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啸天说完，霍钟逸跟丛琮面面相觑。丛琮开口问道：“医生，那他什么时候能完全康复？”
  “这个比较难说。”段啸天看着两人，“还是要看定期性的检查结果。”
  丛琮泄了气，无力地对段啸天道了谢，便跟霍钟逸离开了段啸天的办公室。
  “你别听他那样讲，医生十个里头有九个，都爱吓唬人。”霍钟逸状若轻松地说道，“坐个飞机不碍事的。你放心吧。”
  “嗯……”丛琮紧锁着眉头，敷衍了一声。
  送霍钟逸到了公司之后，丛琮开车去单位处理最后的交接工作。唐唐知道她要走，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却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防身报警器，丢给丛琮。
  “这是？”丛琮没见过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唐唐送给她的用意。
  “你拉开，它就会发出巨大的报警声。”唐唐演示了一下，“你带着防身吧。那些神经病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动你。国外也不比国内那么太平。你万事小心。”
  丛琮突然想起上一回在机场被慕时雨扑倒在地的事，没想到唐唐一直记在心里：“谢谢你，唐唐。”
  唐唐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嗯了一声便去做自己的活了。
  老板一早就为丛琮敞开了大门，欢迎她学成回国之后，还能有机会继续合作。丛琮跟同事们一一作别之后，留恋地离开了公司。
  但其实她心里还没谱，今天医生说的那番话，让她的心又动摇了起来。虽然说霍钟逸目前的身体状况非常稳定，但正如医生所言，现在已经是上天的恩赐，谁也不知道意外会在什么时候降临。
  抱着纠结的心情，丛琮还是去了余老师家里，跟他们道别。
  师母一如往常，热络地把丛琮迎进了门。余老师正在书房提笔写着春联。见到丛琮来，就跟得到了特赦似的，高兴地放下笔：“小丛，来，坐。”
  余老师刚坐下，师母端了茶果进来：“小丛啊，快过年了，要不要让你余老师给你写幅春联回去贴贴啊。”
  余老师好不容易明朗的脸又垮了下来：“我说这位老同志，我都写了一天了，这腰酸胳膊疼的。”
  “等会我给你捏捏。”师母不顾余老师的反对，说道，“小丛快出国了吧。新年都没法在国内过，真是可怜。都怪你余老师，非要你去留学，难道国外的月亮特别亮一点么。我看不见得。”
  “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忘了我们以前闭关锁国时期，落后挨打的事了？”
  两人你来我往，丛琮根本插不上话，乖乖地坐在一边，时不时地吃一颗提子，围观二老斗嘴。丛琮觉着，越来越不想离开了呢。
  “好了好了。”师母起身，大气地说道，“懒得跟你计较。”随即她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丛琮：“晚上就在这吃饭了奥。你把你那位也叫过来一起吃。”
  丛琮跟霍钟逸领完证后，她就向二老交代了情况，二老先是很吃惊，但年轻人闪婚近几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所以很快便接受了丛琮已婚的事实。只是偶尔可惜，汪洋只身在中东，两人到底是有缘无分。
  “算了算了。”丛琮吃惊地摇头，“他胆小。”
  “怕什么啊。”师母说道，“难不成我们还会吃了他么。”
  “下回吧。”丛琮斟酌着说道，“下次我回国了，带他来见您。”
  “好。”师母爽快地说道，“就这么说定了。”
  等师母一走，余老师跟丛琮谈起了汪洋的近况。
  “他偶尔会发些邮件给我，不过并不多，我看他的微博，应该是挺忙的。”丛琮说道。
  “嗯……”余老师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抿了一口，“汪洋这小子啊，在那干的不错。但我听人说，这孩子整天闷闷不乐，除了工作就是抱着一堆信发呆。”
  丛琮一愣，原来汪洋还没有走出启夏遇难的阴影。余老师对这件事是不知情的，丛琮想了想，还是为好友隐下了事实。
  “他可能……人在异乡，想家了吧……”丛琮心虚地说道。
  “大概吧。”余老师感叹地说，“人啊总是会长大，要离开父母，要离开学校。想当初他顽皮捣蛋，现在居然也能独当一面了。现在你也要出国了，真好。你们都大了。”
  丛琮苦涩地想，青春期的成长伴随着阵痛和幼稚，现在除了年纪的上去，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无奈与妥协罢了。还好，他们还都能坚守初心。
  从学校出来，霜露已上，狂风卷着落叶纷飞，寒冬已经到了它耀武扬威的巅峰时刻。
  冰冷从脚底板一直升到了头顶，丛琮快步疾走在风中，觉得彻骨寒冷。手机铃声作响，丛琮僵硬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接起了电话：“喂，钟逸，我刚出发。”
  霍钟逸温柔的声音传来：“嗯，你路上小心，我让人炖了银耳汤，回来一起喝。”
  “好的。”
  丛琮挂了电话，面上不由自主地挂了微笑，连忙裹紧羽绒服，三步并做两步地往停车场走去。心里有个人，前头有个家，生活一切都有了意义，这寒冬腊月也一下子缱绻了起来。
  余老师住的小区始建于七八十年代，绿化茂密，路灯幽暗，小区里头没有停车场，丛琮就把车停在了学校，过去还要穿过五六百米的弄堂。
  以前丛琮来时倒没发现，严冬夜里，这弄堂乌漆麻黑的，甚是渗人。此时，风声在耳边呼啸，丛琮环顾了一圈，四下无人，便捏紧了包包，警惕地快步前行。突然弄堂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丛琮分辨了下，好像是一个男人。丛琮紧张地在握紧拳头，谨慎小心地靠着墙根疾行。快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心脏快跳出了她的嗓子眼，还好那人在原地点起了香烟，并未注意丛琮。
  就在丛琮刚走过这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身旁，松懈下警惕的神经时，突然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有力的手，把丛琮一扯，她失去了重心，狠狠地被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