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艾其实想说“对我来说，梁一泽杀人就是真相，梁一泽就是真凶”，可对上宋静姝坦然坚定的眼神，这话他忽然说不出口了。
  他冷哼了一声，想走。
  但宋静姝急了，追了两步，有些急切道：“梁一泽他有个妹妹，还有几天马上就要高考了。她那样的女孩子，错过这一次，以后未必会有机会或者精力再考大学。”
  李少艾不说话，宋静姝又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靠在树干上抽烟的陈默身上——
  “陈老板，你们见过她，她叫梁清欢，是个很努力的小姑娘。她已经失去哥哥了，不能再失去唯一改变人生的机会。”
  “陈老板”这个称呼让抽烟的男人愣了一下，而后他将烟丢在地上踩灭。
  向来寡言的男人扯了扯领口，居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虽然我不认为一场考试就能改变命运，但我尊重你的决定。”
  宋静姝的眼睛顿时亮起来，陈默一眼不错地盯着她，觉得这女人眼里带光的样子像火苗，烫得人心口发疼。
  李少艾本来也是想答应的，但陈默的忽然出声，让他惊讶，再看见他看宋静姝的眼神，他顿时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大哥，这是我和她的事，不用你插手。”
  陈默像个来处理熊孩子惹出的乱子的大家长，直接把李少艾拨到了一边去，简单干脆地说：“不用在乎他的意见，他的东西都是我给的。求他不如求我。”
  宋静姝听陆天辰说过陈默和李少艾之间的关系，对陈默这大家长做派并不意外。
  李少艾神色有点难看：“哥，她要求也是求二哥陆天辰，媒体资源是他的。”
  “二哥陆天辰”五个字，他故意咬得特别重，意味深长。
  宋静姝听了，多少捕捉到了点异样感，可还没等她弄明白，这感觉攸忽一下就不见了。
  陈默皱眉挥挥手，就有守在别处的人保镖，直接把李少艾给拖走了。
  李少艾一边挣扎一边喊：“陈默，你不要脑子犯抽，这踏马是能求你的人吗？”
  宋静姝觉得李少艾这情绪激动的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可能脑子坏了。”陈默没什么表情，“你呢？想好了要回答我吗？”
  她总觉得这一刻有点不一样，张律师早就被人带到了一边去。以他们为圆心的方圆五十米，几乎成了真空。
  他俩不是没有独处过，但此时的气氛，总让她觉得有点怪。
  她定了定心神，试探性地问了句：“你真的能完全左右李少艾？”
  “嗯。”他笃定地点点头，“你问完的话该我问了。第一个，三个月前你找骆冰，发生了什么？想好了回答我，我只要真实的答案。”
  宋静姝皱眉，她咬着下唇犹疑了一下，到底似乎吐出了之前咽回去两次都没说的话。
  “那天我去求他作证，捅他的人不是梁一泽。但是……但是他是个很恶心的人。他要我陪他一晚上，还说，我和他一个故人长得挺像，他知道我会求上门，才故意指证梁一泽的。”
  也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梁一泽。
  陈默听到“故人”的时候，先是一怔，眸中暗芒一闪而逝，他敛了眼帘，沉声问：“你没答应？”
  “我当然不可能答应。”她不无遗憾地摇摇头，“我当时要是把那话录下来就好了，那个老流氓都承认不是阿泽捅他的了。”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第二个，你嫁给天辰，是不是为了梁一泽？”
  这是她身上最大的秘密，他话音未落，她心里就先“咯噔”了一声。
  这一次，她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却是问：“你能换个问题吗？”
  “你也可以选择不说。”陈默神情冷漠，作势要走。
  宋静姝也没追：“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想在和陆天辰解释之前说给别人听。真的抱歉，你能换一个吗？”
  她是喜欢陆天辰的。虽然没有告白，但既然心意明确了，就该对自己有所约束，这是对感情负责。
  陈默的神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宋静姝摸不透他的心思，但看脸色却是会的，连连道歉后又着急地解释：“欢欢她真的是个好孩子，就是情绪脆弱了些，高考之前真的不能再接收任何负面消息了。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换个行吗？多问几个也行。”
  在打直球这件事上，宋静姝是很有造诣的，保管一杆疼牙，两杆塞心。
  心塞牙痛的陈默调整了好一会儿，才道：“不问了。”
  宋静姝也知道，自己没啥资格提条件，低着头皱着眉沉思如果出现最坏的情况，要怎么说服宋静姝复读。
  这时候，就听他又道：“梁清欢高考之前，关于梁一泽的任何消息她都不会收到。今天的事情，我保证绝不会通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传到天辰的耳朵里。”
  嗯嗯嗯，不是说三个问题吗？怎么就问了两个，第二个她甚至都没回答，他就答应了？还附赠了一项保密服务？宋静姝一脸懵逼。
  “那第三个问题呢？”
  见她一脸惊呆的样子，陈默有些不自然地错开视线：“不问了。”
  直到陈默转身走人，定在原地的宋静姝才回过神来。大声朝他的背影道：“谢谢！”
  陈默抬手挥了挥，没有回头。
  远处的李少艾听不见他们之前说了什么，只听见宋静姝的那一声“谢谢”，等陈默走近了，他就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没忍住。
  “大哥，你不会真和那女人做了什么交易吧？陆天辰迷她迷的不行，你要是也栽了，这兄弟还做不做了？”
  陈默扫了他一眼，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要不是看在骆冰跟了爸妈十年的份上，就冲你跟他学的这一肚子蝇营狗苟，都不用别人动手，我就能找人把他剁成泥。”
  “你高尚！你……”
  “再不闭嘴。等骆冰烧出来，我就直接让人埋公厕底下去。”
  “陈默！你敢！”李少艾登时红了眼。
  陈默眼皮都没抬一下，对身边的助理道：“把东城那块墓地退了。”
  “退了？退了埋哪儿？”李少艾皱眉。
  “随便埋哪儿，只要离东城那块墓地够远就行。”
  “陈默！”李少艾冲到了他面前，“那死女人和你说什么了？你为什么忽然要这样？骆冰人是混了点，可再混再混也养大了我，没功劳也有苦劳。他这辈子唯一遗愿就是埋在爸妈身边，你怎么能……”
  “我怕我妈恶心。”陈默面无表情地搡开他，径直往座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