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啊，阿颜——”
  颜白拉住了苏金吾的手，“别怕，是我带你来的。你仔细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金吾依言打量周围，“这里是川海？”
  苏金吾是本地人，但对这块海域还是熟悉的。
  “没错，就是川海。”
  “刚才我们还在家里客厅内，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便来到了川海？！”
  “这只是我其中一项能力，凡是我留下标记的地方，哪怕隔着千里万里，也能在转瞬间到达。”
  “……”苏金吾张了张嘴，直接就没敢出声。
  原本以为颜白能抛起车子，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可那种程度跟这个比起来，那实在算不得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
  “神仙。”
  “真的有神仙？！”
  “神仙本来早应该消亡的，但我是个例外。这段记忆我也是前段时间才恢复的，当时川江港发生大火和爆炸，我担心你们。”
  “所以那天晚上奇怪的降雨是你带来的？”苏金吾激动问。
  颜白点点头。
  苏金吾颤抖着抱住了颜白，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
  为什么他这段时间偶尔还会怀疑颜白对他的爱呢？
  颜白为他做的这一切，还需要任何质疑吗？
  “谢谢你，谢谢你阿颜。谢谢你救了我、我的战友们，还有整个川江。”
  原来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无法解释。
  在绝境中让人们看到希望、真正得救的通常不是什么老天爷，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诚如消防员对被困大火的人们，又诚如那一夜颜白对已然抱着死志救援的他们。
  颜白伸出手轻轻拍着苏金吾的背。
  “我希望你们都活着，也不希望那场大火继续肆虐下去了。在强烈的渴望下，我终于想起了我是谁，也恢复了我的力量。只是金吾，我无法再专心做你的妻子和一个普通人了。”
  “为什么不可以？是因为你说的那群人找上你了？”
  “嗯，之前他们对一帮小孩子下手了，索性最后没有闹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前些时间他们又打我妈的主意，胁迫她对我下毒。而且这伙人之前杀害了我很多同伴和朋友，也是绝不可能放过我的。我不能再一昧逃避下去，我要主动去找他们，把所有做个了结。”
  颜白知道她这样说苏金吾就不能再继续阻止了。
  “可是你只有一个人，你也说了你不一定能回来。”
  “是。”
  “我不让你去，阿颜，你别去好不好？我们可以逃走，你不是有着这样厉害的神通么。只要你想走，他们追不上你的。”
  “可是我又能逃到什么时候呢？他们现在不敢对川江下手，是因为忌惮我的存在。我要是走了，他们愤怒之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么——”苏金吾舍不得自己的妻子去跟那帮危险的家伙拼命，更怕她再也回不来。
  他想保护自己的妻子，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就算再自不量力，也知道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他恐怕连张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去了也只会给阿颜添乱，让她分心。
  可即便如此，如果阿颜一定要去，他也不会放着她一个人去。
  像是知道苏金吾在想什么，颜白捧住他的脸，让他认真听她说。
  “金吾，我现在不宜和你说太多。我带你来这儿，是想让你安心，也想告诉你一点我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支持我，让我安心去做完这件事。如果这一战我胜了，我会回来兑现与你的白首之约。如果我没回来，你也要好好活着。妈还有苏翊苏萱，都需要你照顾。”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阿颜，我不能没有你的。”苏金吾眼睛已经红了，乍然间知道这么多事情，冲击太大了。
  可只有这一点很确定。
  如果他的生命中不再有颜白，以后的漫漫时光他要如何去度过？
  “金吾，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
  “你我命中有缘，就算不在这里，在别的地方也终会再相见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便不再是夫妻了。
  “可我不想祈求来世，我只想要这一世与你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算真有来世，那个时候他还是他吗？
  对阿颜的心，也还一如这般吗？
  不，他对自己有信心，可他对阿颜……
  苏金吾总觉得，如果这一世把握不住，他和颜白可能再也没有办法相守了。
  还有阿颜虽然告诉了他这些，但苏金吾认为她还隐瞒着他更为重要的事情。
  “那你们就在家里好好等着我，我会努力回到你们身边的。”
  “不要努力，而是一定要！阿颜，如果你答应我一定会回来，我就相信你。你如果说话不算话，我会生你的气，我保证很生你的气，不会再轻易原谅你。”
  苏金吾抱着她，沉痛地说。
  颜白闭上了眼睛，终是点点头，“好，一定回来。”
  只剩下十天了，十天之后颜白就得去找人了结，这十天苏金吾哪怕是一刻都不想和颜白分开。
  他想请半个月的假，被颜白劝住了。
  “别这样，你的队友们都还等着你呢，你就像从前一样。下班回来，我会给你做好饭菜，我们一起吃？”
  苏金吾抱着她依依不舍，颜白也只好耐心哄着。
  “那你送我去。”苏金吾又说。
  “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啊！”颜白无奈，又看苏金吾一副她要是不送就不走了的样子，“好好好，送你去。”
  “这还差不多。”苏金吾总算是笑了。
  颜白开车，苏金吾坐在副驾驶。
  她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被苏金吾握手里呢。
  “能不能别这样腻歪啊？我办完事后又不是不回来，你搞成这样，很容易立flag的。”
  “对对啊。”苏金吾一听颜白这样说，紧张得都磕巴了。不过，“牵牵老婆的手怎么就立flag了，我平时也想这样，只是你不会随意纵容我这样。”
  “所以这次你是找到机会了？”
  苏金吾得意，“接下来这几天你得好好纵容着我，对我要多好就有多好，当然我也会这样对你的。”
  “说得好像我平常对你很差似的。”
  “倒也不是很差，就是一个月总有那么十几二十天想把你揣口袋带身上……”
  “真肉麻。”颜白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苏金吾却笑得异常满足，“今年生日的时候，我在心底许了三个愿望，你想不想听？”
  “我当时问你，你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你就是大神，我的愿望你一定可以帮我实现的。”
  还可以这样。
  颜白耸耸肩，选择继续纵容。
  “好吧，你说说看。”
  “第一个愿望，是希望国泰民安，家人健健康康。”
  “第二个呢？”颜白又问。
  “第二个，希望我的阿颜能够变成一只小白兔。”
  “……”颜白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这是什么愿望？”
  “阿颜变成小白兔后，就乖乖被我抱在怀里，我想抱一天不撒手都行。可以为你顺顺毛，喂你吃东西。跟你念念叨叨再久，你也会趴在那里听我说，一点都不会厌烦。”
  颜白有点难受地看着苏金吾，“老公，我之前对你很坏、很不耐烦吗？以至于你都想让我变成一只兔子……”
  苏金吾看老婆委屈了，伸出大手揉揉她后脑勺。
  “老婆老婆，我没这样说，我只是觉得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年，彼此都太忙了。没有太多时间来享受生活，也没有多少时间能跟你相处，我只是很遗憾——”
  遗憾到希望时间能回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这一次苏金吾肯定珍惜和颜白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将所有能给的都给她。
  颜白开着车，听着苏金吾的话，虽然没法再对这个人生出爱意，但苏金吾的心情她却也是感同身受。
  人们总是在一个个时间点里，一遍遍回味从前，遗憾和后悔汹涌而来。
  可不管是好的坏的，把握住的错过的，这些都是人生的一部分。
  颜白看到过太多生死沉浮，也见证着无数情感成空、飞花陨灭，到头来唯有一点感触最深。
  那便是看开点。
  太过执念的人，活得总是累些、痛苦些。
  可她没资格去劝别人，因为她就是那个最执着的人。
  有些东西，千千万万年也不会放下。
  而苏金吾，颜白又看向他。
  这个从远古时期就跟在她身边、与她有着掰扯不断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孽缘的孩子，执着程度从来也不亚于她。
  他们这群人，未来的命运又是如何？
  颜白不去探寻这个答案，因为他们就是神，命运这种东西在凡人看来玄妙无比，可他们经历了这么多某种程度已将命运看透。
  就像她，原本决定大战之后，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再回来了。苏金吾终有一日会放下她，开始新的生活。
  可想想是一回事，这一世，她终究舍不得丢下他们父子。
  她也不敢再对他食言了，否则还不知道叶色想起这一切时会如何？
  她更不敢再劝苏金吾，如果她不回来就给两孩子找个后妈这种话。因为叶色对她的心她哪怕不接受，却也得尊重。
  这一次，我会回来，也会履行和你的约定。
  这是颜白内心对叶色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