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王医生的强烈提议下，夏念星换去了医院。
  夏念星其实不太乐意，他现在只是看不见，身体没有其他大问题。
  来医院麻烦不说，他不能常常见到盛清晏了。
  更可怕的是，他是坐着急救飞机去的。
  “这得多少钱？”夏念星的眼睛因为暂时看不到而显得茫然又迷离，但这丝毫没影响他的颜值，反而多了一丝奶气，和小时候一样。
  “别担心，这是员工福利。”王医生说：“首医的福利待遇很好。”
  副院长：“……”
  夏念星点点头，“原来还有这种外人不知道的隐形福利，可应该也没什么员工真的想使用这个福利吧。”
  副院长：“……”
  王医生轻笑一声，摸摸他的头。
  急救飞机落在一个隶属于首医的疗养部，这里环境很好，住的都是那些病已好，没什么大碍，但不缺钱继续享受医院服务的人。
  夏念星入住环境最好的一套房。
  入住之前，他没忘记问：“也是员工福利吗？”
  “不是。”王医生说：“不过，钱是剧组出。”
  看着夏念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王医生好笑得不行，他牵着夏念星的手让他坐在床上，“星星，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王医生说。”
  “你爸爸来了，应该很快就到了。”
  夏念星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帮我瞒着爸爸，你从小就什么都听他的。”
  他还是要让爸爸担心了。
  “从小这个词用得不得当啊。”王医生笑道。
  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
  王医生对夏念星说：“爸爸来了。”
  夏落提着盒饭站在夏念星面前，夏念星听到声音，摸索着拉他的手，“爸爸，我一点事都没有，因为高烧暂时失明，过两天就会好。”
  “我知道。”
  夏落掀开他的袖子，白皙的手腕上红色褪去了许多。
  夏念星不知道自己胳膊上是怎样的，他乖乖地给爸爸看，许久没听到声音，他怕是有什么问题，反手握住爸爸的手，挠挠他的掌心，“爸爸对不起，又害你担心了。”
  这个“又”字不管听在谁耳中，都不好受。
  夏念星常常想，是不是因为他这个拖油瓶，爸爸才单身至今，一把年纪了还没个伴儿。
  “爸爸想为你操心一辈子。”
  这大概是夏落这辈子能说出的最动听的话了。
  夏念星抱住爸爸的腰，轻轻“嗯”了一声。
  夏落要摸摸他的脑袋时，听到怀里的少年说：“爸爸从山里到首都很不容易吧，有没有被为难？爸爸竟然会坐飞机吗？”
  夏落：“……”
  他把少年的脑袋移开，让他在床上坐好，“夏念星，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少年睁着茫然无神的眼睛，寻声抬头，“你说。”
  “其实，我们家就有飞机。”
  夏念星：“……？”
  “我们家其实很有钱。”夏落再一次说。
  他从桌上拿起资料，正准备念，注意到夏念星脸色不对劲。
  他微微皱着眉，脸上是夏落很长时间都没见过的严肃。
  “爸爸，我不是都说过你不用担心了吗？”夏念星脸上露出少有的不开心。
  “我不需要头等舱，不需要爸爸辛苦强撑，爸爸以为骗我我不会伤心吗？”
  伤心两个字威力巨大，骗字更是千斤重，夏落拿着手中的资料，念不下去了。
  他这辈子很少犹豫，所有的优柔寡断全在这个儿子身上了。
  他觉得他还需要好好筹划一下，要慢慢来。
  没听到爸爸说话，夏念星摸索着再度抱住爸爸的腰，“爸爸别担心，也不用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容易来一趟首都，去好好玩玩吧。”
  “……好。”
  默默围观完全程的王医生，感慨万分，这世界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谁都躲不掉。
  夏念星在疗养院这两天，剧组大部分都来探望他了，夏念星有点感动，要知道剧组拍摄地距离这里并不算近。
  所以，他们来了没坐多久就急匆匆要走，他也很能理解。
  送走战战兢兢的秦羽尚，夏爸爸动身去买菜，没一会儿门铃又响了。
  王医生去开门，夏念星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听到了来自门口的，和耳机里一样的声音。
  “盛哥！”
  夏念星的脸上一下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王医生无奈：“那我也跟着去买菜吧。”
  他知道这是夏念星的偶像，他们山上所有人都知道，连明爷爷都知道盛清晏所有专辑的名字。
  夏念星点着头，心思早就不在王医生身上了。
  他兴奋地站起来朝盛清晏身边走，可是对于刚失明的人来说，连保持基本平衡都很难，走路歪歪扭扭，像个笨拙的小企鹅，还没有小企鹅的平衡性。
  眼看夏念星就要摔倒，盛清晏长腿一迈，一只手提出带来的东西，一只胳膊搂住即将摔倒的夏念星。
  看不见时，触觉、嗅觉和听觉更为敏锐。
  夏念星感觉到腰部的胳膊，温度比他高一点，修长有力。
  夏念星听到盛清晏另一只手上提着的东西，包装盒碰撞的声音。
  夏念星闻到盛清晏身上气息，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味道，没有缘由，好闻的想要沉溺其中。
  夏念星感觉到腰上的胳膊在用力，感觉到了盛清晏纹理清晰的腹肌，感觉自己被抱起来了。
  他被爱豆一只胳膊抱起来。
  夏念星：“……？”
  夏念星：“！！！”
  夏念星当场去世。
  被安稳放在沙发上的夏念星很安详。
  可他脸上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他的脑海里，一只小虾米在不停地翻滚，从一朵浪花滚到另一朵浪花，一浪更比一浪高。
  等等，夏念星，你这样和馋盛清晏脸和身子的浅薄颜粉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被秦羽尚那个女友粉影响了？
  盛清晏好笑地看着夏念星，问：“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
  夏念星嘴巴先于脑袋，“盛哥好好闻，用的什么香水？”
  盛清晏：“今天没用香水。”
  “原来是哥哥的身体好香。”
  盛清晏：“……”
  一分钟后，原本靠在沙发上的人坐得非常直，目光茫然但装出很坚定的样子直视前方。
  紧张的夏念星悄悄咽了口口水，小小的喉结在白皙纤长的脖子上上下滑动。
  夏念星听不到任何声音，对面的人呼吸好想都有意收敛了，他感觉盛清晏在看自己，又好像是自己妄想出来的错觉，安安静静的空气奇异地生出几分灼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念星听到盛清晏低沉的声音，“我带你下去走走吧。”
  “好！”非常心虚时声音非常大。
  这个房间里的空气怪奇怪的，出去透透气好。
  “这两天没出去过吗？”
  “没有。”
  盛清晏看了一眼床边的轮椅和盲杆，没问他想坐轮椅还是想用盲杆，而是问：“想怎么下去。”
  夏念星踟蹰了一下，声音无意识地软了下来，“盛哥，我不想别人那样看我。”
  盛清晏听懂了少年敏感的心思。
  他给夏念星带上遮强光的墨镜，扶着他的胳膊带他出门。
  很快夏念星适应了这样走路的节奏，在出大门时，盛清晏把他的手绕到自己胳膊上。
  不是盛清晏扶着他，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夏念星挽着盛清晏的胳膊，不仔细观察，发现不了夏念星眼睛有问题。
  这是什么暖心爱豆，夏念星心里狂吹三千字彩虹屁。
  夏念星搀着盛清晏的胳膊，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盛世，感觉人生达到巅峰。
  夏念星想，如果是这样，他可以挽着盛清晏的胳膊，被盛清晏带着走，好像一直失明都没那么可怕了。
  盛清晏带着夏念星坐在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夏念星的手依然没放开盛清晏的胳膊。
  黑暗的世界里，他紧紧挽着，好像离不开盛清晏。
  这让盛清晏不知多少次地想起他昏迷时的那一幕，夏念星紧紧缠着他，眼角湿润，无助地蹭着他的手指，小兽一样，祈求地说哥哥别走。
  昏迷时人无意识的行为是内心最真实的写照，最深的渴望。
  盛清晏摘了夏念星的墨镜。
  失明后格外敏感的夏念星，睫毛不安地颤抖，干净清透的眼睛露出一丝茫然的脆弱，“盛哥？”
  “下午光线不强，没事。”
  夏念星点点头，听声音感觉盛清晏离自己很近很近，近到眼里的瞳孔可以装满整个他，近到鼻尖即将相碰。
  又觉得自己敏感地想多了。
  见到盛清晏以来，盛清晏从未在他脸上停留超过10秒。
  可是，一直没声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夏念星莫名地越来越紧张，心跳越来越快，掌心的汗都要渗出来了。
  怎么出来了，空气还是不流通呢。
  “妈咪，那个小叔叔为什么一直盯着他身边的哥哥看？”
  一直看、看？
  夏念星嗖得收回手，猛然站了起来。
  盛清晏也慢慢站起来，有点坐不住。
  他们前面的路上，一位年轻的妈妈拖着小女孩向前走，“你不懂，别问。”
  小女孩身体后倾，不愿走，她不满地喊：“我四岁了，我都懂！”
  夏念星：“……”
  在即将被拖走之前，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留下自己的忠告，“男朋友没一个好东西，恋爱太苦，不要谈恋爱！”
  妈妈：“……”
  夏念星：“……”
  夏念星想说，你果然不懂，他和爱豆哪有一点谈恋爱的迹象。
  他听到盛清晏的脚步，它应该是走到小女孩面前，他听到盛清晏纠正小女孩的错误观念：“这个想法是错误的，要看你男朋友是谁，有的男朋友会给你甜甜的恋爱，温柔你的一生。”
  小女孩眨眨眼，“你是‘有的’吗？”
  盛清晏点头。
  小女孩看着他那张脸，“那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盛清晏非常直接：“不可以。”
  小女孩撇撇嘴，她又看向夏念星那张脸，眼睛里冒出小星星。
  “他更不可以。”
  小女孩哭了，“爸爸说的没错，果然男朋友没一个好东西！”
  夏念星：“……”
  有一位爸爸应该是满意了，而另一位就不知道了。
  盛清晏起身看到夏落和王医生，冲他们点点头，“叔叔。”
  “星星，准备吃饭了。”王医生走到夏念星身边问：“在这里吃，还是回去吃？”
  盛清晏非常有眼色地说：“我先告辞了。”
  夏念星一急，“盛哥，你不知吃了饭再走吗？”
  “不了，晚上还有其他事，你好好休养。”
  夏念星不舍地点头，小脑袋追着盛清晏的声音，可他连盛清晏离开的背影都看不到。
  夏念星着急地眨眨眼，睁大眼睛。
  “……我好像可以看到一点了。”
  刚走没多远，一只手拍向盛清晏的肩膀。
  那是一双非常好看的手，白皙修长，这双手曾给儿子做一个个可爱的小机器人，也拿着锄头把人抡得满头鲜血。
  夏落：“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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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清晏：我当时怕极了。
  夏爸爸：给你一个亿离开我儿子（不是
  文里出现的两边所有长辈，可能会吃醋嫉妒，可能会搞点小破坏，但不会真的阻止他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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