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魏婷老师家，我便给田赫打电话，告诉他，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
  田赫很快就来跟我碰面。
  他还兴冲冲地向我询问事情的经过，还问我过程惊不惊险？刺不刺激？
  我很简短地跟他说了一遍，但没有把咒婆的事情告诉他。
  他毕竟是一个行外人，顶多就是看热闹罢了。所以，没必要跟他说太多，把他给卷进来。
  说完后，我还问他，不去看看魏婷老师吗？
  田赫却马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他嘴巴上说，还是不要去打扰魏婷老师了。但实际上，我猜他肯定是被我说的事情给吓着了，不敢去。
  跟他分别后，我便回到店里，准备休息。
  第二天上午十点过，瑞先生和楚若雨便到了我店里。
  他们俩对咒婆都很感兴趣。但是，感兴趣的理由又完全不一样。
  所以，我让周雪带楚若雨到旁边去聊，我和瑞先生单独聊聊。
  “方天，请你描述一下昨晚你见到的那个咒婆的外貌。”
  我马上照做了。
  等我描述完了后，我看到瑞先生的眉头紧皱，表情相当凝重。接着，他便松了一口气，说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什么？”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江湖上曾经出现过一个绰号为咒婆的人吗？”
  我点头。
  “所以，你刚开始跟我说，你在这边遇到了咒婆的时候，我便想到了那个被围杀的咒婆。但是，随即我一想，又觉得不对。”
  瑞先生继续说道：“据我所知，那个绰号为咒婆的人，当时确实已经被杀死了。而且，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都一直没有她的消息。这就可以说明，她的确是死了。”
  “现在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咒婆。那么，就只能是另外一种情况——谁继承了当年那位咒婆的衣钵，谁就会成为下一位咒婆。换句话说，自第一代咒婆开始。以后她去世了，她的接班人就会继续继承咒婆这个绰号。”
  原来是这样。
  “但是，据你所讲，昨晚那个咒婆的实力也是相当强劲的，实力估计能达到王境的水平。”
  “王境？！”我顿时吓了一跳。
  “你、周雪还有宋于卿，你们三个现在虽然还只是七级的水平。但是，就算是九级捉鬼师向你们出手，想那么干净利落地打败你们，那也是不可能的。而昨晚那个咒婆却三两下就打得你们失去了战斗力。这说明，你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是非常巨大的。”
  我连连点头，确实是这样。
  “所以，这只能说明，她的实力已经达到了王境的水平。而且，从你描述她的外貌和气度来看，她的寿元似乎要到尽头了。”
  “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她的寿元真快到了尽头的话，那她抓走怨婴就解释得通了。”
  “什么意思？”
  “前世种因，后世得果。一个人下辈子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基本上都是根据上辈子的所作所为来定的。如果上辈子是一个大奸大恶的人，做的都是害人的事情。那么，下辈子就不一定能做人。即便做人，也绝对命运坎坷，一生痛苦。”
  瑞先生继续说：“我说的这个，是天道，天道循环。老天爷是公平的。它不会让一个人永远得意，也不会让一个人永远痛苦。”
  “怨婴，是那种多次被人打掉的婴儿，因为积累了太多的怨怒所化成的。他们上辈子，大多数都是作恶太多。所以，哪怕再世为人，也很难顺利投胎。”
  “加上他们因为年纪太小，灵智未开。所以，他们通常性格暴戾，喜怒难测。有些怨婴发怒后，甚至会把自己见到的所有人都给杀掉。”
  说着，瑞先生从身上摸出来一叠照片，递给我。
  我接了过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这是很多人惨死的照片。
  照片当中的那些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男女老幼都有。他们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鲜血淋漓，非常凄惨。
  “这是怨婴杀的？！”我急忙问道。
  “这是我十年前在西南那边的一个村子里拍的。”瑞先生继续说道。“这个村子本来是有八百多人的。结果，一夜之间就死了七百五十六人。只有少数出门在外的，才免于幸难。”
  “这……”
  “昨晚那个怨婴没有大开杀戒，可以说，是你的老师运气好。”
  我说不出话来了。
  这怨婴，果然很恐怖，简直毫无人性。
  “怨婴发怒的时候，虽然非常残忍。但是，他们也是有用处的。”
  我马上看着瑞先生。
  他继续说：“每个人投胎转世，不管是只能活到一岁，还是说可以活到一百岁，那都是有寿元的。而大多数怨婴，都有着六七十岁，甚至是九十岁的高寿。”
  “他们还未出生就会被打掉，怎么会有这样的高寿呢？”
  “惩罚！”
  “惩罚？”
  “这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惩罚。”瑞先生继续说道。“刚才说了，成为怨婴的人，上辈子通常都是作恶太多。所以，虽然他们有幸再世为人。但即便生出来，也会是畸形胎。就像你昨晚见到的那个，没有双手双脚，只有一条扁平的肉尾巴。”
  瑞先生又拿出来一叠照片，然后递给我看。
  我接了过来，又吃了一惊——照片上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畸形胎。
  有两个眼睛是黑窟窿，没有眼珠的婴儿。有满头癞疮，还在流脓的那种，看着很恶心的婴儿。还有皮肤褶皱，像树皮似的婴儿……
  各式各样。
  “我以前曾专门派人调查过这件事情。所以，搜集了这么多资料。”瑞先生继续说道。“正因为怨婴遭到了上天的惩罚。所以，在还没有出世之前，他们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就更是增大了他们被打掉的概率。即便是以前，没有彩超的年代。他们就算是侥幸生出来了，也会因为长相恐怖或者天生残缺，而被父母扔弃，惨死荒野，最终被野狗分尸。”
  我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扔弃婴儿，是一个令人发指、丧心病狂的行为。但是，如果站在那些父母的角度，比如说站在魏婷老师的角度。
  假如她最终决定生下昨晚那个怨婴，会面临什么？
  生下来的孩子，没有双手双脚，只有一条扁平的尾巴。而且，皮肤灰黑，上面还有米色的斑点。
  这样的孩子，就是被生下来了，谁又有勇气养他？
  把这样的孩子带在身边，会承受多么大的舆论压力和心理负担？
  退一步说，就算是顶住一切压力，把他养大了，那他又如何生存？
  这样外形条件的人，生理不全，连自己谋生都费劲，就更谈不上娶妻生子这些作为人的最基本的权力了。
  他长大后，如果遭人白眼，被人嘲笑，受人排挤，心理会不会扭曲？
  万一扭曲了，产生了邪恶甚至是可怕的想法，最后犯下滔天大罪，谁又能负责？
  现实残酷，社会无情。
  “可能你会觉得疑惑。既然又那么多年的寿元，为什么还会早死呢？这不是矛盾的吗？”瑞先生继续说道。“这个其实不难理解。就好比，明明这家公司每年都赚十个亿。但是，公司实际的现金，可能只有一个亿。”
  “我以前听说，下面有一座枉死城。就是给那些，明明寿元没有尽，但却已经身死的人暂时居住。”
  “是有这个说法。而且，我也委托那些能耐大的朋友，去下面查看过，的确是这样。”瑞先生继续说。“但因为怨婴没有出世就死了，身躯不全，魂魄不稳，是不能到下面去的，只能留在阳世间，等待时机再次投胎。当然，如果他们还想投胎的话。”
  “那咒婆把怨婴抓走的目的是？”
  “夺寿元！”
  果然。
  在瑞先生提到怨婴一般拥有很多年寿元的时候，我就猜到可能是这样了。
  “周雪的朋友楚若雨，就是一个咒傀。所以，你肯定也知道，咒傀要发动咒灵术，是需要付出寿元的代价。所以，想成为一个厉害的咒傀。自己除了要努力修炼，增强实力之外。还得四处寻找寿元，延长自己的寿命。同时，充沛的寿命，也可以发动更加强大的咒灵术。”
  瑞先生继续说道：“虽然找那些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们的一生才刚刚开始，寿元很充沛。但是，那样做无疑是杀人，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在杀老天爷特地安排来享福的好人。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在给自己增添罪孽，不可取。但如果是夺取怨婴的寿元，则不会受到处罚。”
  “听起来，咒婆好像是怨婴的天敌。”
  “可以这么理解。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没有谁是无敌的，也没有谁是脆弱不堪的。”
  “你刚才说。昨晚那个咒婆，寿元将尽。这么说，她之所以要抓走怨婴，是为了给自己增添寿元？”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可她都已经那样老了，还要勉强活下去吗？”
  “呵呵，人都怕死。而越是强大的人，就越怕死。因为他们好容易才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好容易才站在众人之上。要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
  这话也对。
  “看来，那个怨婴的确是没有可能再缠着魏婷老师了。”
  “嗯。不过，你也不能太掉以轻心。”
  “怎么了？难道那个咒婆还会杀回来？”
  “你们和她无冤无仇，她应该不会来找你们的麻烦。但是，你那个老师，就不一定了。她的噩梦，或许不会就此终结。”
  “怨婴不是被抓走了吗？为什么她的噩梦还不能终结？”
  “从你的讲述来看。你的那个魏婷老师，不算是一个恶人。既然如此，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怀上怨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