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学校这边要我们今天续签下学期的合同，我不想续签了。”
  “……不续约，那你要去哪里？”
  “换了，反正不想呆这里。”
  “不好，就在这个学校吧。做生不如做熟。”
  “你不是总怪我，说我太忙了吗？”
  “那总还是离得近，坐个车也就十几分钟，走路半个小时差不多了。”为了避免被林主任说用车频繁，傅沅熙最近有时都是走着来看沈迪的，对时间计算得很清楚。
  “那我再考虑吧。”
  傅沅熙中午就赶来看沈迪了，沈迪把邹莹也带上了。
  三个人在一家港式餐厅吃中饭，沈迪和邹莹坐在一边，傅沅熙坐在了对面。
  “头，你不会真打算离职吧？”
  “是真的啊。”
  “我不想你辞职。”傅沅熙说着，向邹莹使眼色，示意她帮忙劝劝沈迪。
  邹莹却不帮着劝，只顾自己喝茶。
  “想去市里找个待遇更好的学校，如果别的地方有更好的，就去外地。这里这么忙，工资也不是很高。”沈迪说着，她的牛排饭已经端了上来。
  “我去洗下手。”沈迪走了。
  傅沅熙看着邹莹，说：“你怎么也不帮忙劝劝啊？”
  “你看她话说的这么笃定，我哪好劝啊？”邹莹早看出沈迪要试探傅沅熙的心思了，故作旁观。
  “姐姐，帮个忙啊！”傅沅熙奉上菜单，给她看，说，“来，要什么好吃的，尽管点，都给加上。吃牛排吧？”
  邹莹见他发急的模样，说：“好，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尽量说些好话。”
  沈迪回来了，傅沅熙言辞恳切，说：“大头，不要辞职。”
  邹莹终于帮腔了，说：“你想找个待遇更好的，总是对的。可是，现在好学校大家都争着抢着去，你有把握吗？”
  “这个，还是有的，除了毕业那年的公办考试，我还从来没有失误过。”
  “话说得别太大，你才应聘过几次？碧天学校，虽然比起市里的贵族学校差一点，不过，这也算很不错了，有些市里的学校，还不一定有这儿好。”
  “是啊，大头，别多想了，就和碧天续签了。”
  沈迪拱了拱邹莹的胳膊肘，让她别再帮衬他说话。
  吃完饭，邹莹拉着沈迪悄悄说：“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待你，你别辜负他。”
  沈迪不说话，走上前，和傅沅熙说：“要我留下来，你马上就调去工会了，工资那么低，我们两个人怎么办？”
  傅沅熙说：“我会努力，不会委屈你的。”
  “我只是想换个待遇更好的学校，又不是要和你分手。看把你给急的。”
  “你到了市里，还想去别的地方，就算不是分手，这样两地相隔的，我不想和你离那么远。你在碧天，好歹我一想见你，顶多半小时就能看到你了，一伸手就够着我的大头了。你要是走了，那么远，我想你了，可怎么办？”
  邹莹在后面听在心里，这个大个子，话是糙了点，可都是实心眼的话。她晃了晃沈迪的手，沈迪又退过来，两人轻声交流着。
  “你别再这么吓他了，我听得心里都觉得他可怜。”
  “知道了。”
  沈迪又走上前，拉住傅沅熙的手，说：“那，我考虑了下，要不，就还是续约了吧。”
  “真的吗？大头。”傅沅熙一直低垂着头，边走路边踢着脚下的石头，听了沈迪的话，喜出望外。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一言九鼎，八匹马难追。”
  傅沅熙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说：“那邹莹做个见证人，下午续签的时候，你帮我监督她签合同。”
  “呵，好的。”
  “大头，谢谢你。邹莹，也谢谢你。”
  傅沅熙这才放心地回去上班了。
  “看你把那只小猪给玩坏了。”
  “哪有玩？只是想看看他的态度罢了。”
  “可以了，你们俩，我都看在眼里的，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要好好珍惜。”
  “没有不珍惜啊。”
  “算了，我不说了。”邹莹还是不放心，说，“你好好想想，那天晚上，他疯了一样，到处找你，都敲门敲到我的宿舍了。”
  关于那个晚上，沈迪的回忆依稀显现。
  那次刚看完电影，两个人重新提起沈迪妈妈说的话，对进单位还是考研的问题，吵了起来。沈迪妈妈一直想着，傅沅熙能让他堂叔帮忙，把沈迪也弄进三金集团。傅沅熙考虑到家属职工工资低，怕沈迪接受不了，前女友就是前车之鉴，到时候又折了堂叔的面子。再有，这集团里面人际关系复杂，沈迪的个性这么外露，爱憎分明的，很容易得罪于人。他考虑还是学校里面好，毕竟是个象牙塔，沈迪也喜欢当老师。沈迪就说：“那要不，就去考研吧，升学去。”
  周琴之前不知道在哪里听说教育局招考编制教师，又要她去考公办。傅沅熙还陪着沈迪去报名了。但是，沈迪已经是往届生的身份了，香城户口政策严格，对社会人员身份报考限制多多，连名都报不上。报名时，傅沅熙还遇见了工会办公室王主任，他也陪着女儿来报名了。后来，他才打听到，王主任的女儿应届毕业，虽然考了教师资格证，但是暂时还没拿到证，报名时也颇多周折。王主任当时就私下塞了八千块钱给到准报人员的手中，后来笔试刚刚过分数线，知道女儿竞争力不强，面试前，他就找了教育局的人，花了十八万。傅沅熙问王主任他女儿报考的哪个学校，听到是小香镇的一个村办小学，傅沅熙当时傻了眼。
  傅沅熙不明白，问：“为了进一个村办小学，花这么多钱，值得吗？”
  “这你就不懂了，一点都不知道个中底细。村里的小学，比市里的工资还高，一年多就回本了。”王主任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指点道，“村小学吧，除了国家的统一工资，还有镇里的拨款，村一级又有分红。小香镇财政收入年年多余，去年多了二十多个忆不知道怎么花出去，这财政收支不平衡，上边知道了，要说镇里治政不力的，可不就到处拨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