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玲走到院门口，在院坝里玩的三胞胎看见君玲回来，都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喊娘。
  君玲快步走过去，蹲在三胞胎面前，温和的问道：“三个小宝贝今日在家，有没有不乖啊？”
  “娘，我乖…”小十一一下扑进君玲的怀里，小声的回道。
  可是被自己奶奶戳穿了。
  “你还乖了？就数你花样最多，还老是指使小十二去干。”
  君玲把扑在自己怀里的小身子撕下来，笑眯眯的轻声问道：“哦？今日在家又干了什么好事？”
  “娘……”见自家娘亲笑眯眯看着自己，小十一害羞的把头又埋进君玲的颈窝。
  君玲挨个抱了抱三个小的，对齐氏道：“让娘受累了。”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今日你也累了，歇歇就吃饭了。”说完就进灶屋里去了。
  君玲把背篼放在檐下，又把背篼里的蘑菇倒在箩筐里。
  大丫摆好饭食，来叫君玲吃饭：“娘，吃饭了。娘，你今日怎么还捡了这么多蘑菇回来？”
  “明日就是端午节了，用这些蘑菇包包子吃。”
  “那太好了，上次吃包子还是去年呢！那个滋味，我想起来就流口水。”
  “等到端午节，你多吃两个。”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是个小吃货，君玲洗过手之后就带着三胞胎进屋吃饭。
  一家人正在堂屋吃饭，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喊：“江二弟在家不？”
  君玲赶紧迎了出来，见是村长赵仁文，于是问道：“文大伯快进来坐，我爹正在屋里吃饭。文大伯要是不嫌弃就跟着吃点？”
  赵仁文是赵大虎出了五服的大伯，今年五十五了。
  “不了大虎媳妇，我来通知你家，今年的徭役下来了。后日在村口集合，我还要通知别家就不进去了。”
  君玲见赵仁文要走，赶紧问道：“文大伯，你知道我家的，我爹年纪大了，可否通融一下，使银钱抵了徭役？”去年的徭役就是使银钱抵的。
  “要是往年到是可行的，这次不行。这次徭役，是新来的县令大人亲自己下的通知，每家出一人，修整各镇到县里的路。从后日到八月，时间紧，工程大，谁也不能不去。”
  “那……那能让我去吗？我想着这么多人修路，肯定也要人煮饭的吧？”
  “哎…那我报上去试试吧！”
  “多谢大伯的照拂！大伯慢走。”
  等君玲走进堂屋，齐氏就问：“玲娘，是谁啊？”
  君玲见齐氏问自己，赵二江也在看着等自己回答，就说道：“是文大伯，爹，娘，刚刚文大伯来通知说，后日便要去服徭役修路，还说这次不能使银钱抵。不过我问过文大伯能否让我去，爹年纪大了，去修路吃不消。”
  “那你文大伯同意了吗？”齐氏问道。
  “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妇人去？我还没有老到不能动，我身体好着呢！”赵二江激烈的反对道。
  君玲听赵二江如此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但还是劝道：“爹，您别急，我想着这么多人修路，肯定要人做饭什么的。虽说我去做饭肯定也会很累，但是比起修路还是轻松不少，再说地里的活也离不开你。”
  “老头子，玲娘说得有道理，你看呢？”
  “不行，就是去做饭也不行，要是让村里人知道，让我怎么以后做人？”
  “爹，我想村里人知道后，也只会说你有福气，说我孝顺吧？再说以我做饭的手艺，爹你还不放心？”
  “就是啊！老头子，你就别犟着了。”齐氏也在一旁焦急的劝道。
  赵二江看了一眼自家老婆子，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要是你文大伯同意你去你就去吧！”
  突来的徭役，让今年的端午节都没有往年热闹。
  吃过早饭，君玲正带着赵彩然包包子，齐氏在院里看着三胞胎。
  “顾婶！顾婶！”招娣慌慌张张冲进院子喊。
  “怎么了？招娣，你别急，慢慢说，二奶奶在呢！”
  “二奶奶，顾婶在家不？我娘刚刚摔了一跤，喊肚子疼，我爹去请村里的刘稳婆，结果刘稳婆出去帮人接生还没有回来。我爹就去请隔壁村的稳婆还没回来。奶奶去镇上买东西也还没回来，我娘叫我请顾婶过去看看。”
  君玲听到外面的动静，早已出来。见招娣要请自己过去，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没多想就跟着去她家里了。走进房间一看，张杏正扶着床沿半蹲在地上生孩子，在身下铺了一把稻草。
  赶紧跑过去，问：“张杏妹子，现在怎么样了。”蹲下看了眼，都能看见孩子的头了，转头又交代招娣：“好孩子，快去把你家剪刀拿过来，再去烧些开水进来。”
  “好。”
  招娣转身就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张杏说：“招娣快去烧水，娘已经把剪刀准备好了。”又对君玲说道：“大嫂，这个孩子就是你带来的，你是我的福星。所以你来了，我就心安了。”
  “那招娣快去烧水吧！别怕，你娘这里有顾婶呢。”君玲说完，招娣就跑出了。
  君玲跑过去把门关上，深吸一口气对自己打气，‘你行的！不就是客串一回接生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走过去对张杏道：“张杏妹子，既然你相信我，就跟着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再用力。”
  张杏此时虽然疼得不行，但还是听着君玲的指挥，重重的点头，双手紧紧的抓住床沿，隐约还能看见她手背上鼓起的青筋。
  君玲跪在张杏的旁边，眼睛时刻盯着张杏的情况，嘴里指挥着张杏跟着自己呼气，吸气，用力。
  招娣把开水端进来之后，君玲就示意她出去。小姑娘还不能见这些，拿起床上的剪刀扔进盆里，嘴里也没停。
  反复很多次之后，一个邹巴巴的小娃娃出生了，张杏也脱力的昏在了地上，君玲现在也顾不上她。一手倒提着小婴儿，一手拍婴儿的小屁股，等婴儿哭出声音之后，赶紧拿起盆里的剪刀，剪掉孩子脐带，又将小婴儿这边打结，清里身体，全身检查一遍，见小婴儿各项器官都是好的，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小婴儿包起来放在床上。
  这才有空清理张杏，把张杏抱到床上躺着，又把胎盘清理干净。把床上的被子给张杏盖好，又用床前的稻草把胎盘包好后，就坐在床边等张杏醒过来。
  招娣听房里没动静了，就在门外问：“顾婶，我娘怎么样了？”
  “招娣啊！你别担心，你娘现在睡着了。”
  门外的人像是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顾婶，我能进来看看娘吗？”
  君玲见屋里的地上还有很多血渍，怕吓着她就回道：“招娣，你去拿些草木灰来，我把屋里清理一下。”
  “好。”
  等君玲刚把屋里的血渍打扫干净，赵大柱带着邻村的稳婆回来了。招娣见赵大柱回来，没憋住哭了起来道：“爹，你怎么才回来啊！”
  不善言辞的赵大柱，笨拙的安慰道“招娣，不怕啊！爹回来了，你娘怎么样了？”
  招娣这才收了哭声，擦着眼泪说：“娘已经生了，你走了之后，娘让我去叫顾婶过来，这会儿顾婶在里边照顾娘呢！。”
  赵大柱听见自己媳妇儿已经生了，脸上的着急松了几分，回头对旁边的稳婆道：“婶子，在里面的是我的一个本家大嫂，我大嫂没帮人接过生，您帮我进去看看，我孩子和媳妇儿可还好？”
  “好，我这就进去瞧瞧。”
  君玲听见外面的动静，打开门让稳婆进来。稳婆进来后，掀开被子看了看张杏，又打开包着孩子的衣服看了看，见君玲都处理得妥当，就准备出去。君玲见她要出去，也跟着出去了。
  稳婆出去走到赵大柱跟前，对赵大柱说：“你放心，我仔细瞧过了，你家大嫂处理得很妥当，大人孩子都好。”
  赵大柱听完对着君玲就是一拜：“多谢大嫂！今日要不是大嫂在，我媳妇儿还不知怎么样了呢？”说完又对稳婆说：“谢谢婶子跑一趟。”吩咐招娣说：“招娣，你去拿五个鸡蛋给婶子，谢谢婶子。”
  “知道了，爹。”
  “大柱兄弟，你不用如此客气，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家去了，张杏妹子你好好照顾着。哦！忘了对你说声‘恭喜’”
  赵大柱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媳妇儿，生的是儿子还是闺女，于是问道：“大嫂，我媳妇儿生的个啥？”
  “儿子！大柱兄弟，我家去了。”说完也不管赵大柱如何反应就走了。
  赵大柱听见君玲说生的是儿子，都高兴傻了，不停的在院坝里转圈。嘴里不停的碎碎念:‘我有儿子了，哈哈……我终于有儿子了。’
  …………
  君玲回到家，用篮子装了三十个鸡蛋，想了想又装了一块棉布，把三胞胎穿过的小衣服找了两套出来，出了房门叫赵彩然：“大丫，你把这鸡蛋送到招娣家，告诉招娣好好照顾她娘，送去了就赶紧回来。”
  “好的，娘。”赵彩然接过篮子就出去了。
  这时齐氏从屋里出来问道：“玲娘，你回来了？大柱媳妇儿生了？生的儿子还是女儿？”
  “娘，张杏妹子终于如愿以偿，这回生的是儿子。”
  “那就好那就好，看刘婆子以后还有什么借口打她。”
  君玲听了之后，满身疲惫。这个世道对女人就是如此的不公，嫁人之前，因是女儿，会被爹娘嫌弃，嫁人后，生不出儿子，又会被自己男人嫌弃。好像每个女子除了生儿子，在家里做牛做马外，就没有自己的一点尊严，像张杏这样的女子不知凡几。
  算了，不想了，自己也无力改变什么，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善待身边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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