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贼人人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的信息，恕臣无能，未能查出，请楚王恕罪，臣——”苏相话讲到这里，顿了顿，他知道现在楚王怒火滔天，但身为楚国宰相，他不得不提出一些问题，“下臣还有要事上报。”
  楚肃王瞪眼：“讲。”
  苏相先行了一君臣礼，才道：“现天下局势混乱，小国民不聊生，大国虎视眈眈，秦国、齐国、燕国、赵国、魏国、韩国都是楚国的敌人，假如这个时候楚国乱起来，是给他国便利，不利于楚国的强盛，臣恳请王上恢复理智。”
  字字真心。
  许久，楚肃王终于打消了在鄢都清理来自70余封邑商人的决定，不在无端迁怒，这让下面众臣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苏相趁机讲了鄢都百姓的事情，楚国杀自家70余贵族满门，这是楚国乃至于从西周到春秋战国时期所有国家中的第一次。
  百姓定然惊慌失措，他们需要安抚百姓，不让其他国家有机可乘，也不要让楚肃王刚登上王位，就落下个残暴无道的坏名声。
  “这样下去，只会内忧外患，臣恳请楚王三思。”
  “臣恳请楚王三思。”xn。
  楚肃王终于听进了大半部分，包括解封鄢都、安抚鄢都百姓等，但他一定要让逃走的13名罪臣付出惨痛的代价，楚国可是常胜将军，好在这事是师出有名，苏相等也不好在劝下去。
  “石古。”
  “末将在。”
  “你现在立刻分派13支精英侍卫，追杀旭城君、阳城君等13名罪臣。”
  “末将尊命。”
  “兆烈。”
  “末将在。”
  “你率领旗下60万大军，回收所有罪臣的封邑，杀尽罪臣三族、士兵、官吏，其余人全部充当罪奴，违者杀无赦！”
  “末将尊命。”
  苏相张了张嘴巴，对上楚肃王狼一样的凶狠目光，把到嘴劝话还是吞了回去。
  ……
  鄢都终于解封。
  楚肃王先是一系列操作安抚人心，连今年鄢都春招的士兵赏赐都加大了，还有对商人们的减税政策，让鄢都百姓终于安下了心。
  不过除了这些好消息，楚肃王还将70余封邑君主的罪行公布于天下，他们杀忠良、破坏王尸，乃不忠不义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旭城君、阳城君等人的追杀发布出来了，举报者有重赏，包庇者杀无赦，帮他们逃出楚国的人，杀无赦，知情不报者，杀无赦。
  先前从70余封邑出来的人算了，但截止今日起，从70余封邑逃走的人都是有罪之人，杀无赦或充当罪奴，举报有赏，可假如容纳罪人、帮罪人逃跑、知情不报，罪行连坐。
  这些个命令试用于整个楚国。
  楚国百姓一片哗然，有的人亲人在这7070余封邑，不由悲泣。
  人群中的袁水与何十四对视一眼，他们俩算是摆脱了楚阳城的守城战，但这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很多楚阳城相关的任务。
  从现在开始，他们的未来由他们自己掌握，也祝愿13位战友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平平安安，大家在现实世界再见。
  ……
  兆烈和石古在收到命令后即刻出发，两人目标不一样，方式也不一样。
  石古重在搜人，联合楚国其他邑地，严查边境，绝对不能让13个邑君逃出楚国边境，因为他们一旦逃离楚国，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而兆烈的目标在回收邑地，没有人会甘心被杀，百姓也不会甘心充当罪奴，因为罪奴差不多近乎于死，绝对避免不了打仗。
  但打仗也是有技巧的。
  绝大多数封地因为失去了君主，群龙无首，正是回收的好机会，兆烈派出两位副将，各自带领15万大军迅速回收这些封邑。
  而他则带领30万大军，回收十三座君主跑掉的封邑。
  原因在于一，有些君主可能会回到封邑，让收复困难增加；二是楚肃王明显更恨这些封邑，早点回收他们能够让上司更满意。
  兆烈打算从周边起，靠近鄢都最近的是楚昕城，距离楚昕城最近的是楚阳城，依次下去是楚晟城、楚韵城、楚旭城君。
  因距离楚国旧都荆山近，因此封地名字都有一个日字，旭城君通知他们的原因，也是这几个城市平日里来往多，甚至有更密切的姻亲关系。
  鄢都城外，兆烈全副铠甲，骑上战马，拿起他的铁锤挥了两下：“出兵！”
  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往楚昕城的方向出发。
  ……
  鄢都解封后，各封地、各城市、各国的探子们才开始行动起来。
  楚阳城也不例外。
  楚阳城的暗探终于找到机会溜出了鄢都，将一匹马累的半死，终于鄢都解封的天亮以前，赶回了还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楚阳城。
  “报！有重要事情上报！”
  门口的士兵可能不认识暗探，但他们认识暗探的信物，这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情，才会出现的信物，一般为战役。
  阳城君的一半兵符在钜子孟胜手中，立刻有一队士兵护着暗探前往墨门，暗探进了墨门不久，楚阳城的各官吏也收到紧急通知赶来。
  他们到墨门时，感受到一股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沉闷气息，钜子孟胜脸上毫无笑容，心中不解。
  “可是秦国齐国韩国来战？楚阳城共有八万士兵，可派出五万参战！”
  “新楚王现在还未正式登上王坐，莫非是楚王那里出了什么事情，君主还需等一段时间回城？”
  “钜子先生，发生了何事？”
  面对疑问纷纷的众人，孟胜狠叹一口气，“楚阳城是要战，但不是和秦齐韩打战，而是将与三十五楚军自相残杀。”
  “！！！”
  “？？？”
  其他人还是不解，暗探把在鄢都发生的事情，详细再讲一遍，从吴起之死开始。
  全场静默。
  许久过后，有一个官吏问道：“阳城君他还没回城，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门口一个女声响起：“君父不在，但芈文静在！”
  第86章 春秋战国（25）  燃爆的巾帼女将［二……
  众人闻声抬头，见一袭红衣正迈步进门，腰佩长剑，身姿挺拔。
  “先生。”叶陌先向上坐孟胜行了一学生礼，立定后，再铿锵有力道，“君父未回楚阳城，不知他有何苦衷，但我愿替父而战，守住这一方水土和万千楚人性命，有我芈文静在这楚阳城的一天，楚军休想破城杀人辱民！”
  听到这一番言论，众官吏深受感动，有的甚至感动到热泪盈眶。
  他们见过大大小小的贵族，但很少会见一个贵族，在危机时刻，能够把黎民百姓护在身后。
  “可是女公子您是贵女，战场刀剑无眼，您怎么能上战场？”
  “对，请女公子三思。”
  “女公子，现在兆烈三十万大军还未到，还有逃跑时间。”
  “女公子……”
  或许是刚刚那一段话感动众人，或许‘逃走’一词触动了某些人的心玄，众官吏竟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商量起了让她逃跑这件事儿。
  “逃？往哪里逃？”叶陌不赞同，“楚阳城地处楚国中心区域，四面距离边境都不近，据楚肃王新颁布的法律，逃除了被抓被杀，还可能连带一批帮忙的亲朋好友获罪。”
  众官吏默，他们的确没有那种可以豁出性命为自己隐藏的亲朋好友。
  逃离楚阳城不难，逃出楚国边境非常困难，在楚国内不被抓不被举报也很难，可能过着阴暗如老鼠的生活，生不如死。
  叶陌眼神坚定：“我是楚阳城的芈文静，是楚武王熊瑕的后人，我不会抛弃我的领地，不会放弃楚人，绝不会！”
  望着那一对真挚的清澈眼眸，甚至会产生一种会被她保护在身后的错觉。
  正在这时，一名将领突然双膝面向叶陌跪下，他大声道：“末将张猛愿以血为誓，和女公子一起驻守楚阳城！”
  紧接着，又有几人——
  “末将xxx愿以血为誓……”
  “臣xxx愿以血为誓……”
  羊群效应，让在场所有官吏都跪下效忠，以血为誓，是从商周流传下来的誓咒，在春秋时期，因天下纷争问题，诸侯和卿大夫为了巩固内部团结，会常举行这一类盟誓活动。
  孟胜看向斗志昂扬的学生，从她脸上看不出一点败意和害怕，仿佛战斗必胜，长叹一声，点头同意，并且在盟誓上加入了自己的姓名。
  “先生——”
  “钜子——”
  “孟先生——”
  孟胜摆了摆手，他做得决定，其他人根本无法反驳，众官吏见有墨门钜子加入，也放下忐忑之心，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周礼·司盟》注：“载，盟誓也，盟者书其辞于策，杀牲取血，坎其牲，加书于上而埋之，谓之载书。”
  先是一个个轮流发誓镇守楚阳城，再以雕琢精细、刻有符文的玉片为载，用用血调制的朱红色颜料，借毛笔在玉片写下书学誓言和名字，其中，芈文静的名字在中心玉片。
  如今灵气微薄，这样的誓血为盟作用少了很多，但还是有的，不少人深信不疑，有的人哪怕将来已后悔，可还是会因为这个硬着头皮做下去。
  叶陌向孟胜深深鞠了一躬。
  现在楚阳城唯一能逃的只有墨门弟子，非儒即墨可不是白吹的，墨门弟子在每个国家都有，且受百姓的喜爱和拥戴，甚至还有有志之士。
  钜子孟胜只要一声令下，墨门弟子不说全部可逃，但绝对不至于全部都困死在楚阳城，但他选择了赴阳城君之约，慷慨赴死。
  有人会评价他迂腐、傻，他是，但只有身处这个环境，才知道这样的从容有多么震撼人心，让人感动，而这种迂腐的行为存在墨门上上下下！一种属于特殊时代的忠烈英雄！
  ……
  叶陌和众官吏离开后，墨门弟子并未散场。
  徐弱：“先生。”
  孟胜叹息：“假如文静她不站出来，镇守楚阳城之事，会落到我的头上，她不止在替父从军，也是在替师从军。”
  徐弱：“可是墨门？”
  孟胜摇了摇头：“你可记得文静是在什么时候登上墨门的？吴起之死前后，你再看她这些日子的反常行为，兵粮、兵器、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