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田田伸手抹了抹眼泪，还有点想哭。小孩就是这样，越被哄，越来劲。本来没什么的事情，要是被人哄上一句，那委屈的劲头就绵延不绝了，怎么也控制不了，断不下来。
  谈田田呜哇一声，又要哭。
  言自西烦都烦死了，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说：我拍vlog呢，你不嫌丢人啊？
  一听这话，谈田田立刻把眼泪憋回去，硬是不哭了，看向言自西：你拍什么拍！怎么这个时候还想着营业！话刚说完，才发现言自西纯属是骗人，手上连个手机都没有，更别说g，就算是phototomato她也拍不出来个所以然。
  言自西，你烦死了！谈田田控诉。
  言自西耸耸肩，吵死了。
  又打闹了起来。
  禾悦和沈妍对视一眼，都觉得此景此情，有几分可爱。只是往后还想要再见到这样的场景，是有些难了。
  早就作为嘉宾下场休息换完装的黛丝安娜这个时候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沈妍。
  沈，你不唱歌了吗？你不要舞台了吗？你不要我了吗？
  我们不一起去美国吗？Ameri？
  黛丝安娜中英夹杂，一波输出，听得旁边的言自西越听越不对劲。
  他妈的，什么叫不要她了？
  没在一起过好吗！
  沈妍还来不及回复，工作人员又领着个人走进来。斐凝脖子上挂了个工作证，施施然走过来，极为绿茶地感叹了一句：大家都在啊。
  废话吗这不是！
  她们的四人演唱会，难不成下台了剩下几个人就人间蒸发吗？
  言自西危机感顿生，当即拉住沈妍的衣服，装乖着说：姐，今天解散，一会去吃夜宵吧。
  我们团一起。
  最后五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第90章
  说是吃夜宵, 可这一溜的大明星，打眼得紧，又哪里真的能去夜宵摊子上吃东西呢。今日正式她们四个人备受关注的日子, 往那演唱会的大门一出，保不齐有多少人正蹲在暗处，或藏在车中, 拿着手机又或摄影机，等着捕捉一下新料, 完成八卦kpi。
  今天的确是解散的日子, 一个团也得聚在一起彼此间好好说点心里话, 也算是衬了离别的光景。但别人不来就算了, 黛丝安娜是她请过来的人, 跟别的嘉宾不一样, 她不只是人生地不熟，连语言不通，国籍也不一样, 现在也没有把别人丢在这场子里, 兀自去吃夜宵的道理。
  至于斐凝, 更没有甩开她的理由了。明面上来说，她是公司的老板，这一路上AS有此成就, 其中三分都得靠斐凝的助力。到了如今这个世道, 要说是没有了资本能走上出头之日, 这话是谁也不会信的。
  再者, 她还有着沈妍小姨的身份，虽然大家平日里不太提及，沈妍聊起斐凝的时候, 也常常是直呼其名，而不再是称她一声小姨，但血缘关系，平日里表现得再过浅淡，总归还是放在那一处的，不扎眼，但也不能忘。
  暗地里，大家也知道，经纪人提了一嘴今天是公司内部会议的日子，不怎么加班的景玉传媒，在这一天都得加班加点地干活，哪知道斐凝还特地赶过来了，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有心的人一想便知。
  言自西是那个有心人，所以才会一时口快，想借着跟沈妍少见地撒娇和团队的情谊，把斐凝和黛丝安娜撇开到一边去。
  沈妍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读懂了她的心事，顺着她的话，只是说：确实该聚聚。
  言自西被她的眼神看得心慌，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小九九是不是已经被看了个光。
  谈田田却是个没头脑的，心思不深，性子大大咧咧，哎呀一声，不赞同言自西的提议：大家一起才热闹嘛！
  她这话说完，言自西就冷飕飕地剜了她一眼。
  谈田田不是个知情识趣的，面对言自西的反应，她眉头一皱，脾气上来，没好气地说：言自西，你眼睛不好使啊？
  言自西知道今天算是败在谈田田的手里了，挤出一抹笑容，嘴硬地说：是有点不舒服。
  禾悦一双眼鬼灵精地看着，瞥瞥言自西，又瞥瞥谈田田，只想偷嘴笑一会，但转念也惆怅了起来，因为这样呛声斗嘴的日子，以后就很少见了。
  沈妍带笑，摇了摇头，转头对黛丝安娜说：一会一起吃夜宵？你方便吗？
  方便！非常！黛丝安娜可没有拒绝的道理，受了邀约，一双眼亮晶晶，开心得很。虽然是有些为沈妍不再登上舞台一事感到失落，但得了她这么一句话，又立刻把尾巴摇起来了。小狗总是这样的，不管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你的好。
  斐凝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沈妍，心里琢磨着，等她问完黛丝安娜，也该自己被问一问了。可没有想到，轮到她了，沈妍只是客客气气地笑了笑，状似好奇地说：斐总今天不忙了？
  得。
  这话一出，斐凝就知道，沈妍在有意和她拉开距离，话里话外的冷淡，只要是长了个眼睛的人，那都能看出来。
  斐凝不生气，知道是她之前想要封杀何千遇的事情惹了她不快，让她不高兴了。但归根结底，还是她的心思暴露得太明显，有的时候下意识做些高高在上的决断，无意地透露出一些保护欲和控制欲，让沈妍不乐意了。
  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那种喜欢受人控制和保护的类型，事业心很强，看着对谁都温柔，实则底线很明确，做事情也喜欢用自己的一套办法。
  说好听了叫有主见，说难听叫不听劝。
  虽然她做事总是十拿九稳，但斐凝还是会担心。之前多有隐忍，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背地里帮着AS的团队做些事情，顺手为之，沈妍也觉得无所谓。何千遇这事情触了她的霉头，也碰到了斐凝的底线，她竟然想要伤害沈妍，斐凝一生气，做事情也不过脑子了，更没有想到沈妍知晓后的反应。
  一时间拿权势压人，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却惹得沈妍离她远了些。
  斐凝知道她的意思，她看事情总是更为长远，这样做也不过是在提醒斐凝他自己，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未来的日子谁也说不清，要是斐凝惯用了这一招，沈妍往后和谁相处，近了些，或遇到了什么事情，那免不得还是要拿出这一套的。
  斐凝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但心里也有委屈过，毕竟她的本意只是想要护沈妍周全。尽管她不需要。
  一厢情愿地好也只是会成为压力，斐凝想通这件事后，心里便舒坦多了。又想到她和沈妍之间，虽然没有说白，但也不过是她一门心思地喜欢别人，这事情怎么怪罪，也怪罪不到沈妍身上。
  只能说她棋差一招，自讨苦吃。
  有些事情不能强求，那就顺其自然。她一早也跟言自西说过，菩萨心肠的人，看似有情，实则无情。她拿那一套话劝了言自西，言自西没听进去，现在到了该劝她自己的时候，她也很难听进去几分。
  不过她和言自西还是不同。
  菩萨供在庙堂里，世人前来瞻仰，皆得跪拜伏之，以示虔诚。
  往日里，斐凝仰头仰的太久了，竟然忘了，沈妍菩萨心肠，却也只是一介凡人。
  是她仰望的目光，才把她捧上了高高不可及的神坛。
  不如收回她的目光，也好安了对方的心。
  于是现在听着沈妍这番话，斐凝也不生气，只解释：公司的会开完了，提前让人留了票，想着过来看看。现在看完了，只是觉得应该跟你们打个招呼再走。
  她深深地看了沈妍一眼，眼底已经是平静的湖面。
  听完斐凝的话，沈妍一挑眉，不知道什么事情让她忽然变了性子，现在对方一改变风格，她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
  斐凝过来找她们的时候，头上的粉丝发箍，还有坑蒙拐骗搞来的应援手幅，都一并放入旁边的手袋里了。她受着沈妍打量，看她不说话，便知趣地说：那我先走了，今天你们好好玩，账单都记着，我这个当老板的，怎么说也是最后一天了，也好报销。
  AS解散，代理经纪权必然不在斐凝手里了。团都没有了，往哪里代理。现在除了言自西一早签在了景玉传媒旗下，禾悦和谈田田，都还各自算在自己老东家的身上。
  听了她这话，谈田田高兴得不行，连忙问：斐总，斐老板，说真的啊？没开玩笑？
  沈妍看不下去她这一副见了钱就狗腿子的模样，伸手往她脑袋上一敲，听到谈田田哎呀一声，见她捂着脑袋，讨巧地笑了笑，便也不生气了。把她当小辈看着。
  斐凝也笑：嗯，我买单。
  这三个字听得谈田田想欢呼，任谁平白无故得到了一个能够宰自己老板一顿的机会，肯定也高兴。谈田田越想越激动，搓了搓手，说：我们这么多人，去外面吃夜宵肯定也不方便。那什么，要不直接回我们宿舍？我们点个外卖？
  禾悦撇撇嘴，一眼看破了谈田田的心思。
  谈田田，我看你是觉得在外面吃不了什么垃圾食品，才要回家的吧。
  回家一词出来，团队的几个人都愣了愣。大家都心有灵犀地想到，今天以后，那住了两年的屋子，再也不能算作是家了。
  不过禾悦这话是有道理的，能大半夜为明星开放的夜宵馆子可不多，有的话，也是那种高端场合，一些正餐。
  真正适合当夜宵的烧烤和炸鸡等食物，是很难出现的。而且大家都知道，这种垃圾食品，总是要真正的街头吃着才好吃。
  当爱豆以来，管理身材是一个大项目。虽然现在网上都大喊着拒绝bodyshame，要女性自我认同，审美多元化，但到了爱豆和演员身上，这些东西都不作数。
  胖了会被骂，太瘦也要被骂。
  几个人平日里吃东西都很有数，很少大开吃戒。
  禾悦下意识看了斐凝一眼，斐凝察觉到她的目光，把头发往肩头搭了下，说：看我做什么？零点过了，我也不算你们老板了。
  黛丝安娜听了半天，听到吃的，最为兴奋。
  我要吃！我要去！又想到能够去沈妍的家，更兴奋了。一张脸上都写满了高兴。言自西肚子也有点饿了，今天上台前几个人都垫了些吃的，但是现在停下来，总觉得不够。又好不容易可以放肆，她拿出手机，说：我看看有什么吃的。
  谈田田哼哼一声，言自西，可以啊，很熟练。平时没少点外卖吧？
  言自西瞪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你不吃一样？
  几个人吵闹着讨论要点什么外卖，斐凝竟然真的如她所言，安静退场了。一个人朝着相反方向的出口走。周围的工作人员路过她的身边，都有些忙碌，演唱会结束还得收场子，场馆租赁一天就是一天的钱，耽误不起。她逆着人群，背影有些寥落，忽然有人撞到他，不小心把她的包抖开了些，手幅落了出来，斐凝弯腰去捡，小心翼翼地把灰尘拂掉。
  沈妍一直看着她，这个瞬间，心忽然软了。
  她开口：斐凝。
  斐凝连忙把手里的东西藏起来，转过身，啊？
  瞧着她偷偷摸摸的样子，沈妍心里有些烦躁。
  要吃饭的话，就一起吧。
  她说了这话，就不再看她。言自西倒是看了一眼斐凝，只见斐凝愣在原地，显然是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以退为进。
  言自西哼了一声。
  绿茶。
  作者有话要说：
  第91章
  莫名其妙被冠上绿茶的名头, 斐凝却完全不在意。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言自西心中所想。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没当回事。
  小孩子脾气。
  她跟着一众人坐保姆车, 自从她接手沈家的大部分产业以后，她几乎没有再怎么经历过这么拥挤的车辆了。
  本来景玉传媒是不会亏待AS的，安排的车也必然是空间够大, 能够施展开的。可那也是按四个人的预算走的。现在车里凭空又多挤了两个人，空间一下变得狭小起来。
  黛丝安娜还在和言自西争谁要坐沈妍的身边, 斐凝已经自觉拉开前排的车门, 落了座。司机见此, 都有些惶恐。
  谁都知道这副座在默认的规则里, 向来不是给老板坐的。
  可见斐凝一脸这样也很好的样子, 司机把嘴闭上了。
  最后言自西没抵过黛丝安娜的中英夹杂攻击, 把沈妍身边的座位让了过去。本来过了今天就散了，言自西心里不痛快，现在又遇到一明一暗两个情敌, 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不过她还算是心中有数, 知道自己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甩脸色, 拿出手机，刚刚翻找的页面还在。她把手机丢给谈田田。
  若是换了别的时候，谈田田肯定是要和她吵闹一番的。但是现在, 手机丢过来, 谈田田乐意万分, 欸嘿一声, 开始选定宿舍的地址，找起外卖来。
  北京的外卖，其实来来回回就那么些店面, 连锁的店比较多，要硬是从中找出一些不常见的美味的小店，是一件较为困难的事情。
  偏偏谈田田这个人，不怕难。
  她在吃东西这件事上颇有底气。
  姐，你想吃啥？我跟你说啊，这些大店都不行，能吃，但是不好吃。你想吃啥，你告诉我，我慢慢找。
  反正从工作地点赶回去，还要一段路程。
  沈妍想了想，也没想出来。她现在肚子是有点饿了，但是谈田田她们喜欢的烧烤和炸鸡，沈妍实在是喜欢不来。
  跳了一天了，说不累是假的，也饿着，胃里不算舒服。食欲不大，但总得填塞一点什么，以满足肠胃最基本的运动。
  沈妍皱了眉头，很快，只是一蹙，便把手机推回去，对着谈田田说：都行，我依你们的。
  这种小事上，她不想扫兴。
  谈田田噢噢两声，念叨着：那烧烤吃吗？吃烤羊肉吗？吃的话我就点清真店的，羊肉比较好。炸鸡的话，我得挑挑，现在乱七八糟的店太多了。唔，让我想想还有啥。北京卤煮？这还有一整只烧鸡，你想吃吗？
  禾悦连忙举手：我想吃烧鸡！冒菜有吗？看看，看看。
  有酒吗？言自西闷闷地问。
  黛丝安娜正举着手机自拍，为了表演新做的指甲好看，亮闪闪。现在又是在沈妍她们的团车里，要去沈妍她们家里，于是更为开心，总想留念些什么。她还嫌不够，碰了碰沈妍的胳膊，问她：我们合照，可以吗？
  当然可以。
  沈妍听着谈田田和禾悦念的那些吃食，胃里更加不舒服了些。她一向都不明白，年轻人为何对这种食物如此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