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山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面无表情。
  他对面站着略显紧张的王明月。
  “这是人家私事，不要传出去。”郑海山合上电脑说道，“他们两人都没有结婚，只是年龄差距大一点而已，顶多说一句老牛吃嫩草。”
  王明月搓着手指，说道：“他们这样子的关系，会不会……”
  郑海山抬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你知道她是我同学。”
  “我不是说胡博士，而是陈总那么年轻，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不合规的事情。”王明月从招待所拷贝来了一段监控影像，现在优盘就插在郑海山的电脑上。
  王明月原本只是好奇，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后，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一个大博士，总经理的同学，居然和比她小十几岁的老板搞在一起！
  然而，看到视频之后，她内心突然有点儿慌了。
  视频里的男女，可是刚和集团签订了22亿美元的超级备忘录！集团很快就要组团前往纳米比亚考察了，这个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那两人的关系，感觉压力好大。
  她考虑了一天，决定向郑海山汇报。
  郑海山作为华核电集团总经理，胡博士的同学，于公于私都很乐意促成这次的投资合作。
  但也正因为胡博士是他的同学，所以他其实是应该避嫌的。他很主动地向组织提出了申请，但是组织上认为，虽然是华核电集团作为投资方，但是这次是在国外获取优质战略资源，应该好好利用这层关系，尽量促成这次项目。
  于是，郑海山才得以亲自负责这个项目。
  王明月这个时候多出这么一件事情，郑海山心里其实不爽。
  人家男未婚女未嫁，于法于理都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就算是在华核电集团这样规矩多的单位里，这事情也不过是人们短时间的谈资而已。
  郑海山挥挥手：“代表团去纳米比亚，就是做尽职调查的。私人生活不在我们调查范围内。你们抓紧点，不要让人等急了！”
  集团历史上最大的海外投资项目，第一轮沟通居然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双方就把备忘录给签下来了。
  这个速度完全出乎华核电集团上下的意料。
  代表团成员早已经确定，但是都没有开始办理签证，因为都以为这个谈判需要一段时间。
  陈零和胡博士在广州游玩了一天，各自回家去了。陈零回建邺参加母校的50周年校庆，胡博士要回东北老家探亲。
  郑海山把王明月赶出办公室，立刻拨通了胡博士的电话。
  “到你父母家了？”他问道。
  胡博士回到老家，一口东北话：“在我姥家呢，啥事儿？”
  郑海山笑道：“问你一件事儿。你原来研究所上班的时候，不是谈一男朋友吗？现在咋样啦？”
  胡博士笑道：“你打电话就问这个呀？那都几年前的事儿了，早分了！”
  “哦，这么多年都没再找过？”
  “不找了。无所谓了，可有可无的……你咋突然问起这事儿呀？”胡博士起了疑问。
  “没事儿，关心一下。你要有兴趣，帮可以帮你介绍。”
  胡博士说道：“别，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等湖山的项目成了，我更享受了，经济自由了！”
  郑海山笑道：“享受就好。咱们班上那么几位女生，你和我们男生关系最好，哥们儿都不希望你受委屈。”
  “谁敢给我委屈受啊？八十老太上吊，嫌命长！”胡博士工作顺利，生活滋润，和父母在一起，心情的确很好。
  郑海山放心了：“那就好。有事儿言语一声!”
  挂了电话，郑海山自言自语：“被带跑偏了！”
  ……
  ……
  陈零就读的学校不用说在国际上，在国内也是寂寂无名。
  号称建校50周年，那是从解放后的一个职业技术培训班开始算起的，一路慢慢升级，这才成为如今的二本院校。
  “大家不要妄自菲薄，我们学校的历史绝对是励志、逆袭的历史……”
  在建邺的一家西餐馆里，设置了一个中式的包厢，陈零又一次和同学们聚在一起，现在说话的是学校的老师，微秃微胖戴眼镜。他给大家上了四年的课，从语音开始教起，一直到大四精度课程。
  这次校庆，陈零所在的专业历史短，人头少，同学们聚在一起后，到学校转了一圈，就把老师给请了出来，搓一顿。
  照样是李重阳安排的。
  如今她不仅是老班长的身份，还是贸易公司总经理，外贸业务红红火火。
  “重阳我没看出来，我一直以为你会是在公司上班，做个白领，没想到你是最早出来创业的。很好！”
  李重阳不敢居功，说道：“居老师，我不是第一个出来的，第一个是陈零。”
  居老师眯起眼睛：“是吗？我没听说呀。陈零，你做什么业务？”
  陈零从自己的业务里挑了一小块出来，说道：“在非洲做点工程。我毕业后进了安洋集团，后来正好有个机会，自己出来接工程了。”
  秦沛很配合，指着陈零说道：“包工头！”
  丁亚芬和姚淑艳都是笑而不语。
  居老师竖起拇指：“在非洲做包工头，不容易！我们班上去非洲的，我记得就你一个人吧？”
  “是的。”
  “陈零，你在非洲，一定要注意你要把我们华国人的正面形象带过去。我参加学术会议，经常有遇到黑非洲来的学者，现在我们华国人在非洲的形象不是很好。”
  居老师扶了一下眼镜，解开封印，露出教师本色：“很多时候，非洲人拿我们华国人和西方国家的人比较，而他们是接受了西方国家的文化，所以看我们怎么看都是异族，外国人。如果我们不去非洲，那也无所谓的，相去十万八千里，都不稀罕。”
  “可是，非洲对我们国家来说太重要了！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我们国家要发展，需要太多太多的资源，比如需要巨量的石油。可是，现有的石油供应基本上都被西方国家、日本给抢占瓜分了，我们国家想要买一点，很难的。现在最后的方向就是非洲！”
  “怎么样才能让非洲国家愿意把资源卖给我们呢？光靠钱不行，我们还要靠软性的影响力。让他们知道、接受我们华国人不比西方人差，我们甚至比他们更好！他们能干的，我们也能干，比如修路、建厂，而且我们没有殖民非洲。”
  “软性的影响力怎么来的呢？我说不好听的，就是洗脑！非洲人现在天天用西方人的语言，看他们的电影、电视，看他们的书，连教科书很多都是直接进口的。他们就是被洗脑了，洗了几百年了！我们也要这样子……”居老师手指在空中画圈“他们往这个方向洗，我们要把他们洗回来。”
  “要想洗回来，最好的就是文化输出！”
  李重阳摊手：“老师，可是他们不接受我们的文化，怎么办？”
  居老师说得很上瘾：“这个不能着急的，慢慢来。这几年，日本人的漫画、动画片，还有电视剧，大家都看了很多吧？是不是觉得日本很不错？这就是一种不着痕迹的文化输出，你被洗脑了却没察觉到，甚至为洗脑辩护。我们在非洲也要这样。”
  “我有一个朋友，乌干达来的议员，说英文，法文也非常溜。他对我说，他们国家，还有非洲很多国家，要搞数字化。什么意思呢？就是把电视信号从模拟信号换成数字信号。这个是很有好处的事情，但是他们缺乏技术和资金。我要是还像你们这样子年轻，我肯定往这个方向闯一闯，去搞个电视播控系统，把我们的电电视剧翻译过去播放。”居老师似乎有点儿遗憾。
  陈零说道：“在非洲可以看到几个中文频道的。”
  “不要中文频道，谁看呀？要法文频道、英文频道，而且不是新闻节目，是娱乐、动画片、电视剧，甚至是广告！”居老师居然有点儿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