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城听到是齐靳舟的声音, 直接抱着小芒果去了客厅。
  齐靳舟正在喝叶太太给他倒的茶, 猛然看见叶西城怀里的小女孩是小芒果, 他一时忘了茶水是烫的, 舌头差点被烫掉。
  他人生所有的失态都跟童嘉禾有关, 上次在赵曼迪儿子的生日宴上, 他把两个碟子里的醋倒进酒里一块喝了, 自那之后，群里给他取了个外号，齐醋醋。
  叶西城问小芒果, 认不认识那个叔叔。
  小芒果点点头，有丝期待却又胆怯的眼神看向齐靳舟，声音很小：“叔叔好。”
  齐靳舟声音发涩：“你好。”
  叶西城征求小芒果意见, “让齐叔叔跟你玩会儿好不好？我去哄小弟弟。”
  小芒果没吱声, 不过点点头。
  齐靳舟赶紧放下茶杯，快步走过来接住小芒果。
  小芒果在齐靳舟怀里拘谨又局促, 两个手指抠着, 看看自己的手表又看看齐靳舟的脸, 跟他眼神对上时, 她又迅速挪开, 眼神无处安放。
  她想亲近齐靳舟, 却又莫名害怕，好奇怪的感觉。
  齐靳舟没注意小芒果的各种小动作，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感觉自己成了第二个项易霖, 很不要脸。
  他在心底鄙夷的恭喜自己，终于活成了项易霖的样子。
  当初他多看不起项易霖，现在打自己的脸就有多响。
  “叔叔。”小芒果抠抠他的肩膀，发觉他好像在发呆。
  齐靳舟回神，笑了笑。
  他不知道要跟小芒果说什么，抑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问一些不该他问的，索性什么都不说，把自己的手机打开递给小芒果玩。
  小芒果对他的手机不感兴趣，也不要别人的手机：“妈妈不给拿别人的手机，谢谢叔叔。”
  齐靳舟从来没跟小朋友相处过，也不知道也怎么哄小朋友玩，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告诉叔叔，你喜欢什么玩具？上次你送了巧克力给叔叔，叔叔再回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小芒果还是摇摇头：“我想要的玩具妈妈都买给我了，我最喜欢变形金刚。”
  说着，她声音莫名就夹带着一丝雀跃：“我爸爸也喜欢变形金刚哦，等爸爸出差回来，我就能跟他一起玩了，我家里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变形金刚玩具，是妈妈买给我和爸爸的生日礼物，我攒了好多钱，等爸爸回来，我就给他买最好的变形金刚。”
  爸爸那两个字把齐靳舟彻底打入十八层地狱，原本他还想说，既然她喜欢变形金刚，他那个变形金刚还在家里，下次回国带给她。
  这一刻他不得不面对，小芒果是童嘉禾跟别人生的孩子。
  而他不管是想跟小芒果亲近，还是想送小芒果礼物，都是逾越了。
  他在想，要是有天项易霖在某个场合遇到裴宁的孩子，项易霖会怎么做？
  大概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不会上前打扰。
  而他现在在做什么？
  其实，他还不如项易霖。
  里面的房间里，裴宁跟童嘉禾正聊着生产时有多受罪，她这会儿在打缩宫素，疼的用力抓着枕头。
  童嘉禾说起自己：“我也怕疼，那会儿生小芒果时我哭了好几个小时。”不止是疼，是想念和绝望在那一刻爆发，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痛哭的决口。
  她看裴宁疼的厉害，起身告辞，“等你出院回家我去找你玩，我让叶西城进来。”
  出了裴宁那间病房，外面客厅有说话声，那个声音，曾经魂牵梦绕，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小芒果慢慢长大，她没了那么多精力，每天很累，累的躺到床上就能睡着，她已经很少再去想起他。
  童嘉禾先去婴儿房找叶西城，让他去看看裴宁，这才去客厅找小芒果，齐靳舟专心陪着小芒果玩手机游戏，刚才她从沙发后面路过他也没发现。
  从婴儿房出来，每靠近他一步，那种痛彻心扉就越强烈，刚才裴宁因为宫缩受不了，她感觉她现在心里的疼不亚于裴宁宫缩的疼。
  撕心裂肺。
  六年了，她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到他。
  她调整好呼吸，“芒果，回家啦。”尽管她已经收着呼吸，可声音还是发颤。
  齐靳舟手指一抖，点错了键，转头就跟她的目光猝不及防对上。
  童嘉禾已经整理好表情，冲他微微颔首，嘴角扯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她想，她应该不会很失态。
  齐靳舟好几次张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最后又发觉沉默也挺好。
  六年，她变了很多。
  不再是那个成天只有爱情，每天都会缠着问他到底有多爱她的小女孩，可他偏偏又想念那个时候的她。
  童嘉禾避开他的眸光，她看向小芒果：“宝贝，回家了。”
  “哦。”小芒果从齐靳舟腿上下来，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齐靳舟，然后跑到妈妈怀里。
  童嘉禾抱起小芒果，让小芒果：“跟叔叔再见。”
  小芒果跟齐靳舟摆摆手：“叔叔再见。”
  齐靳舟好不容易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再见。”
  童嘉禾抱着小芒果离开，小芒果安静的趴在妈妈肩头，又向齐靳舟比划了一个爱心。
  直到脚步声已经很远很远，齐靳舟才回神，他去里面的病房看裴宁，结果吃了一嘴狗粮，到了门口又折回来。
  裴宁在打点滴，可能有点疼，一个劲儿的跟叶西城撒娇，叶西城竟然那么有耐心的哄着。
  齐靳舟到了楼下车里抽了几支烟，等了大半个小时才又上去，裴宁现在正常了，没跟叶西城腻歪在一起。
  裴宁笑着：“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人可以走，红包得留下。”
  搁在平时，齐靳舟肯定要怼她几句，今天丁点心情没有，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也不说话。
  裴宁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安慰的话显得多余，他这样的人无需安慰，自己会想通的，就像当初去悉尼出海，他从来不会安慰她，她去哪儿他就跟着，保证她不出意外就行。
  过了片刻，裴宁问他：“等过几个月，天冷了，我们再去悉尼出海？要不然等我出了月子，我陪你去我老家的农场那边转转？”
  齐靳舟：“没那么脆弱。”
  后来，裴宁就安静下来。
  齐靳舟在病房里待了快两个小时，期间接了一个电话，大多时候就是盯着手机屏幕发怔。
  从医院离开，他直接去了机场，连家也没回。
  这些年，他仿佛习惯了，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等齐靳舟离开，叶太太问裴宁，“靳舟怎么看上去有点不对啊？”
  裴宁：“童嘉禾是他前女友。”
  叶太太恍然，难怪了，刚来那会儿还挺正常的，跟她聊天时情绪也对，后来就闷不吱声，还以为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儿了。
  叶太太把红包递给裴宁，是齐靳舟放在婴儿床上的。
  裴宁打开来，是一张转账支票，“怎么这么多？”
  叶太太：“靳舟说是舅舅给两个外甥的见面礼。”
  裴宁眼睛里泛酸，小心翼翼的将支票放进红包里。
  在医院待了八天，终于回到家里，裴宁高兴的是，终于不用再打缩宫素。
  她身体恢复的还不错，刀口已经不疼，走路也很轻便。
  大宝和二宝在八天里变化很大，不睡觉时，他们的眼睛会随着声音来回转动，叶西城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婴儿房去给俩宝拍照。
  大宝吃过奶，安静的东张西望。
  裴宁正在给二宝喂奶：“等一下，马上就好。”她的奶水只够一个宝宝的量，每次都是给宝宝喝一半母乳，再喂一半奶粉。
  大宝吃奶快，二宝有时会磨蹭一点，边玩边吃。
  叶西城看了看刚才拍的那几张照片，效果都不错，他跟裴宁说：“我发觉大宝的眼睛像我，二宝的眼睛像你。”
  这几天宝宝的变化还挺大，刚出生时两个孩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现在感觉有点不一样了，主要是眼睛部位。
  喂过奶，裴宁把大宝跟二宝放一块，认真比对了下他们的眼睛，发觉好像真的开始有点不一样了。
  不过再仔细看看，又貌似还是一样的。
  大宝和二宝的脸型、鼻子都挺像，眼睛越来越不像，一个像妈妈，一个像爸爸，一岁时还不是很明显，现在两岁半了，外人可能咋一看还是长得很像，再仔细看，也能区别开来。
  不过两个宝宝自认为是长得一模一样，特别是俩小小人一块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一模一样的自己，笑个不停，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蹲下去，还做鬼脸。
  大宝的性格要随叶西城多一点，二宝倒是有点像裴宁小时候。
  今晚周五，叶西城回家比平时早些，回来陪俩孩子玩会儿，平时他加班回来晚，俩孩子早就睡了。
  回来时叶西城拐到童嘉禾的书店，给宝宝买了一些智力拼图，每次买东西都是要买两份一样的，拼图也是。
  叶西城刚到门口，两个宝宝就跑过去，一人抱着一条腿，仰着小脑头，几乎异口同声：“爸爸辛苦了。”
  这些都是裴宁教他们这么说的。
  叶西城蹲下来，一手抱一个，“爸爸陪你们玩拼图好不好？”
  大宝点头，“好。”
  二宝问：“爸爸，什么图？”
  叶西城：“小汽车的拼图。”
  到了楼上宝宝的房间，叶西城放下孩子，阿姨将拼图给拿过来，分给他们每人一份。
  叶西城去给他们倒水了，等回来时发现二宝正歪头看着大宝，大宝拿什么图片，他就拿什么。大宝把那一块放在什么地方，二宝照做。
  他兀自笑了，简直看到了他跟裴宁小时候那会儿，裴宁也是像二宝这样，他做什么，她就跟着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