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打断了所有人的生活。
  对于影视行业而言，也是灾难性的。
  影视股几乎全部跌停，业绩一直非常好的未来影业也难免受到波及，只是比其他公司强一点罢了。
  这几天里，李谦去电影局、发行放映协会、电影家协会、文联开了无数个会，腿都快跑断了。
  最终的结果也是没有任何意外，各单位都下发了相应的通知。
  影院关门，剧组停工，项目搁置，档期待定。
  影视行业的所有从业者们，都要面临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了。
  行业哀鸿遍野，每耽搁一天，对于投资方和制片方而言，都是巨额的损失。
  可是，疫情面前，只能如此，只能等待万众齐心度过难关之后，再说了。
  春节档没有了，全部停工停映，已经拍好的片子也不差这一会做后期，李谦就让公司把工作收一下尾，给大部分人放假了。
  年会也没有了，把奖金一发，提前回去过年。
  只是，经过一次大规模对流量偶像的抵制行动之后，电影停映，有些可惜。
  不过，流量偶像也总算可以消停一下了，这种时候他们除非是脑子烧糊涂了，才会频繁上热搜。
  影视行业，也能够安静一阵子了。
  不过，有一件事，却让李谦坐不住了。
  “字节跳动要买《囧妈》的播放权？”
  “是的，他们刚刚联系了我，开价五个亿买断网络播放权。”
  杜洋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一下刚刚和字节跳动接触的情况。
  “字节跳动！”
  李谦眉头紧皱，脑海中飞速转动。
  “这只是刚开的价格，还有上升的空间，听他们的意思是很迫切赶在春节还没过去的时候拿下《囧妈》，再加上个亿估计都会答应。”
  杜洋以为李谦对五亿这个价格不满意，接着道，“不光是《囧妈》，对方还想要和咱们长期合作，目前已经拍完的电影，后续他们都想要，野心不小，看来是想把疫情作为字节突破短视频壁垒的大好机会。”
  李谦摇摇头，“回了吧，不管开多高的价格，都拒绝掉，不管哪家平台来谈类似的合作，也全部回绝。”
  “为什么，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杜洋不解道，“短时间内电影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工，多压一天就多一份风险，虽然收益肯定比不上票房收入，不过六七个亿也是可以接受的。”
  《囧妈》投资两个亿，如果能卖七个亿，还有五亿的利润，而且还不需要宣发成本。
  如果票房有30亿，能拿到手的分成，再减去宣发成本，最终也也不会比七个亿多多少。
  虽然，肯定能不止三十亿就是了。
  “还记得之前陈伍来和我商量合作打造电影行业闭环吗，其实那天他和我谈了两个计划，那只是其中一个。”
  李谦把那个一直没和别人说过的另一个计划，也是超级疯狂的计划，告诉了杜洋。
  “陈伍的野心不止这些，他还想要让视频网站取代电影院，成为新的放映终端，让电影都在视频网站放映。”
  “这...”
  杜洋瞳孔一缩，从业二十年了，她哪能不知道这个计划实现的后果。
  二十年前，所有的电影人都要求电影院，以前的发行公司，真是在酒桌上喝到吐，加上各种公关，才谈下一家家电影院的。
  电影院是爷爷，影视公司都是孙子。
  如果视频网站取代了电影院，这可比流量偶像在大银幕的危害大了无数倍。
  杜洋没有再劝了，一部电影在网上独播是小事，万一全都这样做，疫情一时半会结束不小，变成常态，那就是变革性的大事了，还是对他们都没有好处的事。
  ......
  就在杜洋和李谦汇报的时候，可能是之前字节和杜洋谈这件事，杜洋也有些意动，让字节方面有很大的把握。
  春节马上就要到了，《囧妈》这种片子本身就适合春节放。
  网上突然就冒出来字节打算买下《囧妈》的版权，让观众在网上免费看的消息了。
  字节就在造势了。
  网友们倒是兴奋了，本以为今年春节档都要关在家里，没有别的娱乐活动，连电影都没得看了，没想到字节跳动送了这么一个大礼。
  “卧槽，字节发福利了？”
  “《囧妈》可以网上看了？春节档我最期待的就是这片子了，还打算带我爸妈一起去看呢。”
  “春节档的片子都能在网上看就行了，不能去电影院，过年也没什么事干了。”
  “字节真是良心资本家啊，买《囧妈》版权不便宜吧，少说也能卖三四十亿票房啊！”
  “字节牛逼，过完年我就去应聘。”
  ......
  院线电影在网上放映，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引来了全行业的关注。
  不过，杜洋代表公司发了声明，否认了这件事，同时表示会和电影行业共同面对此次疫情。
  这下字节闹了一个大乌龙，又让网友们懵逼了。
  合着都是字节一厢情愿，人家压根不打算卖版权。
  字节那边接连询问无果之后，也只能停下了营销，然后发个声明说都是外界捕风捉影。
  这事虽然是字节透露出去的，不过他们从来没有公布过，说起来“造谣”的只是一些自媒体。
  不过，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字节也不会放过，合作无果之后，又找到了其他影视公司，想要买电影版权。
  国内的视频网站，基本上份额已经固定了，长视频是企鹅、阿狸、百渡三家瓜分。
  短视频抖、快为主，再加上字节旗下的西瓜等等。
  逗音和西瓜都是字节旗下的，不过逗音都是真正的短视频，顶多也就一分钟，而西瓜可以发布好几分钟甚至更长的视频。
  这次明显是嗅到了机会，想借这独家放映院线电影，来打开长视频市场的大门。
  同时也是一个宣传、引流的机会，几个亿买片子就相当于打广告了。
  ......
  在杜洋宣布没有这回事之后，徐征第一时间打电话来询问情况。
  李谦也没有在电话里细说，而是把大家都约了出来，仔细谈谈这个事。
  当他把当初陈伍和自己谈的第二个计划说出来之后，徐征、宁昊、吴经他们全部瞪大了眼睛。
  “这是疯了吧，视频网站怎么可能取代电影院，不在大银幕放映的电影还叫电影嘛！”
  宁昊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所谓的计划，简直是他今年听到过最荒唐的事了。
  “企鹅的野心也太大了，简直痴心妄想嘛，陈伍他压根就不懂什么是电影！”郭凡摇摇头。
  视频网站取代电影院，这是所有电影从业者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众人都对此嗤之以鼻。
  不过徐征却有些犹豫道，“这个计划肯定是行不通的，不过在这种特殊时候，卖给视频网站，也不是不行，最起码能减少一些损失。”
  时间就是金钱，《囧妈》虽然是喜剧片，不过成本不低，徐征的导演、编剧、演员片酬，加上王保强的片酬就是天价。
  两个亿的成本，每耽搁一天都是损失，如果半年内电影院都无法开门，那损失可是一笔大数字，徐征觉得卖给字节也不是不行，最起码他们和企鹅还是对头。
  李谦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不过还是开玩笑道，“要是征哥不怕被全国所有院线封杀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封杀我干嘛？”徐征有些懵了。
  “大半个月前全国各地的电影院就开始宣传《囧妈》了，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你说不上院线就不上了，那不是摆了他们一道。”李谦道。
  “呃...”徐征一想也是，《囧妈》的宣发不光是他们花钱出人，很多线下的宣传和点映，电影院都出了力配合了。
  况且，李谦已经拒绝了字节，《囧妈》李谦才是最大出品方，也是版权所有人。
  徐征也就没什么意见了，反正晚点就晚点，他也不急着缺钱用。
  李谦也就是把这档子事和导演们说一下，这不光光是特殊情况在哪里放映的问题，而是一场可能发生的变革。
  在此之前，李谦觉得陈伍的想法是天方夜谭，所以也就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除了之前对电影局的领导透露过一次，那是打小报告，渲染企鹅的嚣张气焰。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电影院不开门，能够放电影的地方就只剩下视频网站了。
  不可能，也有了一丝丝的可能。
  其实，流媒体对传统电影行业的攻势，好莱坞那边早就有过了。
  之前斯皮尔伯格在奥斯卡理事会上，就出修改奥斯卡报名规则，以限制流媒体电影获得参与资格。
  流媒体，大概理解成互联网线上媒体，跟视频网站一个意思。
  当时舆论纷纷猜测，斯皮尔伯格此举的原因在于奥斯卡颁奖典礼给了奈飞出品的《罗马》最佳外语片、最佳导演和最佳摄影三项大奖。
  然而《罗马》并没有像其他影片一样遵守在影院公映90天后才能出版数字版或进行线上播放的规则，只是在数量很少的影院短暂地公映了三周。
  好像只是在100多块银幕上放映了三个星期，观众压根没多少机会在电影院看。
  一部拿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最佳导演、最佳摄影的电影，观众肯定很好奇，对票房的加成是很大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冲奖的电影了。
  电影院没得看，只能在网上看，无疑是把电影院的观众都吸引到了网上去。
  事实上，流媒体大举进军电影市场，所面临的不仅有来自于斯皮尔伯格这样老派电影人和国际电影大奖对它们的争议，也受到好莱坞传统电影公司与院线公司在竞争压力之下的反击对抗。
  流媒体对好莱坞的攻占，似乎不再只是危言耸听，今年1月，奈飞正式宣布加入米粒坚电影协会，成为好莱坞“六大”之外的第“七大”，一举打破了米粒坚近百年的，历史中成员无一不是好莱坞传统影企这一“惯例”
  为了加入协会，奈飞为此每年要支付逾千万美金的高额会费，但对于奈飞来说，这仍是一件性价比很高的事。
  任何行业，变革和打破壁垒，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莱坞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事实上流媒体和好莱坞的争斗好几年前就开始了。
  当初奈飞与韦恩斯坦及imax联合宣布将制作《卧虎藏龙》第二部，奈飞计划在线上线下同步放映。
  可是刚刚宣布，就受到北美影院的拒绝，线上同步放映的话，电影院就不给你放，最终这第二部只是在部分imax电影院放映过。
  戛纳等电影节也拒绝流媒体，有人说流媒体会杀死院线电影院，迪斯尼终止了和奈飞的合作，华纳自己也做流媒体了，和奈飞竞争。
  好莱坞那边和流媒体的战争几年前就开始了，现在也没有多大的进展，双方都拿对方没办法，但是流媒体一直没有撼动过传统电影的地位。
  而国内，这样的战争还没开始过。
  不过，可能是受到了字节的启发。
  企鹅影业宣布，军事大片《急先锋》、灾难大片《紧急救援》、同名游戏改编的动作冒险大片《征途》将于大年初一，在企鹅视频、爱奇义、优库三大平台同步首播！
  哗......
  行业哗然，所有观众一片哗然。
  如果说传出字节要买断《囧妈》版权，在西瓜上面免费播放是个让行业震三震的大新闻的话。
  那《急先锋》、《紧急救援》、《征途》这三部大片，全部放弃电影院，在视频网站首播，那就是真正的大地震了。
  就连早就知道陈伍的计划，在听杜洋汇报字节要买《囧妈》的时候，就猜到企鹅可能会有动作的李谦，这时候也有些懵了。
  这特么一部有爆款趋势的《紧急救援》，一部很可能大卖的《急先锋》，一部红极一时的网游改编的《征途》，都不是普通的片子啊。
  林朝鲜不用说了，程龙这次玩当下热门的军事片，还有一部卖情怀的游戏电影。
  而且，不光光是企鹅一家，还有另外两大平台。
  毕竟三部电影压力太大了，字节当初也只是先买《囧妈》，企鹅找来两家平台分担一下成本也正常。
  可是，这也意味着，长视频网站，正式对传统电影行业发起了冲击！
  而这一次，不像好莱坞当初面对流媒体一样，有制衡的方法。
  现在，电影院关门，视频网站成了唯一的放映终端。
  传统电影行业，只能站这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李谦长叹一口气，资本用来冲击主流电影行业的流量偶像，暂时偃旗息鼓。、
  可是，抓住了电影院关门的机会，又卷土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