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懿把苏霖头上顶着的假发拿下来戴在自己头上，朝他小声说：你跟上他们。
  你呢？苏霖问，你还要工作？
  顾懿的兼职是按小时算的，这边房间结束了还得去下一个房间，直到满了四个小时才能结算工资。
  虽说顾懿不缺钱，但好歹来都来了，这工资怎么说也不能不要了。
  把这群人送到了出口，苏霖像是有些舍不得般，留在了最后一个，看着他像是有话要说。
  干嘛？做鬼做上瘾了？顾懿调侃。
  闻言苏霖掉头就走了。
  他们走后顾懿还得继续工作，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终于可以结束。
  他一边卸妆，一边听着前台的小姐姐跟他说：六点场无人医院的客人给你留了言。
  顾懿猜到应该是苏霖，谁知道却是个凌姓客人：他说鬼屋NPC谈恋爱能不能低调点。
  顾懿：？
  你有女朋友也在这兼职啊？小姐姐笑着问。
  我连对象都没有。顾懿转念一想，估计是出柜这事给他留下了阴影。
  还好没被人认出来，不然真的太丢人。
  哦对了，有客人给NPC点了东西，给放在前台了。小姐姐从里边拿出来一个塑料袋，说，你看看你认识这个人吗？
  顾懿拿上来一看，是一份牛肉粉外卖，外卖的单子备注上明晃晃地写着：
  【谢谢这位NPC，让我体验到了人鬼殊途的真实感。苏霖】
  顾懿笑着道谢：是给我的，我认识这个人。
  他去后台化妆间，一边拆外卖一边从储物箱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上边显示五分钟前苏霖给他发了消息。
  点开一看，却只有一个句号。
  【小顾不孤独：谢谢你的夜宵】
  消息一发出去，还没有两秒钟上边便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苏霖：不用谢，我姐非要请我吃这个】
  【小顾不孤独：你俩还在一起？】
  【苏霖：我送她回学校】
  【小顾不孤独：到哪了？】
  【苏霖：刚出发】
  顾懿一边吃着苏霖送过来的爱心夜宵，一边退出跟他的聊天框，发现就在刚才凌风也给他发消息了。
  【凌风：你人呢？也不在宿舍】
  【小顾不孤独：马上回去了】
  他很快把牛肉面吃完，浑身暖洋洋的，去外边扫了辆电动车，骑着车往学校赶，正好在门口碰见了要分开的秋婷婷和苏霖两人。
  他把车停在外边，上了锁，却没敢上前。
  苏霖把她送到门口，秋婷婷却没有立即进门，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
  苏霖知道她有话要说，直接坦白道：我跟他没什么，我们两年前一次偶然机会认识的，当时只是知道了他的名字，后来一直没联系，昨天他来我兼职店里染头发再又碰上的。
  我知道秋婷婷慌乱解释，我不是怀疑你那个，我就是
  看得出来她正在鼓起勇气，顾懿知道偷听别人说话不好，但他们俩就在门口，他要进去必然会被两人看见，这会儿的气氛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
  他听见秋婷婷终于说出了口：弟弟，你知道的，其实我一直不找男朋友不是因为怕耽误学习，我心里
  苏霖却没让她接着说下去。
  他打断她，认真地说道：姐，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家人。
  之前在密室里，顾懿基本上就知道了，秋婷婷对他的感情，苏霖早已知晓。
  介于是亲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一家人不能出嫌隙，一旦表白失败对双方来说都会陷入尴尬的境地。
  早点拒绝，还能让秋婷婷早点死心。
  顾懿背对着他们，看不到秋婷婷脸上的表情，但光是听声音也知道，她伤心了。
  没事。秋婷婷勉强笑了出来，我知道的。
  苏霖的声音传来：那我回去了，姐你早点睡。
  好。
  响起脚步声，顾懿刚打算回头看看人走了没，脑袋一转过去就对上一张毫无波澜的脸。
  他愣了一下，笑：好巧。
  不巧。苏霖面无表情地说，我都看见你停车了。
  顾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说：有时候拒绝男人可以比拒绝女人更加果断一些。
  苏霖想了下，问：你想说那个变魔术的男的？
  顾懿岔开话题：我走啦，你回去注意安全。
  我打听过了，你是临时过来兼职的。苏霖没让他走，挡在他面前说，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玩？
  那是凌风的朋友，我不认识。顾懿耸耸肩。
  好吧。苏霖觉得他说得有理，又问，那为什么做NPC？
  顾懿没说话。
  苏霖微微仰头看着他，那张脸上依旧看不出其他的表情，眼里也古井无波，但问出的话却让顾懿很为难。
  他问：你在吃醋？
  他刚说完，又接着问：你吃变魔术那男的的醋还是我姐的醋？
  顾懿觉得有些头疼。
  苏霖似乎看出他不想回答，推了他的胸口一把，不太用力，但顾懿却觉得举足轻重。
  你为什么吃醋？苏霖逼问他，顾懿，你凭什么吃醋？
  第十三章
  在遇见苏霖之前，顾懿觉得自己的占有欲并不是很大。
  他知道占有欲意味着过分在乎，意味着想让这个人属于自己，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他问苏霖：我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
  闻言，苏霖逼问他的态度一下子软了下来，他像是泄气般，隔了一会儿才摇摇头：没有。
  顾懿点点头：我下次会注
  意字还没说出口，苏霖瞪着眼睛看他：都说了没有！
  顾懿拿不准他的想法，看他快生气的模样，先哄了人再说：好好好，没有就没有。
  苏霖往后退了两步，低下了头闷闷地说：我走了。
  顾懿下意识拉住了他，等对方真的停下脚步看他时，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他欠苏霖一个解释。
  但目前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些事，是还在乎吗？还是出于对他的保护欲？
  最后他干巴巴地说：谢谢你的面，很好吃。
  不用谢。苏霖说，你今天也送了我礼物。
  凌风一见他回宿舍，熊熊燃烧的吐槽欲就忍不住了，翘着凳子跟他说：话说你人呢？不是说好要去找我们？
  临时有事，就没去。顾懿咳了一声。
  你都不知道那个密室，我真是服了。凌风啧了一声，下次真的不能跟太多人一块儿去玩，全程就没几个人在线，还要被鬼屋的NPC秀恩爱，想想我都来气。
  顾懿想岔开话题：话说那个变魔术的男生怎么样了？
  你说他啊。凌风想了想，说，好像好几次看到他跑去跟苏霖聊天，不过要说为什么给他取个冷酷小哥的外号呢，人是真的难撩。
  说到这里，凌风像是想起来什么，又说：哦对了，那支玫瑰花人也根本没要，接完了之后就放在桌上了，走的时候都没带走，估计当垃圾扔掉了。
  顾懿忍不住就想笑。
  凌风纳闷地说：我还奇怪呢，听你的描述看起来那小哥应该挺好撩的啊，毕竟你就送杯酒都能跟着你去开房。
  顾懿还没说话，凌风又顾自问道：该不会是被你伤害之后就对感情产生阴影了吧？怪不得要你帮他找对象。
  是啊。顾懿往他书桌面前一靠，叹了口气，我真混蛋。
  别丧气啊尼桑。凌风朝他眨眨眼，你忘了你在哪工作？那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你给他挑挑。
  然后又挑到我这种人？顾懿自嘲。
  你也不赖嘛。长得帅身材好，看上你是他的福分。凌风来了个捧杀，不过逃避可不是帅哥会做的事。
  我知道错了。
  宿舍熄灯后，顾懿躺在床上刷着微博，凌风的话忽然就在脑子里回荡了起来。
  他果断退出微博，点进了微信，找到苏霖的聊天框，给他发经典在吗。
  对方发了个问号过来。
  【小顾不孤独：明天酒吧里要上新酒品，第一天打八折，来试试吗？】
  发出去之后顾懿心里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苏霖会对幻影怎么想，上回他连门都没进去，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抗拒。
  对方隔了一会儿才回复。
  【苏霖：好，明天下课去】
  顾懿举着手机，想要再补一句帮你找对象，但想想以苏霖的脾气不知道会不会误解他，干脆这句话就没发出去。
  【小顾不孤独：好，那我明天等你】
  【苏霖：嗯】
  第二天顾懿下午有课，第三节 课上完之后他就去了幻影接班。
  陈帆今天休息没在，有个服务生见了他进来，跟在他身后小声地说：哥，半小时前有个客人在打听你的联系方式，我没给。
  知道了。顾懿点点头，进了换衣间，先把工装换上了。
  他大概知道来找他的人是谁。
  晋升成吧台调酒师已经一个月了，原先在做实习调酒师的时候还不怎么引人注目，单独一个人看管吧台，有些人就注意到了他。
  在gay吧工作的很少有直男，就是这一点让有些大胆的顾客起了念头。幻影虽说禁止在酒吧里有亲密行为，但出了酒吧就管不找了，当初顾懿自己也是利用这一点把苏霖约了出去。
  半个月前就有一个看起来快三十岁的男人频繁地在顾懿工作的时间来到这里，每次都在吧台坐很长时间，什么也不做，就干盯着顾懿看。
  顾懿虽说心里坦坦荡荡，但被这种神经质的目光盯久了也不舒服。作为服务人员也没有赶走客人的道理，顾懿只得客客气气地跟他说清楚，自己有对象了。
  那男人一开始还不信，后来顾懿没办法，只得找陈帆配合演一下戏，让他故意在男人面前跟顾懿搂抱，这才打消了男人的念头。
  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这男人今天再一次来了店里，无非是还不死心。
  顾懿穿好工装出来之后，领班过来跟他商量新品宣传的事情，刚把宣传词决定好，那个熟悉的身影就从门口进来了。
  男人穿着军绿色的大衣外套，跟里边的气质格格不入，一走进来便吸引了靠近门口顾客的目光，但他们仅仅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顾懿觉得有些头疼，他看着男人目光有些躲闪地挪到了吧台边，找了个正对着顾懿的位置坐下，小声地说：我要一杯新品。
  顾懿对上他连假笑都懒得挂，动作麻利地帮他来了杯今天刚上线的幻想蔚蓝。
  一个星期前顾懿就在研究新品了，他原本想第一杯给苏霖的，没想到却让这个男人占了先。
  他心里很不爽。
  男人似乎看不懂人的脸色，在顾懿给他递杯的过程中低眉顺眼地说：昨天跟前天你都没在，我今天就是顺路过来看看。
  顾懿冷着声说道：请不要对我过有多的想法，谢谢。
  男人被他的话刺激得肩膀一抖，点点头：我喝完就走。
  几分钟后，男人喝光杯子里的酒液，拿起旁边的公文包慢吞吞地离开了。
  推门离开之前，他还回头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顾懿松了口气，谁知道没过多久，在门口的服务生就跑了过来，朝他说：哥，那男的问能不能留个你的电话号码。
  没有，让他赶紧走。顾懿摆摆手。
  好。服务生跑过去了。
  一分钟后，服务员又过来了：哥，有个男的问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顾懿不耐烦了：让他滚。
  哦哦。服务生又跑过去了。
  下一秒，顾懿放在台子上的手机忽然亮了，是苏霖给他发来的消息。
  只有一个非常简短的字，加上一个常见的标点符号。
  【苏霖：滚？】
  顾懿连手机都顾不上了，看到这条消息直接一路从吧台冲到了门口，看到了站在宣传板旁边一脸冷漠的苏霖。
  顾懿走到他面前跟他解释：抱歉抱歉，我以为是另一个人。
  你要让谁滚？苏霖冷冰冰地问。
  我滚我滚。顾懿把口罩拉下来，笑着赔礼，对不起嘛，不知道是你。
  苏霖别过脸没说话。
  进去吗？顾懿低着头问他。
  苏霖脸上出现了别扭的表情，最后他克服了：带我进去。
  好。顾懿笑着帮他拉开了玻璃门，小心台阶。
  两人进去之后，门口站着的两位服务生脸上惊讶的表情还没收回去。
  刚刚那是顾哥？一人说道。
  是是吧。另一人说，我靠，原来他会笑嘛！
  那个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顾哥对象？
  不是吧，我听说顾哥没对象，应该是朋友之类的？
  靠，那殷勤劲像是对朋友吗？
  难不成顾哥在追人？
  两人面面相觑，像是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顾懿给苏霖换了个凳子，拐进吧台里跟他聊天：来得很早嘛，下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