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你说平王殿下拥立我家殿下？”
  “五姐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还定不下新君，皇子们就要打起来了。”楚梅有些无奈地说道。
  婠婠自然明白平王为何会拥立燕王。
  燕王手中有兵权，且为人强势，在如今纷乱的朝中会令人畏惧，因此是新君的最好的人选。
  虽然平王也得皇帝信重，可是只凭平王与他身后的母族，是没有办法叫人对他心服口服的。
  到时候就算是平王登基，也会生出隐患。
  “没有想到。”婠婠轻声说道。
  她没有想到，皇子之争走到现在，竟然会是这样的境地。可是她又有些了然，明白燕王会被拥立是如今朝中形势的必然结果。
  她只是忍不住有些哭笑。
  没有想到，曾经他们夫妻想要远离皇子夺嫡，却到底卷入其中。
  “我知道了。”见楚梅试探地看着自己，婠婠平和地说道，“事已至此，我不会非要我家殿下拒绝。”见楚梅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婠婠这才笑了笑。她无声地把自己的手压在小腹上，心底生出的是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种感觉叫她心中有些无奈，然而又觉得仿佛带着几分柔软与对未来的勇气。等到了晚上，燕王进宫来看她，她就将这件事与燕王说了，燕王也看起来很平静。
  “婠婠，你愿意做皇后吗？”
  “你愿意做皇帝吗？”婠婠柔声反问。
  “当年在宫中活不下去被人视作卑贱，我也曾想有一日成为至尊，将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压在手下不能翻身。可是当我从军，见过了这天下广阔，才发现那些也不过是寻常小事。”燕王和婠婠靠在一起，看着外面的夜色轻声说道，“做皇帝，与不做皇帝，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若旁人为新君，我愿意付出我的忠诚辅佐。若是如如今，我被人寄于希望，能够稳定天下，我也愿意去尝试。”
  “既然你想要试一试那个位置，我就陪着你。”
  “婠婠，对不住。”燕王轻声说道，“叫你也要卷入宫廷。”
  “只要你不要登基之后就广纳后宫，我到哪里都随着你。”
  “我不会。我说过，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那就好。”婠婠看着燕王忍不住微笑起来。
  她的目光柔软又宽容，燕王想到朝中的纷乱，还有平王对自己说过的话，心底生出几分愧疚。
  平王说得很对。
  若不是强势的新君登基，不仅朝政会乱，就是连皇子们恐怕也会发生争斗。到时候皇家之争，甚至还会牵扯到更多的人。他未必愿意做这个皇帝，可是如今能坐在那个位置，并且能够坐稳的也只有他一个。这个时候，他应该有皇子的责任，也应该有为了守护天下还有皇家的职责。这都是燕王不能推让的。平王的这些话，叫燕王没有反驳，他也并无法反驳，只是觉得自己会对不住婠婠。
  他答应过她，等事情平息，就与她离开帝都。
  可是或许他们的后半生，都要困居在帝都之中了。
  “既然你想要守护，我就陪你守护。”见燕王将自己压在怀里，婠婠伸手抱着他的腰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心。虽然帝都之中没有山峦景色，可是有你在身边，什么都好。”她明白燕王身上背负的责任，也不会自私任性地叫燕王为她而2妥协……他已经为她妥协了很多很多，真的叫她已经觉得足够。更何况燕王是男子，心中也未必没有满腔的抱负，又为什么不去施展自己的一切呢？
  “等……孩子长大，我也学父皇退位，到时候天涯海角，我都与你去。”燕王轻声说道。
  婠婠点头答应。
  他们夫妻没有因这件事生出烦恼，燕王第二天平静地往前朝去了，婠婠犹豫了一下，去了皇帝的宫中。
  后宫之中已经有了倾向，曾经皇帝的嫔妃在婠婠走过宫中的时候争相示好，显然已经对婠婠日后的前程有了几分揣测。这样的热闹，就显出了如今皇帝……太上皇宫中的冷淡。皇后和楚贵妃都坐在太上皇的床边，婠婠慢慢地走过去，见太上皇已经在沉睡，动了动嘴角看了皇后一眼。因皇后还未加封为太后，太后还安居在宫中，因此如今宫中的称谓有些混乱，皇后却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见婠婠走过来，对自己露出几分抱歉，皇后便笑着问道，“你抱歉什么？”
  “娘娘……”
  “与其是别人，我想还不如是你更叫我放心。”皇后其实心底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没有儿女，因此日后就算做了太后怕也不会被人放在眼中，甚至也不会被新君与新后尊重。那在这后宫之中的生活怕是要过得万分艰难。可是当她知道新君可能会是燕王，甚至几乎必然是燕王的时候，皇后的心底仿佛大石落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半分烦恼。她很放心自己的日后，因为知道婠婠是个温和并且有良心的人。她打从婠婠尚未嫁入皇家开始就对婠婠十分温煦，看在这情分上，婠婠会叫她过得很好。
  而且燕王生母早逝，这后宫之中依旧只会只有一个太后。
  她这地位就算是稳当了。
  想到这里，皇后对婠婠柔和地说道，“你不要有半分顾虑。燕王登基乃是众望所归，而且，就算是为了楚氏，为了你姑母，为了我们，你也要叫他登基。”她一边说一边关切地看了一眼守在太上皇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楚贵妃，对婠婠轻声说道，“你姑母得宠与陛下，若是换了旁人登基，只怕你姑母的日子会很不好过。”楚贵妃盛宠，这些年招了多少人的嫉恨，数都数不清。
  若是失去庇护，她的情况恐怕会很凄凉。
  哪怕有燕王与婠婠护着，只要登基的新君不是燕王，那楚贵妃怎么可能好过。
  “我知道。”婠婠轻声说道。
  她看了楚贵妃一眼，却见楚贵妃的一双眼睛只专注在太上皇的身上。
  她什么都看不进去，什么都听不进去，仿佛只有面前的男人才是她的一切。
  婠婠不由与皇后轻声问道，“陛下如何了？”
  “陛下……”皇后犹豫了片刻对婠婠说道，“太医日日都来，说是已经清除了陛下身体里的毒素，只是这毒素损伤了陛下的身体，日后陛下的身体不会十分康健。且也不知何时才会醒来。”太上皇的性命是肯定保住不会发生什么事，可是这毒素却极大地伤害了他的身体，想要他如同从前一样日夜操劳政事，身体是撑不住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因此太后才会点头，哪怕他的身体已经好转，却依旧叫他率先退位。
  日后太上皇能成为普通人的康健，可是却扛不住励精图治了。
  婠婠却松了一口气。
  只要人没事就好。
  “谁说不是这话。不过陛下怕是还要昏睡些时候。”皇后对婠婠说道，“可是如今已经柳暗花明。陛下能够康复，我们也很高兴。”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夫君就这样死去，哪怕是皇后，她也知道有太上皇在，和没有太上皇在是不同的。见婠婠露出几分安心，她握了握婠婠的手轻声说道，“你姑母关心陛下，因此怠慢了你……”她有心想要为楚贵妃解释，因为楚贵妃最近神情恍惚，眼里除了太上皇再也没有旁人了。
  “娘娘，我与姑母是一家人，难道还会生出嫌隙？”婠婠无奈地问道。
  “所以我说，你做新后，是咱们的运气。”皇后坦然地说道。
  换了其他的皇子妃，哪里会这样宽容。
  她想到楚贵妃在太上皇身边终日落泪，心里一酸，可是又觉得有几分怅然。
  太上皇对楚贵妃这样宠爱，因此楚贵妃才与他这样情缘深厚，发生了这些，礼仪都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
  可是她却能够与婠婠这样平和地说话。
  可见她的心底，对太上皇也不过是那样儿了。
  没什么情分，也或许说，这情分不足以叫她如同楚贵妃那样，对自己的夫君深爱得不顾一切。
  她没有说什么，只叫婠婠去安心养胎，婠婠听话地从这宫中退出来，却见楚妃正立在宫门口安静地看着远方的天空。她的眼底有着淡淡的流光，回头看见婠婠，她笑了笑，招手叫她走到自己的身边来柔声问道，“身体可撑得住？”见婠婠护着小腹点头，她看了一眼殿中，带着几分复杂地说道，“你大姑母心底忧虑陛下，如今是谁都不理会的。”她这样为楚贵妃开解，婠婠点了点头，却犹豫了一下。
  “你想说为何我没有如你大姑母那样对陛下牵肠挂肚？”楚妃轻声问道。
  “没有。”婠婠急忙说道。
  “其实你也不必这样为我分辨。我心底对陛下的情分寻常。”楚妃对婠婠笑了笑，看向宫中轻声说道，“我愿意入宫，只是为了愿意帮扶你大姑母，愿意为了楚家。”
  所以，太上皇退位，燕王或许会登基，她并不如楚贵妃那样心中伤感。
  反而觉得轻松。
  尘埃落定，她们姐妹在新君登基之后，可算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