冲冲的往西区杀去，叶菲凡也只能先跟着冯娉婷等人离开。
  西区多是男性，平日逞凶斗狠的闹剧可不少，除了妓院那里，因为有红蝎派人保护东区过去的妓子，所以还显得清净一些，现在突然空降一群年轻窈窕的女子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目，就连几栋建筑外站着的士兵也显得把持不住。
  叶菲凡被众人包在中间，多多和布布都被盖了一条毯子遮掩，夏檀青抱着月光漫不经心跟在她们后面，没有被排除在外的自觉。
  副基地所作的变动和一开始的小区规划差异不大，东区和西区就隔着那条老商店街，现在也已经是各种物资和小贩的聚集地。街道人来人往，四处都是讨价还价的交谈声，有人用晶核换货品，也有人以物易物，不时还有士兵在其中巡逻，但整体气氛还是相当平和。
  冯娉婷她们等人一踏上接到，就引来不少目光和议论声。
  “那是红蝎吗？”
  “红蝎吗？”
  “是养变异鳄鱼当宠物的那群疯女人？”
  “嘘！她们看过来了！”
  “好漂亮！”
  “那两条布盖的就是鳄鱼吗？”
  “你看过那么短的鳄鱼吗？”
  年纪最小的程荞恩绷不住脸，不禁笑了一声，许如意看她走慢了，赶忙拉着她跟上。
  商店街过来的景象就比较萧条，相比布满军事设备、气氛凝重的西区，东区横竖着几栋旧大楼里只看到寥寥无几的人在活动着，倒是街道上躺了不少流浪汉，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四处显得相当荒凉，也有可能是大部分的人都还在商店街那里交易。
  而往东区更深一层走，隐约听到人声，绕过中间最大的小区活动中心后就是一道绵延数里的铁栏，铁栏高大森严，里侧却又是另一番光景。除了原本的公寓和大楼外，还有许多用铁皮屋和木头临时搭建的小屋子，虽然简陋但都很整洁，显然比起铁栏外的区域，铁栏内住了不少人口。
  每一个小屋门口都摆满了盆栽，里头种得不是花木，而是可食用的蔬果，包括：地瓜叶、高丽菜、甜椒等常见的食材，房屋附近也配有许多大小池子，方便每户接水灌溉；有小屋在周围摆满了圆形盆栽，分别种着一颗颗翠绿色的大高丽菜，虽然没什么效率但也是生机勃勃。
  门口坐着不少妇女在煮米洗菜，不时还有孩童在一片绿意中穿梭嬉戏，潘雨蓉和刘方仲等人一路上都看得啧啧称奇，只觉得天佑比起复兴似乎更多了些人味，起码可以在其中发现无限的希望和复苏。
  几人跟着冯娉婷到铁栏的大门口，女兵一看到她们，立刻殷勤的替她们开了门，只是在看到刘方仲和夏檀青两个男士时微微皱眉。
  冯娉婷看了一眼刘方仲：“一起的。”她没有理走在最后的夏檀青。
  众人鱼贯而入，女兵正要拦下走在最后的夏檀青，对方看了她一眼，女兵莫名恍神，原本要举起手立刻放下，她对少年微笑点头：“一起的”
  后面的动静自然无人知晓，冯娉婷转头发现夏檀青还在，眉头不禁微皱，但见叶菲凡没什么反应，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只好暂时无视他，而且据吴丽萝所说，对方等级太高，杀她们连眼睛都不需要眨一下，最好就是敬而远之，别主动去招惹。
  冯娉婷先叫人安置潘语蓉三人，自己偷偷拉过叶菲凡，但她耳边低声道：“小龙的池子就在附近了，那姓夏的家伙怎么办？”
  叶菲凡很坦白：“不怎么办。”除了干掉他外，还真没办法阻止他跟过来。
  “是阿，”站在老远后头的夏檀青抢声轻笑，一只手正顺着一只黑白猫，修长的手指轻柔抚过，平日张牙舞爪的猫咪乖巧得不得了：“我对爬虫类研究没兴趣，不过还是恭喜妳们，喜得贵子？”
  冯娉婷铁青着脸，努力不去想杂七杂八的脏话，拉着叶菲凡往其中一栋空木屋旁的小径走去：“跟我来。”其他人也跟在她们身后。
  众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宽广的蓄水池，它依山挖掘，水面虽然稍嫌混浊，但含水量相当丰沛，仔细打量，却可以发现没什么管子从这里接水。
  多多和布布从布下伸出头，往潮湿的空气嗅了嗅，随即对着混浊的池子吠叫起来。
  “上个月我们喂完食物，它没有回水里，想说趁它吃饱睡着时做个例行检查，芷瑶先发现不对劲。之后它下水的时间变少，上岸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我们又请了几个女兽医，也说它可能是怀孕了，但大家最后还是想请菲凡妳来确认。”
  趁她说话时，叶菲凡的光圈已经扫过整座池子。不同于昔日的挫败，强大的光圈轻而易举就穿透了水下那只怪物的铠甲，将层层器官和肌肉组织一一显像在叶菲凡的脑海中。
  叶菲凡紧皱着眉头，微微点头：“它肚子里有二十三枚蛋。”
  几个女子一听纷纷张大嘴，程荞恩忍不住爆粗口：“我糙！分给邻居都还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