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当时合作的挺愉快，于起不是什么难讲话的人。陆斯遥跟着笑了下：真的，你别笑。
  于起说：刚在外面看差点没敢认，好多年没看你留短头发了。
  这些年陆斯遥最短的头发是到肩膀，像现在这么短的他只在大学和刚做化妆师时留过。后来自己养长过，也接过。
  陆斯遥吸了口烟，烟雾拢起来灰蒙蒙一片。
  哎Lucy，十月底的天使大秀你去吗？于起问，我前两天刚收到邀请函。
  天使大秀是近几年开始在国内举办的时尚秀展，主打中国传统女性服饰，往年办过汉服秀、唐装秀、满族旗装秀，今年的主题是旗袍。
  陆斯遥其实每年都收到邀请，不过是请他去看秀。秀展筹备第一年就有人建议让陆斯遥担任大秀的总化妆师，但反对声也很多，有说他风格偏欧美不适合中国风的，有说他性格难搞不好对付的，总之最后没用他，既然如此陆斯遥也不稀罕去。
  不去。陆斯遥说，没兴趣。
  俩人在楼下说了会儿话，陆斯遥把烟抽完就走了，没多留。
  他提着俩袋子上楼，家里悄无声息的，陆斯遥放下东西探头朝卧室看了眼，梁逍又睡了。
  梁逍怕热，家里空调温度打得很低，陆斯遥走过去给他扯扯被子，这人昨天刚发烧今天就贪凉，一点儿不长记性。
  梁逍脚腕骨折，陆斯遥就买了筒子骨煲汤。先把汤煨上，一边洗菜切菜，陆斯遥做的很熟练，他十八九岁就在外漂泊了，做饭不算什么。
  病了就得吃点清淡的，梁逍早上那顿泡面够上火的了，中午可不能再这么吃。等汤开的时候陆斯遥无聊的刷了会儿手机，他出去录节目好几天没开直播了，微博上粉丝一直在催他。
  以前陆斯遥每天都要播一会儿，要么直播卸妆，要么直播化妆，他总有话说，一天抽个十几分钟跟网友们聊聊天还挺有意思。
  陆斯遥心情不错，动手发了个微博：今晚八点直播，你们想看什么妆？
  他的人气真的很高，微博刚发出去立马就有近百条评论，难怪粉丝总说陆斯遥是姐不在娱乐圈，但娱乐圈一直有姐的传说。
  评论区迅速被占满，陆斯遥随便刷了刷，什么绿茶妆、甜茶妆、奶茶妆都出来了。
  还有不少粉丝留言，说终于等到他回来了。都说粉随正主，陆斯遥平时不积口德，他的粉丝战斗力也极强，对他一视同仁，纷纷评论哥你一轮游了吗。
  陆斯遥看笑了，不过很快有粉丝说在泰国看见他了，因为在录节目所以没有打扰，还说陆斯遥当时看起来蛮认真的，一直跟着梁逍后面跑，没拖后腿。
  粉丝立刻质疑：Lucy？跑？他竟然也会跑？
  后面跟了几百条哈哈哈的回帖。
  陆斯遥翻了个白眼，亲自回复：你竟然会说话，我也挺意想不到的。
  怼粉是陆斯遥的常见操作了，真粉丝不会跟他生气，就跟自家人闹着玩儿似的，怼是怼，维护也是真维护。
  评论底下乐呵呵的，陆斯遥捡着回复了几条，听见房里梁逍在喊他了：陆哥，上厕所！
  梁逍现在使唤他已经相当自然，陆斯遥把火关小点，进房间梁逍坐床上正揉眼睛。
  做梦一直找厕所，梁逍郁闷地说，好不容易找到了还尿不出来，急死我了。
  陆斯遥抱起他：尿出来你就完了。
  梁逍上完洗手间准备吃午饭，陆斯遥给他盛了骨头汤，梁逍拿着勺子喝汤，尝一口后说香。
  汤太烫了，梁逍喝的鼻尖浮起一层细汗。喝着喝着他就开始不好意思了，陆斯遥跟着伺候他两天了，下午还得去给人纹身，他啥事没做尽享受了。
  那个梁逍捏着勺子说，你下午几点啊？
  陆斯遥面前放了个空碗，不吃饭，光夹菜吃：吃你的。
  梁逍说：我跟你一起去吧，行不？
  陆斯遥抬头看了他一眼。
  梁逍笑了下：我在家无聊，你带我去呗。
  不去。陆斯遥放下筷子，改时间了。
  啊？谈好了怎么突然改时间了，你有别的事啊。
  没有。陆斯遥说。
  梁逍直直盯着陆斯遥，直男不带拐弯的脑子打了个转，他似懂非懂地问：你是因为我吗？
  陆斯遥左手撑着脸，右手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他不正经回答，散漫又不走心地反问：你以为呢？
  梁逍猜不透，也不敢猜：我哪知道你啊。
  奥。陆斯遥不慌不忙地说，那就等你知道了再说。
  梁逍心说，我要知道啥啊就再说，我啥也不知道。话还没说出来，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商婕人没来，电话倒是一个接一个打的勤，她先是关心梁逍吃午饭没有，慰问几句，接着金牌经纪人的严厉就体现出来了，让梁逍在家别太废，有空看看剧本。
  原本是打算趁着综艺的热度尝试打个翻身仗的，现在梁逍脚坏了，综艺泡汤了，以后还是老实拍戏吧。
  商婕把剧本电子档发到梁逍手机上，梁逍吃完饭就抱着手机在那儿看，动都没动一下。
  他看剧本就这状态，有时候看进去了，一坐就是大半天，没人喊他就不动，等自己反应过来身体都僵了。
  陆斯遥把碗洗了，厨房收拾了，梁逍面前来来回回经过几次，对方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眉头还一直皱着。
  陆斯遥在沙发另一头坐下，陈峰刚微信找他来着，他们在泰国拍的那个短视频已经粗剪出来了，陈峰发给陆斯遥看看。
  遥儿，你瞅瞅可还行？
  陆斯遥点开播放，当时拍完他一眼都没看就放下了，看梁逍反应是拍的挺好的。视频只是初步剪辑出来，还没有加背景音乐和滤镜，部分转场也很生硬，那天大皇宫人很多，有些场景还需要技术处理去掉路人。
  视频大概二十分钟的长度，陆斯遥心里起码提了有二十多个问题，但他一个都没说，回了陈峰俩儿字：凑活。
  陈峰多了解他，立马一个电话打过来。
  陆斯遥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怎么着，不满意？电话里陈峰说，哪儿不好？
  陆斯遥摸摸口袋，拔了根烟出来：陈导觉得好就行。
  说说你什么想法。陈峰说，我听听作者意见。
  阳台很热，午后阳光夺目，陆斯遥手指间夹着烟，眯着眼睛吞云吐雾：我没想法，不懂。
  别说屁话。陈峰隔着电话骂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当年那运镜水准都赶上毕业生了，这视频又是你拍的，你想要什么效果都可以提。
  什么效果都行，梁逍底子好所以拍的有感觉。陆斯遥说，跟我关系不大。
  他像是铁了心跟作品撇清关系，陈峰有点急了都：陆斯遥这都不像你了，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陆斯遥不要脸道：谦虚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陈峰说不动陆斯遥，轻轻叹了口气。
  他确实是存了私心，这么多年虽然陆斯遥在别的领域发展的足够出色，也没有一丁点重操旧业的打算，但他总是会想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立志要做导演的少年。所以他才借着录节目的机会给陆斯遥一个施展的平台，从陆斯遥被学校开除到现在十四年了，他就是希望陆斯遥心里那道坎能过去，别再这么抵触或回避。
  手边就是盆栽，一棵文竹。
  陆斯遥非常不见外的把烟灰弹花盆里，慢慢开口：峰子，和那事儿没关系，我确实不懂怎么做了。
  第35章
  梁逍看了会儿剧本一抬头陆斯遥人没了， 他坐那儿找了一圈，发现陆斯遥一人在阳台抽烟。
  他摸出手机给陈乐打电话，问他事儿办完了没， 办完赶紧来家里， 陆斯遥总在这儿耗着算怎么回事儿， 人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陈乐那边刚结束正吃饭呢， 说马上来。
  过了会儿陆斯遥抽完烟回来了， 梁逍抬头看他：你有事儿先走吧，我同事一会儿就来了。
  陆斯遥带了股热气和烟味儿进来，闻言一挑眉：有人陪？
  梁逍点点头。
  所以用不着我了？
  这话说的好像梁逍是个用完就甩的渣男：这叫不麻烦你了，你不还有工作吗，别给耽误了。
  陆斯遥表情压下来了，却扯扯嘴角：我说没说过改时间了。
  梁逍一瞅这表情不好，咋还生气了呢。
  陆
  陆斯遥甚至都没让他把话说完， 轻笑了声：行， 我走了。
  哎！梁逍伸手要拉他没拉住，陆斯遥回屋拿上湿衣服， 就这么搭在手上就走了。
  梁逍在后面喊他两声，陆斯遥都没理。
  门关上了， 梁逍给那动静惊的一激灵：这是啥脾气啊。
  陆斯遥沉着脸走到车库， 上车把脏衣服丢在副驾， 没走， 人往前一倾趴在方向盘上。
  他没控制住自己冲梁逍发脾气了， 这不应该，他不该朝梁逍泄火，但梁逍确实也是撞枪口上了。
  陆斯遥无意识摸着自己的小臂，陈峰那些话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 他修行不够，十几年了这颗不甘的种子还没烂透。
  家里很安静，从前和林双在一起的时候家里也总这么安静，林双工作忙，经常不着家，回来了也不是什么吵闹的人，和梁逍经常各干各的，梁逍都习惯这种安静了。
  梁逍换了个姿势躺沙发上，再想看剧本就看不进去了，家里也太安静了。陆斯遥在这儿待了一早上，锅碗瓢盆时不时闹出点动静，让梁逍久违的体会到一种烟火气，就像从前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时候。
  他打开陆斯遥的对话框，删删减减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道歉吧，摔门走人的又不是他。
  梁逍叹了口气，还是把手机按灭了。
  陈乐来的时候梁逍已经换了三个姿势了，在沙发上折腾的人都不耐烦了。
  逍儿。陈乐在门口换鞋，看见拖鞋放在外面，家里来人了啊？
  梁逍躺那儿手挡着眼睛，怨气十足的嗯了声。
  你咋了。陈乐走进来，梁逍家他常来，熟的很，东西就扔鞋柜上，一屁股坐梁逍脸旁边，我看看你伤成啥样了。
  滚边儿去。梁逍推了他一把。
  陈乐换了个位置，看看梁逍的脚，再看看他人：瘦了，还黑了。
  梁逍不怎么想说话，明显心情不佳。
  咋的，你不高兴啊？陈乐给自己倒了杯水，觉着梁逍是在烦脚伤，那我给你讲点高兴的，代言拿下了，周五签合同，到时候你得去。
  梁逍兴致缺缺：哦。
  哦？陈乐一巴掌拍梁逍肚子上，你不得请我吃饭？比你咖位高好几档的都盯着这代言呢，让你捡着了。
  梁逍扯过抱枕盖着脸，闷声喊：我何德何能啊！
  陈乐觉得梁逍摔个腿是不是把脑子也给磕了，看着不太正常。
  梁逍除了上厕所不太使唤人，大部分时间他都自己躺着，可老实了。
  陈乐来的时候把剧本也带来了，梁逍不用再拿手机看电子档，下午看会儿剧本睡一会儿，时间过得很快。
  不过陈乐照顾人肯定不如陆斯遥精细，也不会做饭，到点儿就把外卖叫上了，大鱼大肉的一点儿不绿色。
  梁逍不太满意，跟他说：冰箱有好多菜，你能给我炒个素的吗？
  陈乐的关注点跑偏了，问：哪来的菜？
  朋友买的。梁逍说。
  陈乐追问道：哪个朋友？
  梁逍不耐烦了：你管那么宽查户口呢，给不给炒！
  陈乐兜住梁逍肩膀晃一晃：兄弟，不是我不给你做，实在是我不会。
  陆斯遥离开的第五个小时，梁逍好想他。
  想到陆斯遥，梁逍拿出了手机，登上了好久没看的微博。
  梁逍的微博八百年更新一次，上次更新还是过年。他不大看评论，偶尔翻翻私信，有些老粉的ID他记得，因为会经常给他留言。
  梁逍的关注列表里没几个圈里的明星，大部分都是报纸和新闻媒体的官博，看起来极其正经。
  刚签给商婕的时候总被逼着发微博营业，梁逍实在不擅长这个，把微博账号交给叶子打理过一段时间。但粉丝们都太了解梁逍了，一看就知道不是本人发的，次数多了粉丝也不买账了，久而久之就算了。
  梁逍在首页逛了一圈，点开了搜索框。搜索框下面还有他上次搜索的历史记录，梁逍都不用再输一次，一指头点进了陆斯遥的微博。
  今晚八点直播，你们想看什么妆？
  梁逍眉头一耷拉，心说陆斯遥可真带劲，还有精力直播化妆。
  微博发表时间是中午，那会儿陆斯遥心情挺好，语气挺欢快。
  等饭无聊，梁逍一条一条往下刷陆斯遥的微博。和梁逍比起来，陆斯遥微博发的可太频了，有时一天要发好几条，内容从分享好物到吐槽雷品，或是向网友传授化妆教程、晒日常女装照，总之很丰富。
  梁逍翻了很多，时间到了两三年前，看完深感陆斯遥活到现在没被打死也是不容易，就他的毒舌程度娱乐圈目前还找不到第二个。
  再往前陆斯遥更新的频率就不高了，照片也不怎么发，迫使梁逍停止翻阅动作，出神看着的是一组深夜在海边的照片。
  照片上陆斯遥头发长度不算太长，但也不像男生那么短，半长的头发搭着肩，穿着一件白衬衫，底下是牛仔裤。
  他光脚踩在沙滩上，深蓝色夜空铺陈在身后，陆斯遥反手抱着自己，回过头，海风吹起他的头发，肤色与夜色的高度对比让他脸上的痣都显得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