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人影很快就不见了。
  身后有人轻声靠近的压迫感让黎夏敏感地回过头来。
  昏黄的路灯光下，黎夏看清了那兜帽下的人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刀痕遍布，红肿的脸颊，新鲜的血肉，密密的针线痕迹还没来得及消褪，女人脸颊瘦销，眼睛深凹，两双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黎夏，深浓的夜色中，一切都显得那么狰狞可怖。
  “你……？！”黎夏看着朝自己走进的女人，看见她隐藏在袖筒中的银刀，她惊慌地捂着肚子，朝后退了一步。
  “哈哈！”女人尖笑出声，毫不遮掩地拉下自己的兜帽，一张丑陋的脸因为大笑而扭曲，显得更加面目可憎。
  “你——，蒋怡宁！你的脸怎么……？”
  “我怎么？哈哈哈哈！你说，这张脸像不像恶魔？”蒋怡宁挑高了眉毛，笑容扭曲，一步一步朝黎夏走近。
  “你想做什么？”看着陷入疯狂中的蒋怡宁，黎夏一边后退，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听说恶魔要吃人的骨头喝人的血就可以长命百岁，恢复容貌，你说，我喝了你的血，吃了你的肉，是不是就可以回到过去？”蒋怡宁仿似没有听到黎夏的问话。
  她伸手细细地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黎夏的目光疯狂而激动。
  蒋怡宁一步步逼近，当她的视线落在黎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僵硬的面色有片刻的狰狞，她目光深幽如鬼魅，盯着黎夏的肚子，眼中的恨意再也这样不住。
  “你！都是你！”
  蒋怡宁急行两步，拿出刀朝黎夏跑过去。
  黎夏急忙后退，想要逃跑，却被蒋怡宁从后面用力地拽住了衣摆。
  “想跑？！”
  身后有刀抵住了腰。
  黎夏一动也不敢动，她身体僵硬，小心地呼吸，唯恐一不小心让癫狂的蒋怡宁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蒋怡宁，你想干什么？”黎夏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谢东霆没有找到，生死未明，肚里的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孩子，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你怀孕了？”蒋怡宁贴上来，伏在黎夏的耳边轻声问。
  “怎么不说话？”
  蒋怡宁一边说，一边紧紧地禁锢住黎夏的胳膊。她走到她的身前，拿着刀片的手从黎夏腰后，挪到了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你说，我这么一刀捅下去，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她抬头，笑着问黎夏。
  “……”
  欣赏着黎夏因为害怕而变得越发惨白的脸，蒋怡宁心中的恨意得到了缓解。
  她持着刀，步步逼近，黎夏步步朝后退去，直到身体抵在了天桥护栏边上。
  看着这样的蒋怡宁，看着她目光中汹涌的恨意，黎夏知道，自己今晚大概是凶多吉少了。想到这里，黎夏恐惧的心忽然平静了许多。
  她静静地看着蒋怡宁，怜悯地问，“你知道东霆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蒋怡宁疯狂的目光有了片刻的迟滞，不过稍许就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却是尖利凄惨，在漆黑的夜晚犹如女鬼一般，显得格外恐怖。
  “为什么？”蒋怡宁将刀拿上来，贴上黎夏的脸。
  她用刀尖轻轻地在黎夏脸上滑动，盯着她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说着，不等黎夏回答，便用刀尖在黎夏的鬓角划了一刀。
  看着眼前这张精致的小脸破了相，看着红色的血液争前恐后地流了出来，蒋怡宁仿佛嗜血的女鬼，整个人亢奋的哈哈大笑。
  她不知道，夜色中，这张脸因为大笑，变得多么扭曲。
  “你说，如果你也变成我这样，谢东霆还会喜欢你吗？”看出黎夏的恐慌，蒋怡宁很是得意，心情忽然变得好了起来。
  “不，你这样丑陋的贱女人，谢东霆怎么可能会爱上？！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如果不是你勾引他，当年和他结婚，和他走到一起，和他生孩子的女人就会是我，也只能是我！
  你知不知道，为了他，我做了多少事情？！
  我在他身边生活了近三十年，从小到大，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都被我赶走了！只有我，只有我陪在他的身边！我做了这么多，原本他该是我的！
  如果不是你勾引他，谢东霆怎么可能会抛下我？！”
  蒋怡宁越说越激动，双手颤抖，锋利的刀尖隐隐压入了黎夏的脸颊。
  “看到我这张脸没？”蒋怡宁说着，用手去抚摸自己扭曲的面颊。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谢培生这个畜生算计！都是你！你怎么没有被谢培生杀了？”蒋怡宁问。
  仿佛想到什么，她突然诡异一笑，伸手扯开黎夏的衣领，“谢培生是不是已经睡过你了？……这个孩子是不是谢培生的？”
  “不是！”
  黎夏被衣领扯住了脖颈，一时呼吸困难，却半点也不敢动弹。
  “不是？！”蒋怡宁厉声问，声音里都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他这个恶魔，肯定是当着谢东霆的面要了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对！谢东霆肯定看见你被强暴了，所以才不见你的！所以你才找不到他！”
  “你说什么？！”
  听到谢东霆的名字，黎夏脑子里蒙了一下。
  原本不敢有所动作，害怕激怒蒋怡宁的她忽然动手捏住了蒋怡宁的手腕。
  女人亮如宝石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蒋怡宁，目光激动，手指克制不住地颤抖。
  谢东霆……
  他还活着。
  “谢东霆在哪里？！你告诉我！”黎夏紧紧地扣住蒋怡宁的手。
  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黎夏，蒋怡宁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谢东霆在哪里，等你见了阎王，你就知道了！”说着，蒋怡宁手臂用力，拿着刀就朝黎夏的脖子割去。
  黎夏一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扣住蒋怡宁的手腕。
  “是不是还在上北城，在谢培生那里？”黎夏猜测。
  看着同自己一样癫狂的黎夏，蒋怡宁心里异常痛快，她站在死角，看着天桥下奔上来的两人，手臂用力，眼睛诡谲多变，轻笑一声，回道，“是啊。不过你没机会见到了。”
  说完，趁黎夏呆滞的一秒，手臂用力，将黎夏半个身子压在了护栏上。
  天桥下跑上来的两人正好看见眼前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大喝一声，“住手！”
  熟悉的声音，让两人都是一怔。
  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熟悉身影，蒋怡宁眼睛里闪过激动，爱恋，最后，忽然神色一边，拉起兜帽，将自己整张脸掩藏其中。
  她拿着刀的手用力地压在黎夏的心口，厉声朝那两人喝到：“别过来！”
  黎夏半个身子飞出了护栏，刚才那两声，她听得真真切切。
  昏黄的路灯光下，她偏头看去，目光紧紧地盯着那跑在前面的人影。
  五天不到，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年年岁岁。
  男人高大俊逸的身形远远地站定不动，黎夏看过去，只觉得几天不见，他似乎变得更加瘦销了。
  看着谢东霆还好好的活着，黎夏心里涌上无边的喜悦。
  此时，她被蒋怡宁压迫在桥上，桥下车水马龙，一不小心就会跌落的粉身碎骨。
  可是，黎夏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激上苍。
  谢东霆，还活着。
  这比什么都让她高兴，让她感恩。
  一颗如浮萍的心被人填满，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站在谢东霆身后的黎渊，同样站定。他目光梭巡片刻，才落在蒋怡宁的面上，待看见妹妹黎夏脸上的刀痕，本是清俊的脸更加冷漠如霜。
  “放了她，我可以让你平平安安地离开。”黎渊眯着眼，开口说出自己的条件。
  “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蒋怡宁笑得不可抑制，刀尖更是割破了黎夏的衣服。
  “放我离开？”她笑着反问。
  “我可不想离开。”
  蒋怡宁一边说，手臂更加用力地顶着黎夏的脖子，将她朝桥下压低了几分。
  她森寒的目光落在黎夏高高凸起的肚子上，忽然将刀挪了下来，仿佛绣花一般，刀尖用力，割开黎夏肚子上的衣服。
  “我倒是觉得带个小娃娃一起走，会不会更好？”
  看着眼前疯狂如神经病一样的蒋怡宁，谢东霆深吸一口气，他悄然朝她走近一步，蹙眉问，“怡宁，你想要什么？”
  蒋怡宁刀尖的动作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
  没有听到期待中的回答。
  蒋怡宁心中最后的火苗熄灭了，她一直躲避的脸忽然扬了起来。
  将兜帽脱掉，露出自己那张面怖可憎的脸，看着男人紧缩的眸子，她心里涌起恶意的快感，“这张脸，你还认识吗？如果她也变成这样，你还会喜欢她吗？”
  说着，便又拿刀去划黎夏的脸。
  “怡宁！”谢东霆大喝一声。
  “哈哈哈哈！”蒋怡宁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
  “我说的没错吧！他爱的不过是这张脸！”蒋怡宁用刀尖刮了刮黎夏光滑的脸颊，又轻轻地拍了拍。
  黎夏没有回答，她看了蒋怡宁一眼，又将目光转向谢东霆，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刻，从未有过的宁静，仿佛怎么也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