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易骂完狠狠地向水池子外面“呸”了一口，一口粘痰都吐到几米外的墙上去了，然后梗着脖子仰天看着池子上面的灯。
  唐万军的脸色又红又白，变了好几变，咽了口气才说道：“赵易，我今天找你谈话也是为了你好，自古邪不压正，这些事情早晚都要暴露。我现在主要是怕你出事，如果投资公司的事情处理不好，你就是重点的经济犯罪侦测对象，弄到省里的黑名单上去，就谁也救不了你。”
  赵易突然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唐局，我谢谢你了，这个社会还提什么正邪？全都是邪的就是你是正你才是邪的。‘人贵有自知之明’但自知之明不是最聪明的，真正的聪明人是要先知之明。我早就知道我会上这个道，我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未来？我还能到哪里去？我早已经是纪检委的重点监管人员了。苏友权的那双眼睛已经告诉了我的未来，轻的就是进监狱，重的可能彻底消失，老婆孩子情人以后都是被人玩死的货。
  你只是一个公安的副局长，你上面有政法委，也得听纪检委的，你用什么救我啊？就是我不搞陈如，我装怂认憋，杨书记就能放过我这个掌握市里半边天的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不懂？杨书记现在还没下手是因为他还没到步，市里的十大工程还没弄完，他老婆的股份都没脱手。
  他还有一年多就换届，现在风传手下的两个大秘都要调走了，财政局的花有财在装病张罗要病退。一些部门领导已经在找人外调，清理门户已经开始了，有用的继续搭圈子，没用的像我这种不是圈里的人就是死路一条。
  你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什么叫胆战心惊走头无路吗？我的手枪时刻不离身边，幸运的就是被放黑枪打死，倒霉的就是被纪检抓捕，我不想进看守所再跟你们玩熬鹰。我有枪就拒捕潜逃，回来再弄几个狗官陪葬，这就是我最后的下场。”
  唐万军听完沉默半天，无奈地说道：“赵易，你现在不用这么紧张，你的那些错误都是经济上的小事，牵连的人多反到是更安全。而且王市长也是帮你的，绝对不会落井下石。你现在有什么事再缓缓，我再想想办法，一定不能让你走到绝路上去。”
  赵易却又哼哼，盯着唐万军说道：“你是公安局的，什么案子没见过？什么人没见过？我这种人不是要走到绝路上去，是不得不走到绝路上去。我没关系没背景，又不想同流合污改变我自己，只要清算我就是第一个。就是我现在辞职都已经来不及了，你以为王利民是好人啊？他等着到外市当一把手呢，他的钱也在一点点往他外国的账户上转，风头不对也可能潜逃。
  我要是听他的可能喝点汤，或者把我带走。但弄到了这个地步还怎么继续？他已经放弃我了，上午已经跟我说纪检开会要上交护照，手机汽车定位监测，网络监测估计也开始了。他现在顶着没执行，就是给我这种人逃生的机会，自己也在处理后事，然后把责任往我身上一推，但我根本就不想逃，出现什么结果我都认命。”
  唐万军叹口气，想下说道：“这样，我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新的身份和护照，我听说陵园公司的地也要卖给政府了，如果你真要是感觉到危险就走吧，但要处理好几个公司的关系。现在各市都有莫名失联的人，只要不涉及到国家机密也就算了。郑秀跟孩子还在国外呢，好好地度过余生吧。”
  赵易却又笑了，说道：“不愧兄弟一场，还给我准备了一条后路，但我根本就没想过走，就那老婆还能要吗？孩子没我也许活的更好。要走也可以，两个条件，钱浩在市里完蛋，背后的工厂一个也建不成。陈城在世上消失，我让他知道活下来的人才牛逼，而不是有个当官的爹。你要是能满足这两个条件我现在就走。”
  唐万军又沉默了半天，觉得无法回答。赵易看着他冷笑道：“以你的层次和能力，你一个也做不到，而我能。”说完打开手包拿出军用手枪，比划了一下子又说道：“你虽然有枪，但跟没枪一样。没有我，你一辈子也没机会消灭一个犯罪分子。我虽然持枪不合法，但也能为我自己做最后一博，生死早已经无所谓了。”
  赵易说完将枪收了起来，从水池中起身说道：“我也是拿你当兄弟，该说的都说了，你心中有数就行了，最好不要破坏我的计划。反而是你也要注意了，你们两口子都是处级以上领导，一样要受监管，那不明不白的钱也要处理一下了。小宁在外面也不消停，有些事情不是钱就能解决的。”
  唐万军看着赵易的背影突然问道：“老三，秦书记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赵易拎着手包刚走了几步，背对着唐万军后背的肌肉紧张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侧过头来问道：“你怀疑我？”
  唐万军答道：“他的案子是我先插手的，他的办公桌里有黄主任和你的材料，是我暗中取出来销毁的，他是不是拿这个要挟你了？”
  赵易扭过头答道：“他没要挟我，他要挟黄洁了，现在这种形势你纠结这种芝麻小事还有意义吗？”说完出了浴池到外间拿浴巾擦身子，然后穿衣服。
  唐万军已经明白赵易的意思了，想了一下跟了出来，站在赵易的身边向门外看看，才小声说道：“老三，你别着急，你给我点时间，陈政委还是有计划的，咱们也要相信他，你再等等。”
  赵易已经穿好了裤子，系着衬衫的扣子漠然答道：“那是他的事，经济犯永远没有死刑，我不想有一天跟他们蹲一个牢房。我曾经说过，打蛇不死，必被蛇咬。放过了陈城是我人生最大的失误。我还怀疑钱浩就是陈城请来搞我的，或者那个纪检书记苏友权也是他派来的，他们的出现的时间和身份太诡异了，现在无论是真是假都已经不重要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也是人间公理，搞不过他们是我没本事，生与死我都认命。”
  赵易说完打开包拿出两个U盘，放在长条休息凳子上说道：“孙天宇给我的，我已经传一份去外国的网站了。这份用不着，你拿回去看看吧，也许能用得上。还有一个事你注意一下，景区新来的阿旺大师是一个十足的神棍，内容就不用我告诉你了吧？他那有一个钧窑的笔洗是我的，我早晚有一天要拿回来，你知道一下就行了。你搞不搞他也是你的事，别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以后咱们轻易不要再接触，纪检的人可能就拿着照相机在外面的车里等着咱们呢，我真要出事了不能再牵连到你，以后咱们各干各的，看谁能笑到最后。”
  赵易说完拎起外套夹包走到门口，想了一下背对着唐万军又说道：“我再叫你一声大哥，我也拿你当兄弟，告诉你一句话，在官场里不要相信任何人。搞阴谋诡计你永远不是他们的对手。陈青山是靠跟魏淑娟合作起家的，儿子姑娘也都是在杨书记手里拿的工程才有今天。
  陈卫国想在市里继续发展壮大就不可能不指望杨书记，陈青山有计划搞他？绝不可能，这也可能是个反间计，谁参与谁倒霉。你别让人拿着当枪使或者是当个替死鬼。想想小宁，想想嫂子，想不清楚的事情就装病躲远点，剩下的我来，我不想有一天咱们兄弟拔枪相对，你好自为之吧。”
  赵易说完闪身走了，只剩下唐万军光着身子坐在了休息凳子上，拿起了赵易给的U盘又是沉默。
  赵易出门转了一个街角，在没人跟踪，随便进了一家小饭店，找了一个靠窗户的小桌，点了一大碗米饭，一盘肉皮炒尖椒。然后抱着肩膀望着窗外等菜，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赵敏的外国电话号码。
  赵易想了一下还是拒接了，继续等上菜。片刻，菜饭齐上，赵易抄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饭。
  当赵易在吃饭的时候，赵敏坐在电脑前面却痴呆了，赵易轻易不会拒接自己的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刚要再拔一次，眼角余光人影一闪，黄洁穿着一件蓝花睡裙站在身后。
  赵敏吓一跳，黄洁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淫秽场面笑道：“深更半夜的不睡觉，看什么呢？这么丑。”
  赵敏却举着手机痴痴呆呆地答道：“这是赵哥刚传过来的视频，我打他电话也不接。”
  黄洁也是一愣急忙上前，赵敏忙起身给黄洁让位置，黄洁坐下来快速浏览了一些视频，大部分人都认识，不是市里的中层领导就是领导夫人，还有一些录音和扫描的各公司账目，最后有赵易的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