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从染要报金融系, 从母一万个不同意。
  她的意思是让从染读法学，从染喜欢写作的话, 那读汉语言她也没意见, 可从染偏偏选了金融。
  那么高的成绩啊，读金融？做什么用？做生意吗？
  ——行吧，四年而已, 她能忍。可从染考上了本硕博连读, 这一读就是八年啊。
  ——行吧，读完后回到县城找个稳定的工作, 也不是不行, 做一份专业不对口的工作还是可以的, 毕竟她的学校和学历在那个县城绝对是头一个的。可从染毕业后就是不回！还在晋城找了工作。
  从母生气呀,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其实于从染而言, 这些并不算什么大事, 她只是喜欢挑战陌生领域，对金融一直觉得神秘和仰视，便踏进来看看了。
  觉得还挺好玩便留下了。
  她码完一千字, 咖啡也喝完了, 忽然想出门散散步。月光很皎洁, 在小区里走走一定很舒服。
  小区里有两三只流浪猫, 从染顺便带上了点猫粮。——特地给它们买的, 她不常出门, 但偶尔出门都会给它们喂一点。
  物业管理得很好, 不会放流浪动物进来，但是又觉得流浪猫会给业主增添点生活乐趣，所以小区里有两三只流浪猫。
  今天很巧, 出门不到两分钟, 她就在一个垃圾桶边看到了熟悉的橘猫。橘猫看到她就跑过来了，从染抿出一抹笑，蹲下来给它喂吃的。
  它慢慢地吃，她就蹲在那里看着它吃，神情柔和。
  傅行衍离开兄弟家中的时候，一个侧目就看到了她。
  她怎么在这？
  他没打招呼，远远地看了一会，便静静地离开了。
  她又是另一副模样了，岁月静好，平和又温柔。
  这个女人是他见过最奇怪的女人，没有之一。三次遇见，三种性格。
  哪种性格才是最真实的她？还是说，都是？
  而且这里是高级住宅区，寸土寸金，一平米的价格怕是得要去她一年的工资，她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绝对是买不起的，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诸多好奇和探究的欲望。
  -
  从染上班前跟大多数社畜一样买了个三明治和一杯咖啡，慢悠悠地晃上了电梯。她来得早，可以在总裁办里吃一下。
  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朝九晚五的生活，一直到现在，她的新鲜感都还没过去，过得津津有味的。
  到电梯口后，她的悠闲心情戛然而止。
  “傅律师——”她动了动嘴角。
  “从特助来得挺早。”距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
  从染轻轻颔首，便停止了说话。电梯前还有很多人在等候，倒也减少了几分尴尬。
  电梯很快到了，从染按了最高层。
  其他人也纷纷按了自己的楼层，——除了傅行衍。
  从染忍着自己所有的情绪，让自己一点情绪都不放在傅行衍身上。包括好奇、包括欣赏。
  原因无他，这个人看起来就很恐怖，还是离远点好。
  电梯越来越高，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了从染和傅行衍。到了傅行衍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了，可那个楼层按都没按，傅行衍更是一点下去的意思都没有，任由电梯继续上行。
  从染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她还是忍着没问。
  直到到了最高层，傅行衍跟着她下了电梯。
  从染：“……”
  傅行衍突然解释道：“我找你们霍总有点事。”
  从染：“……霍总来了我可以叫您，她不常准时上班的。”
  她已经摸透了自家总裁，让她早起不如要她的命。
  傅行衍却并不在意，“没事。”
  她停着不动，他也跟着停着。从染暗叫不好，怎么个意思？？
  她硬着头皮去了总裁办。可傅行衍真的就跟着她去了！
  从染投去疑惑的目光。
  傅行衍：“帮我煮杯咖啡。”
  从染：“……”
  她好委屈，她自己喝的都是买的。
  “好的，请稍等。”
  其他助理看到她一大早就折腾起咖啡机，有些意外，不过看到傅行衍后，又纷纷闭嘴问好。
  傅律师怎么来得这么早？
  平时他自己的事务所有事情，一般都是下午才会来霍氏两三个小时，现在这个点，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公司看到他。
  把咖啡递给他后，傅行衍颔首：“谢谢。”
  “不客气。”赶紧走吧，咖啡喝也喝了，霍总还没来，你在这待着也没事做啊。
  傅行衍还真要抬脚走了，不过却并不打算一个人走，“从特助，你来我那里帮个忙，整理一下卷宗。”
  从染：“？”
  “我会和霍总说的，放心。”
  “……”她不放心的不是这个。
  从染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点明显了，她稍微收敛了下，想婉拒他，“傅律师，这样不好吧，您那里不是有小朱吗？我怕这儿有事我——”
  “没事，跟我来就是，其它的不用管。”
  从染噎了噎，不得不跟了上去。
  好委屈啊。
  一大早就是一肚子的委屈，今天可怎么过啊。
  从染就希望霍总今天早点起床，早点把她救走。
  傅行衍说是让她整理卷宗就真的是让她整理卷宗，满满一桌子，让她分门别类。
  从染之前写过一本男配是律师的书，对这个行业有一点点了解。话说，这些东西是不是该保密？她一个陌生人，他就这样放心地让她收拾整理了？
  傅行衍戴上金丝边眼镜，开始工作，“辛苦你了，从特助，晚上请你吃饭。”
  “不不不您太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从染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就想跳起来。倒也不必！有这个心就够了！
  傅行衍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勾唇，“那就请你吃下午茶吧。千万别拒绝，不然我也过意不去。”
  从染：“……”
  下午茶？意思是她要从早上工作到下午的意思咯？
  过意不去你别让我来啊！
  从染深呼吸，保持微笑，“那就多谢您了。”
  傅行衍也微笑：“客气。”
  从染想给必死的男配起个名字，就叫傅行衍吧。
  -
  还好，霍悠我十点的时候就到了办公室，听说她被傅行衍叫去干活，气势汹汹地就来了电话要人。
  傅行衍是霍悠我还没出三代的表哥，对这个一大家子都宠着的表妹哪里敢有二话，哪里敢硬着抢人，也就不得不让从染回去了。
  从染虽然不知道傅行衍怎么突然这么奇怪，但事情结束了就好。
  ——是的，这个时候的她尚且天真地以为事情结束了。
  直到没两天，傅行衍再次让她过去。
  从染忍住跳起来锤爆他狗头的冲动，冷静地提议道：“傅律师要是缺助理的话我可以帮您招聘的。”
  傅行衍很客气：“那倒不用。”
  不用的话你老让我来干嘛？
  从染继续官里官气地道：“不麻烦的，优秀的人很多，相信有人可以比我做得更好。”
  “从特助，你放心，我会给你一笔奖金的，毕竟不能让你在我这白忙活。”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先忙吧，说来也奇怪，换过很多助理了，我总觉得还是你做得最好。”
  从染已经满头黑线了。
  这家伙就是不肯放过她！每次霍总一不在他就逮着机会把她叫过来。明明小朱做得很好啊，找她来干嘛呢？她可不觉得她有那么优秀，能赢过他那么多法律专业的助理。
  “想吃什么吗？我点下午茶。”
  每次她来他都会点，也或许他是每天都点。从染也不跟他客气了，还真思考起吃什么。
  过了会，她动了动嘴角，看着这干净明亮的大办公室，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柠檬味，道：“榴莲千层。”
  “……”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诡异气息弥漫。
  从染很无辜地问：“可以吗？”
  傅行衍似笑非笑地看她：“当然可以。想吃几个？一个够吗？”
  “……够了。”
  傅行衍抬步出去让小朱点，让她自己想吃什么也一起点了，他报销。
  小朱听到榴莲千层，表情都是惊愕的。她原以为，傅律师这样清冷得如天神一般的洁癖，是不肯碰味道这么重的东西的。
  不过思考了下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她瞬间就明白了，赶紧说好。绝对是从特助想吃，傅律师不可能想吃的。只是傅律师会同意从特助在他的办公室里或者办公室外吃，也是很神奇了。
  她记得她有一次不小心多喷了点香水，味道重了些，都让傅律师皱了一下午的眉呢。
  说起来，傅律师以前只在下午上班，最近来得好勤快呀，几乎每天早上都来了欸。
  等下午茶送到，小朱送进去的时候还是有些胆战心惊。这味道已经开始扩散了，虽然只是榴莲千层，味道也没有榴莲重，但对傅律师来说已经很……了吧？
  傅律师……认真的？
  不敢想象。
  等她送进去，又打开了包装盒后，忍不住悄悄看了眼傅律师的表情。
  果然，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小朱偷偷地想笑，却又不敢笑，甚至都不敢多待，拿着她自己的那份下午茶就赶紧出去了，把办公室留给傅律师和从特助。
  跟小朱不一样，看着傅行衍的表情，从染那叫一个身心舒畅，畅快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手中的榴莲千层，仿佛成了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总算是让她扳回了一局！
  而对傅行衍来说，吃下午茶只是个开始。因为即使吃完后他把窗户全部打开，味道也依然在他鼻尖萦绕了整整一天。
  或许是染上了，也或许是他自己给自己的错觉，反正他直到回到家，都觉得满身是榴莲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