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黑雾笼罩着逃走的人影并不是我的幻觉，我肯定自己没有看花眼，但又不知道那是什么，怎么看都不像尸化人。
  “算了，反正也追不上。”
  我放弃追那人的念头，冒火冲进车祸现场，从汽车残骸里拖出一具具尸体。
  我感受过尸体的鼻息，发现其中超过一半的尸体都有微弱的呼吸，说明他们在那个充满死人的世界做续命任务。
  虽说尸化人生来都是死敌，但我看到这么多人要转变成尸化人，还是莫名地会对他们产生亲切感，也许这是同病相怜的感觉吧。
  汽车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很强，车内所有人在爆炸的一瞬间就死了，残骸里到处都是破碎的躯体，脑袋和断手断脚。
  我在搬运尸体的时候看得一清二楚，很多残破的尸体在慢慢地长出新的手脚，慢慢地复原。
  淡淡的黑雾笼罩着整个车祸现场，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都害怕发生二次爆炸而不敢进来。
  只有我在黑雾里面看到碎尸复原的可怕场面。
  “这是死而复生的过程之一，首先，尸体必须完整，其次要完成续命任务才能回归现实。”
  我经历过这种事，所以对眼前的场景很了解。
  当时我随着大巴坠崖，尸体肯定不会完整，但我回到现实后却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伤口。
  半分钟后，大概有一半的尸体都恢复原状，带着若有若无的呼吸躺在地上，而剩下的尸体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知道那些人是真的死了，没有复活归来的可能。
  死去的人只有部分拥有转化成尸化人的机会，我出事的那次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转化成尸化人回归现实。
  我救出所有还“活着”的人后，就要走出黑烟。
  我的身体素质随着完成任务也提高了不少，但也没法承受一次大爆炸，为了救一些不想干的人而付出生命，我才不干。
  “哎呀呀，出事了呢。”
  正当我要走时，一个拎着公文包，穿着休闲服的大叔从人群中走过来，丝毫不惧地走进黑烟里。
  “好多潜力苗子。”
  他在汽车残骸间扫了几眼，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十几具尸体。
  “快走，危险。”
  我以为他是过来看热闹的，挥手让他离开。
  “该走的是你，你一个学生掺和什么，赶紧离开，这里交给我了。”
  他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打开公文包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全都是小拇指粗细的针管，针管里注射了淡黄色的液体。
  “你要干什么？”
  我奇怪地问他。
  “救人。”
  他从金属盒子里拿出一管针剂，走到一具尸体前，先把手放在尸体的鼻尖感受了下，然后一阵扎在尸体的脖子大动脉上，把淡黄色的液体注射进去。
  被注射了针剂的尸体，没过几秒就没有了呼吸，就连之前的微弱鼻息也彻底消失，脸上很快就长出了一片片尸斑，像是死了很久。
  “你干什么！”
  我愤怒地对他大叫。
  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在杀人。
  “我在救他们。”
  “放屁，他们本来还有呼吸的，被你注射了那个东西后就没了呼吸，你敢说你是在救他们？”
  我站了起来。
  这家伙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是普通人，有些事情不知道是正常的，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注射了血清后死亡的人，那他就不再是人了。”
  他从金属盒子里又拿出一管针剂。
  “这东西就是最普通的血清，是从人的血液里提取出来的，普通人注射了血清，只会有好处而不会有坏处，但是这些人就不同，他们甚至不能说是人了。”
  跟我简单说了几句，他就让赶我走，让我不要妨碍他做事。
  “这家伙应该就是严明口中的镇压军，和那天对付毛辉时出现的西装男女一样。”
  我在心里暗道。
  听他说的话，肯定很了解尸化人，但他身上没有尸化人的味道，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
  这个世上想对付尸化人的，除了尸化人的同类就是人类，而人类中专门杀尸化人的武装力量就是镇压军。
  “我这时候要是阻止他的话，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
  我皱着眉头，没有动手。
  “住手！”
  正在这时，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冲进黑烟，手上的肌肉膨胀，转瞬间就变成了一条血红色的手臂。
  “尸化人。”
  我一眼就看穿了他们两个的身份。
  那两个人的尸化能力相同，但是尸化的部位一个在左手，一个在右手。
  “哟呵，来了两个厉害的。”
  穿着休闲服的大叔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只金色的护腕套在双手上，用力敲击了一下，发出“铛”的金属碰撞声。
  “还不走？”
  他回头冲我笑着。
  “哦，我马上就走。”
  我假装被那两个尸化人的手臂吓到，捂着脸跑走，跑出去一段距离后，躲进人群里关注他们三个的打斗情况。
  “轰轰轰。”
  黑烟里面传出阵阵实物撞击的声音，吓得围观群众接连后退，谁都不敢靠近黑烟，大家都以为黑烟里产生了二次爆炸。
  打斗的声音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才消失，我确定声音没了才进去查看，发现他们三个都不见了，地面上布满了刮痕和浅薄的坑洞，很多地方都沾染着鲜红的血液。
  “看起来打得挺激烈。”
  我托着下巴，估计他们三个都没死，最多是受了伤。
  地上躺着的尸体还有8具有呼吸，最终还是被镇压军的人杀了5具尸体。
  “孽缘，孽缘啊！”
  一个道士打扮的老头浮夸地大叫着，站在人群里悲天悯人地看着车祸现场。
  “老道道号天罡，这次下山偶尔天灾人祸，愿请天命，为在车祸中死去的鲜活生命作法超度。”
  他身上的道服有点破，腰上挂着一个布袋，那副悲天悯人的高人样把我都唬住了。
  “逝者去黄泉路要给拦路小鬼烧纸钱，我一个老道士身无分文，不知在场的仁义贤士有谁愿意帮帮那些死去的可怜人？”
  说着，老道士打开布袋走到人群面前。
  “大师不愧是高人，有宗师风范。”
  围观群众纷纷往布袋里扔钱，或是10块，或是50，100。
  “草，那么多钱？”
  我看得眼睛都直了，就这么一小会功夫，老道士的布袋都被装得鼓鼓囊囊，我估计最少也有3千多块。
  “各位，我拿钱不是要私吞，是烧给死去之人的，大家不要吝啬，我马上就当着你们的面烧了这些钱。”
  道士这么一说，扔钱的人更多了。
  布袋装满后，我亲眼看着老道士从另一个袋子掏出来一把红红绿绿的钱，点燃后在车祸现场烧掉，嘴里还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
  “什么？黄泉路上的过路费不够？行，为了你们这群可怜的孩子，我宁愿以吾之血开黄泉大门。”
  老道士突然神叨叨地大叫，然后从布袋里拿出一排铁钉，猛地刺进自己的手指。“啊！”
  他痛苦地大叫，手指上的血液缓缓流淌到地上。
  “大师不要！他们缺钱的话，我们还有，你是活菩萨，万万不能自残啊。”
  围观人群里又有人掏钱。
  “超度完毕了，希望这群孩子能在另一个世界开启新生活。”
  一番折腾后，老道士拎着沉甸甸的布袋走了，临走前还被人各种称赞。
  我看到他离开，眼珠子转了几圈，悄悄地跟上去，发现他径直去了大学城步行街的一个偏僻小吃店，点了一大堆烧烤，田螺什么的。
  “老板，把你这最硬派的菜全都上一份，不差钱。”
  老道士拍拍腰上的布袋，稍微把里面的钱露出来一点，老板顿时乐得点头哈腰，屁颠屁颠去弄菜了。
  “果然是来骗钱的，这小日子过得真潇洒。”
  我跟在他后面看得一清二楚。
  菜上来后，老道士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立在桌子上，然后端起面前的一盆烤鱼对着手机镜头。
  “碟鱼头，一大盆，这玩意吃着挺销魂，给我双击点赞上热门，老铁们，感觉有食欲的给我个双击。”
  话刚说完，他一筷子夹起一大块鱼皮，“哗啦”一下子嗦进嘴里，满脸的销魂。
  “尼玛真会玩。”我在店外看得嘴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