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靳舟感觉自己快没救了, 因为在童嘉禾说她看上小芒果爸爸是眼瞎, 他竟然没来由的心里舒服不少。
  男人么, 最讳莫如深的也就那么点面子上的事。
  两人之间安静了半晌。
  齐靳舟不知道童嘉禾在想什么, 但肯定跟过去有关。
  “你忙吧, 打扰了。”他微微歉意, 转身离开。
  现在, 他得学会以退为进。
  童嘉禾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她不否认，时至今日, 他站在她面前，她还是会心动。
  还是忘不了他。
  也可能就从来没忘记过，时间久了, 她不敢去想起而已。
  可她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就算他当初没想着前女友，又能代表什么？
  他分手是事实, 那么决绝也是事实。
  当初他跟她说分手时, 她感觉天塌了, 手脚冰凉, 愣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什么, 要干什么。
  后来, 她放下她所有的骄傲，抱着他不许他离开，跟他保证, 以后她会改的, 不会这么任性了，可不可以别走。
  可他没有丝毫的心软，拍拍她的后背：“嘉禾，你先松开我。”
  她没放。
  他就任她抱了好一会儿，她哭的泣不成声。
  最后，他还是决定要分，跟她说：“我累了。”
  后来，她经常问自己，要是那个时候她不是二十岁，要是那个时候她再成熟一点，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局？
  明明她也挺优秀的啊，她可以在一年内修别人两年才能修完的学分，她也想早点走上社会，早点理解他。
  可他却不愿等等她。
  童嘉禾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在外面平复很久，直到眼睛不红了，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她才进书店里。
  阅览区，那位老人已经来了，齐靳舟没在。
  童嘉禾这几天工作都不在状态，数据经常录入错误，不然就是走神，一个订单半天处理不好。
  很快到了接小芒果的时间，到了幼儿园门口，她下意识朝四周看看，并没有齐靳舟的车。
  今天小芒果状态不对，闷闷不乐，脸上都是心事。
  童嘉禾抱起她，“宝贝，怎么啦？”
  小芒果一直在掩饰，笑笑，“很开心，蒋易初也没吓我。”今天一整天她都没理蒋易初，班里小朋友也没有人问她，她爸爸叫什么，在哪里工作，怎么从来不接她。
  蒋易初也没有问她，早上为什么齐叔叔会来幼儿园看她。
  所有小朋友都没有问，好像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她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也担心了一天，怕自己说谎会被小朋友发现，可谁都没发现，一切都正常。
  到了书店，小芒果看书开始心不在焉，她一直盼着齐靳舟再出现，可快八点钟时，齐叔叔还是没来。
  她失望的叹口气，多次看向那位年纪很大的奶奶。
  上次齐叔叔说，是奶奶告诉他，她每天都在这里看书，那这位奶奶肯定认识齐叔叔。
  小芒果想了半天，要怎么跟老奶奶说话。
  有了。
  她收起绘本，这本她其实还没看完，直接放在书架上，又随便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这回她没再坐回自己原本坐的那张阅览桌上，在老人的桌边，来回转悠着，磨磨蹭蹭的转了一圈，然后又一圈。
  老人嘴角上扬，余光早就看到了，依旧低头在看自己的杂志。
  小芒果在老人对面那个座位上坐下，翻开第一页，假装认真看书，不时偷偷瞄一眼老奶奶。
  老人没给反应，她默默看着手里的绘本。
  很快，一本看完了。
  她又去换了一本，这回她坐在了老人边上那个位置，离老人很近很近。
  老人合上杂志，推推老花镜，“小朋友，你在等齐叔叔呢？”
  小芒果心里惊喜万分，赶紧点头，“奶奶，您认识齐叔叔？”
  老人笑着，“你不能喊我奶奶，差辈分了，我是你齐叔叔的奶奶。”
  小芒果对辈分一无所知，茫然的看着老人，“那我喊什么？”
  老人：“喊我太奶奶。”
  小芒果很乖巧的喊了一声‘太奶奶’，然后小声问道：“齐叔叔今天怎么还不来呢？”
  老人也不知道齐靳舟去了哪里，忙什么了，不过她跟小芒果说，齐叔叔忙工作去了。
  小芒果很失落，她听齐叔叔说过，他在纽约上班，纽约离北京很远，要坐一天的飞机，也不知道齐叔叔什么时候再回来，回来后还会不会来看她。
  早上蒋易初爸爸，蒋叔叔说，齐叔叔还没结婚，听说大人都要结婚的，结婚后就会有宝宝，以后齐叔叔有宝宝了，就不会来看她。
  想到这里，小芒果更伤心了。
  小芒果没心思看书，耷拉着脑袋难过了一会儿。
  老人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齐靳舟的号码，递给小芒果，“小朋友，这是你齐叔叔的号码。”
  小芒果猛地抬头，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谢谢太奶奶。”她看了一遍，开始背号码，她记忆力特好，看了几遍就心里了，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这张纸条放回自己的书包里。
  一整晚，小芒果都在想着，要怎么给齐靳舟打电话。
  齐靳舟没去忙工作，本来打算晚上要待在书店看书，可下午时接到裴宁电话，裴宁约他吃饭。
  齐靳舟以为裴宁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到了才知道，裴宁就是感觉一个人吃大餐无聊，找个人陪着打发时间。
  “叶西城呢？”
  “在公司。”
  “你想吃什么家里厨师做不了？还非得到外面来？”
  “换换口味，我都一个多月没出门了。”
  裴宁今晚点的餐是平时的两倍，她最近胃口好，津津有味的吃着，齐靳舟象征性吃了点，之后就倚在沙发里看手机。
  这是他长假的第一天，已经感觉到无聊，还有种虚度光阴的罪恶感。
  裴宁余光瞅着他，若有所思的吃着食物，过了片刻，她看似漫不经心的闲聊着，“你怎么突然要休假了？”
  齐靳舟：“累。”
  裴宁‘嗯’着，“今天都干了什么？”
  齐靳舟没应声。
  都干了什么？
  去死乞白赖的缠童嘉禾去了。
  他关了手机屏幕，看着裴宁半晌，裴宁抬眸，明知故问：“怎么了？”
  齐靳舟顾及着她的心情，谨慎措辞：“你现在都有孩子了，如果跟你聊聊过去，有没有什么忌讳的？”
  裴宁知道他想聊什么了，“项易霖？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齐靳舟想了想要怎么表述才合适，“之前项易霖去看你，你当时什么感受？是不是挺恶心的？”
  裴宁放下叉子，认真回他：“你是想通过我的想法，推断出童嘉禾对你的印象是不是？”
  齐靳舟这次没否认，‘嗯’了声。
  他怕适得其反，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接近她。
  就是做项目，也没让他这么绞尽脑汁。
  裴宁托着下巴，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对爱情的理解都不再一样，现在她做妈妈了，那些情啊，爱啊，恨啊，仿佛过眼云烟。
  不过项易霖跟齐靳舟始终是不一样的，她说：“项易霖来找我，我厌恶是因为，他都已经结婚了，要不是程丝大度，我会被人误认为小三。可你跟童嘉禾不一样，你们都是单身。”
  顿了片刻，“再说，你跟项易霖情况也不同，当初是项易霖要跟我分手，毫无征兆。“
  齐靳舟嘴角抽动了下，哪里不一样？
  他跟童嘉禾分手也是他提出来的，对于童嘉禾来说，也是毫无征兆。
  “我跟项易霖情况差不多。”
  裴宁：“...”眼神幽幽，“那你活该不被童嘉禾待见。”
  别人的感情问题，她不了解，也不好过多评价。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童嘉禾爱闹脾气，受不了齐靳舟这样没人情味的男人，最后分手，结果却是这样。
  问他：“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齐靳舟摇摇头，要是知道就好了。
  经营感情和生意还是不一样，他擅长做生意，可不知道要怎么去挽回童嘉禾，甚至跟小芒果的关系，现在也搞得一团糟。
  裴宁试探着问：“那你知道小芒果的爸爸是谁吗？见过没？”
  齐靳舟很排斥提这个，也就是裴宁，换旁人他早就没有好脸色相对。
  许久后，他点点头。
  裴宁紧追不放：“是童嘉禾同学？”
  齐靳舟不耐：“说点高兴的行吗？”
  裴宁笑，“行啊，不过我现在聊小芒果爸爸才能高兴。”
  齐靳舟觑她，之后不再搭理。
  裴宁就没再一点点绕弯子，估计他也没那么多耐心，现在他肯定是万箭戳心，求生不得。
  “你有没有想过小芒果就是你女儿呢？”
  话音一落，周围空气都凝结。
  齐靳舟明知道不是，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悸动。
  他言语间透着说不出的失落：“不是。”他问过小芒果，她生日哪天。按照时间推算，怎么都不是他女儿，是童嘉禾在离开他三个月后有的孩子。
  后来他也查了小芒果入园时的身份证号，生日确实就是小芒果说的那天。
  裴宁：“孩子户口本上的出生日期也不是绝对的，像童嘉禾这种情况，肯定不是生了就立马给孩子上户口，她没有齐全的手续。”
  齐靳舟以为裴宁是安慰他，“我没那么脆弱，用不着自欺欺人，孩子跟父母的缘分，不一定就非得是生了她，不是吗？就像你跟叶伯伯和叶伯母。”
  裴宁应着，继续说自己的：“小芒果挺争气的，不愿长得像爸爸，跟童嘉禾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齐靳舟忍不住又酸了一句：“幸好长得像妈妈，要是长得像她爸爸，以后还嫁的出去？”
  裴宁笑，这话酸掉牙了。
  她没打击他，跟他说重点，“你知不知道，童嘉禾能有今天的事业，小芒果能上现在这个幼儿园，是谁帮她的？”
  齐靳舟不知道，猜测着：“童家人？”
  裴宁摇头，“是项易霖。”
  齐靳舟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怎么都没法把童嘉禾跟项易霖联系到一块，他冷静片刻，突然想起来，那次在生日宴上，项易霖把小芒果给抱走，他当时只顾着喝醋酒，没多想项易霖怎么跟小芒果会那么熟悉。
  裴宁：“我们假设一下，假如是童嘉禾特意让项易霖帮忙，把小芒果出生日期改小了三个月，你说这孩子的爸爸是谁？”
  齐靳舟一直盯着她看，“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裴宁哪知道，要是知道了早就告诉他，哪还会绕弯子，六年前她跟项易霖还没在一起。
  再说，这是童嘉禾的个人隐私，项易霖肯定不会乱说。
  但是：“我凭着女人的直觉，和童嘉禾对你的各种反应，小芒果应该是你女儿，你想办法查证一下呗，如果是，那皆大欢喜，如果不是，那也没什么，本来你就觉得小芒果不是你女儿，你不是还照样对她那么好？”
  齐靳舟一开始觉得没必要给自己编织这样一个梦来麻痹神经，不是也没关系，不妨碍他跟小芒果的交情。
  可离开餐厅后，他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万一小芒果就是他女儿呢？
  一刻也等不及了，他立马打电话吩咐人去办这件事。
  所有事情安排妥，齐靳舟放下手机正要发动车子，手机又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听。
  那头传来软糯的声音：“齐叔叔，是我，小芒果。”她声音很小，把房间的门反锁了，妈妈在厨房正在给她做芒果饭，她撒谎要玩妈妈手机上的游戏，就拿了手机偷偷给齐靳舟打电话。
  齐靳舟心底某处一片柔软，声音也不自觉温和起来：“芒果晚上好，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小芒果：“书店里那位太奶奶给我的。”她声音很雀跃：“齐叔叔，我想你了哟，你想没想我呀？”
  齐靳舟声音沙哑，“想。特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