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的呼吸像是停止了一样。
  整个人绷的紧紧的浑身无法动弹，像块石头一样，只知道要听江父继续讲下去。
  他脑子一时间像塞满了东西，可是若真要探究他想的到底是什么，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知道，有一些东西，离他很近很近。
  江父没有察觉到霍修的不妥，自顾自的开口：“那次任务真是惨烈啊，不知道最后是谁暴露了，连带死伤几十人。涵涵她也差点儿没命，在医院里躺了很久才醒来。其实要说具体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她因为成绩优秀被选拔进去培训，后来跟我说她要去执行一个任务，那丫嘴紧得很，连我也不透露，她去了几个月，反正最后是一身伤回来。你要是想知道更细的，我也帮不了你。不过你无缘无故问这个做什么？她以前执行过什么任务，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几个月后你见到的她，是怎么样的？”霍修屏息问，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么沉稳，但实质内里的一颗心七上八下一顿乱窜：“是不是这里有一颗美人痣？”霍修说着，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脸。
  “对呀，那时候有个女星脸上不也有一颗，她说很有味道，非得学人也要给自己点一颗。她培训的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回家，都在房间里面捣鼓自己的脸，涂些有的没的。不得不说，化妆的技巧就是高，跟变了个人似的。”江父回忆起以前，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如果，人生如果有如果，能回去阻止那时候的江涵就好了。江父的话一说出口，猛的就惊觉不妥，问：“你咋知道？”
  霍修紧紧抿着唇。
  不用追问下去，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难怪，刚开始见着她的时候，会觉得竟然这么相似。
  他原开始也不是没怀疑过，可见言行举止什么都不一样，性子也大变，他就把自己那些所谓的猜测抹去。他也从没往失去记忆那些方面去想，毕竟又不是拍电视剧，哪来这么多失忆，可没料到的是，这种事，还真让他摊上了。
  可现在，现实答案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告诉他，他一开始的怀疑是真的。
  她就是她。
  霍修激动的胸膛都变得起伏了些。
  其实想想，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忙，她也忙。两个人总是大晚上才聚在一块，通常呆的时间都不会特别长，要么聊聊天吃东西，要么就直接干柴烈火了起来，要么什么都没开始做，一通电话就把他们打散。
  那时候的他，是摸不透她身份的，以为她是在帮敌方做事。他甚至想过，等这贼窝端起来，就算不道德，他也要用尽自己的权利去保她，然后他们一块过寻常的日子。
  这些，他都已经想好了的。
  但千算万算，也没料到竟是这样一副光景。
  “那她，当时是伤着了脑子吗？”霍修又追问，他想知道的更多。
  对了，那墓碑里躺着的人是谁？
  还是说墓地里面，根本没有人？
  他那时候也伤的很重，如果不是抱着一丝要找她的念头，他怕是立马就会倒下去。所以当得知她被叛徒害死时，他心里悲愤欲绝，一时没撑住，两眼一黑，就躺了个天错地暗。等醒来时，她的墓碑已经被安置好。
  江父见霍修的脸色不对劲，从他身上，江父读到了一些信息，因此没有隐瞒：“算了，反正你们都离婚了，告诉你也无妨。那时候涵涵醒来整个人非常低落，像没了魂似的，不管我怎么问她也不说，后来她……”
  “她怎么了？”霍修急！
  “后来竟然查出她怀孕了。”江父直接道：“我一直旁敲侧击想问有关孩子父亲的事，但她怎么也不说。不过见她因为孩子使精神有好转，我也没有追问，就一直忙着准备孩子降生的事。”
  孩子。
  霍修感觉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样震撼。
  这一重又一重的消息，就像巨大的浪一样，把他拍的频频发懵。
  她怀孕了？！
  “那孩子呢？！”霍修这下急的眼睛都猩红了！他真想抓着江父拼命的摇，把所有的话在那一瞬间摇出来，犯不着在这里一句接一句，等的他着急！
  “没了。”江父见霍修眼睛都急红了，先挑重点说，然后再补充道：“可能是七月产子本就有风险吧，反正……”江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能说他没有这个福气，不然早就当外公了。
  “那……孩子出生的年月是？”霍修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小小的身影，就算江父不细说，他也大概推侧到如果江涵的孩子还在世的话，就和那小小的身影年龄相仿。这种莫名的念头，让霍修心底有着言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既害怕是，又害怕不是。
  如果是的话，那这件事与梁晓彤肯定脱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证明孩子应该……
  江父报了一个日子。
  那一天，身为人父的他怎么也忘不掉，看着自己女儿受苦受难，多希望这些苦难是在自己身上。
  时间吻合。
  霍修一时无言。
  又或者说想问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不知道从何问起。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沉默。
  江父看着今天反常的霍修，眉头一拧，把话题转向最初：“你今天突然跑来问这个，为什么？”
  “因为，”霍修看了眼江父：“当年我也是执行这个任务。”
  “你……那你……”江父被惊到了！联想起刚才霍修知道的细节，连江涵那时候画的妆容都清楚，想必两人是有了交集，再回想一下他今日跑来匆匆发问的样子，两人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江父瞬间就震惊了：“你那个死去的爱人……？？？”
  当然，他之所以知道这些，除了是从江涵嘴里得知的，也是八卦听来的。有时候没任务时，他们坐在局子里无聊，就会聊聊子女。先前江涵没和霍修在一起的时候，霍修就是个香饽饽，大家都想把自己身边适龄的未婚女性嫁给他。那时候就有人说，霍修不太合适，心里种了人，怕是很难再容纳其他人，这对女方来说不公平。
  于是一次两次，大家把自己知道的零碎消息讲出来，就拼凑出一个不算守整的真相。
  就是霍修在任务的时候动了情，然后因为任务提前败露，那女人死了。
  霍修已经从震撼走了出来，突然觉得浑身疲惫，接纳刚才那一堆消息就用了他浑身的劲。现在见轮到江父惊讶，霍修叹了口气，既高兴，又沉重的说：“大概是了。”
  -
  江涵在那公司坐了许久，她也没闲着，脑袋一直在把事情组织再组织。
  最后才形成一条比较合理的线。
  经过这两天，她已经能消化这些事情了，现在她要做的事，了解有关她孩子的事，以及想想怎么把这一切和霍修讲。
  毕竟这事在她的师兄帮助下，有点儿梦幻。
  她想，如果不是师兄，她大概不会和霍修在一块。
  那时候她继续把他当作英雄，而他也因为心里有人，肯定不会主动去认识别的女人。
  说到底，她师兄也是个关键人物。
  可那又怎么样，一想到她的师兄竟和梁晓彤同流合污，她这心里终究在意。
  好歹也是一条小生命啊，怎么能轻易就释怀了呢。
  正午的阳光渐渐西斜，五点一到，江涵就走到前台，等待那清洁工的到来。
  前台见江涵在这里守了几小时，等清洁阿姨从大门走进来，立刻抬手给她指道：“她来了。”
  江涵顺着前台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朴素头发银白的女人背着一个环保袋进来，江涵立刻迈步朝那女人走去：“你好。”
  “有什么事吗？”清洁工不解。
  “有件几年前的事，我想问你一下，你当初是不是在医院做清洁？”江涵说的时候，顺带报了医院名。
  “对啊，你怎么知道？你是？”清洁工越发疑惑了。
  江涵见找对了人，暗自深呼吸一口气，仿佛清洁工接下来的回答，就是关键：“那你记不记得，几年前你有没有在垃圾桶里发现过一个婴儿？”
  “有啊，”清洁工答的很快：“但你是谁？问这个干什么？那个孩子我已经还给他妈啦，你找我干什么？！”
  江涵听到这个，一个子伸手紧紧抓着清洁工的手臂：“还给他妈？怎么回事？那女人长什么样？”
  “我从垃圾桶抱出来后，发现孩子还有气息，心里就纳闷，流产也不是这么流的啊。我想肯定是哪个女的生了不想要，才找了个袋子把他处理。我那时候没钱，要是送保温箱这费用肯定全算我的，得多贵啊。我就找了条毛巾抱回家，心想能养活就养，养不活我也没办法了。”清洁工回忆道：“那孩子也命硬，没死成，我见那孩子五官生的也挺好看的，打算自己留下来养吧，然后孩子他妈就找上门了，给了我一笔钱，孩子她抱走了。”
  清洁工见江涵没说话，又自顾自道：“那女人看着年纪虽然小了点，但看着挺有钱的，估计也不是什么人贩子。而且人家都说是亲妈了，我想总比跟着我挨穷好，就还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