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好长时间，假寐的凤凌月才慢慢睁开眼睛，下床的时候还故意弄出一些声响，然后才隔着门喊了一声。“来人！”
  “小姐！”应声的是个粗嘎的女嗓，大概是那个婆子。
  “我肚子饿了，去给我煮点宵夜！”凤凌月打开门，果然看到门前台阶上站了个婆子。
  “可是厨房已经……”府里大厨房生火熄火是有定数的，不可能把灶火通宵燃着，这样容易走水。
  “小厨房不是十二个时辰闷着火么？去让那里的厨娘给我煮碗鸡丝面！”凤凌月就是故意折腾人，当然不会因为婆子脸上的为难就打消主意。“还不快去？难道人本小姐一晚上就这么饿着么？”
  “可是……”
  “我知道是老爷让你在这里看着我的，守在院子里的人那么多，你还怕我跑了？快去快去……”凤凌月装模作样地捂着肚子。“饿得我胃疼了。老爷让你守着我，可没让你饿着我吧？要是你实在为难，干脆去老爷那里问问？”
  什么时辰了？除了值夜的之外，满府的人都睡着了，婆子哪敢真的跑去问凤老爷。
  虽然心里觉得这位小姐可真多事，却也不敢真的饿着她。
  招呼了另一个婆子过来帮忙兼顾一下自己的位置，急颠颠跑去小厨房给凤凌月传宵夜去了。
  提着转了热腾腾鸡丝面回来的时候，看到凤凌月还在，这婆子放下心来。
  凤凌月吃面的时候故意把窗户敞得大开，鸡汤鲜香浓郁的味道在夜里微凉的空气中飘荡，守在四周的人可没有她这么好的福气，只能听着自己肚子叽里咕噜的抗议声，闻着食物的味道猛咽口水。
  吃完面，婆子收拾食盒离开。
  凤凌月也躺会到床上。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又看到有人在窗户边上探听。
  她这回没动。
  “睡着了？”
  “没动静，大概是睡了。”
  “唉，吃饱喝足睡得香！……刘姐姐，我这肚子可饿得受不了了。”
  “谁说不是！那鸡汤面的味道……啧啧，让我咽了半天口水了。”
  “刘妈妈，小厨房的火可还燃着？”这回说话的是个年轻的男声。
  屋里的凤凌月挑了挑眉，猜到大概是哪个护卫。
  “怎么着？你们也饿了？”
  “嘿嘿，不闻到那味道还不觉得，一闻到鸡汤面的味道肚子就饿得受不了了。”
  “我也是。”
  “还有我！”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聊天的队伍里。
  “刘妈妈，小姐既然已经睡了，我们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决计出不了什么意外，要不你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鸡汤，我们几个凑点钱，让厨房值夜的人辛苦一点，也给我们煮点鸡汤面？”
  “没有鸡汤也没关系，素面也行啊！关键是肚子里有东西人才精神。”
  “是啊，刘姐姐，劳烦你照走一趟？”
  ……
  那个给凤凌月传宵夜的刘婆子自己也是饿得狠了，只犹豫了很短时间就点头答应。“那行，我去看看！你们可得看紧着点，别我前头刚走，后头小姐就没了踪影。”
  “放心放心，我们警醒着呢！”
  ……
  脚步声远去，聊天到此暂停。
  又过了几刻钟，凤凌月很明显地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的鸡汤面的味道。
  她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吃饱了好啊！
  吃饱了人更加容易犯困，何况本来就是在人体最容易疲惫的时辰？
  等到食物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尽，凤凌月终于再次蹑手蹑脚的起床，行李包袱刚才早就把她放在枕头边了。
  轻手轻脚地打开正门的前窗，只稍微开了一条缝，注意听了听，没有异常声音。
  再打开一些。
  还是没有声音。
  她托着窗扇不让窗轴发出任何声响，猛地打开一条足以让人钻出去的缝隙，以最快的速度跳了出去，为了避免发出声响，她只穿了袜子，连鞋子都没敢穿。
  故技重施地拖着窗轴把窗关好，像猫儿一样串到门廊的柱子后面，屏住呼吸。
  几息之后，似乎听到有脚步声从门廊前经过，也不敢探头去看。
  直到脚步声消失良久，从几个跳跃钻到隔壁那个柱子的阴影里。
  如此重返几次，终于贴在院墙的暗影中。
  她的院墙底下有个小洞，以前也不知道是被猫还是被狗刨出来的，用松散的土石虚掩着，所以一直没人知道。
  小心翼翼地把虚掩的洞口刨开，又静默了几刻钟，等到下一波巡防的护卫和婆子经过，才猛地往里钻了过去。
  唉……好歹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名门淑女，为了逃跑居然连狗洞都钻了。
  我容易么我？
  不容易啊不容易！
  凤凌月在心里自我消遣了几句，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守卫最严密的地方是以她所住的院子为中心向周围辐射的，越是往外，力量就越薄弱。
  直到翻墙出了二门，凤凌月才敢稍微松口气。
  躲躲闪闪地像做贼一样躲过了几拨打着灯笼巡夜的婆子和守卫，她终于混在给府里送菜的人群里出了苏府大门。
  快速疾走了好一段路，离开苏府所在的那条巷子，看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闻着凌晨湿冷的空气，她憋在胸口的那股气从幽幽吐了出来。
  可现在还不是她可以彻底放心的时候，等安全出了城门，那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所在呢！
  ……
  凤凌月将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每天城门开启的时间是寅时末，卯时初！
  紧赶慢赶地往城门疾行，走到那里的时候正好是城门刚刚开启不久，进出人流最繁忙时刻。
  她手里进出城的户籍证明虽说不是她本人的，却也不算是伪造的。
  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还把头发随便梳成时下里最不起眼的平头老百姓的发型，看起来毛毛糙糙的，混在人群里越发不起眼。
  守门的士兵随随便便验证了她的户籍，再打量她几眼，连问都懒得问就摆了摆手让她赶紧出城，别挡了后面一大队不知道那个商户出城的商队。
  整个跑路过程，虽然开头波折了一些，开最终还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