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漫千山 第128节
作者:
蓝色狮 更新:2022-04-09 04:51 字数:4142
“我……”曹文达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道,“我知晓你对我有怨气,罢了,你自己保重吧。”
他起身的时候,大约由于坐得太久腿麻了,踉跄了一下,裴月臣本能地伸手扶了他一把。曹文达微微颔首,算是谢过,未再言语,掀帘出帐而去。
终究也不知晓他为何深夜到此,裴月臣皱了皱眉头,也不欲理会。
天将明,裴月臣已带齐人马,整装待发。
除了随他下崖的十八人之外,另外还有帮忙运送火油以及负责接应的三十名兵士,皆是身强力壮的大汉。计划在得手之后,只要未被东魉人发觉,由接应的大汉合力将快速人拉上来,免去攀爬之苦。
祁楚枫拢着斗篷,立在营门口送他们。下崖的人选里面,有四人是云甲玄骑,往日都是跟随在她身边的人,彼此甚是熟悉。祁楚枫再三叮嘱:“一旦得手,立即返回,绝不可恋战。”
“将军放心,我们知晓。”他们齐声道。
裴月臣最后检查了一遍马车上运载的火油,确定妥当,折返回祁楚枫面前。
“我们会在掌灯时分开始攻城,”祁楚枫望着他,目光尽是担忧,“今日风大,你们一定要小心!”
“放心,有风是好事,火借风势,才能愈烧愈烈。”裴月臣含笑宽慰她。
还有好多话想要叮嘱,却知晓说得再多也是无用,祁楚枫望着他,只道:“我等你回来。”
“好。”裴月臣伸手,很想很想摸摸她的脸,碍于还有旁人,只能轻轻替她拂去发间的雪粒子,目光温柔。
“你若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她朝他嫣然一笑,亲自牵过马,把缰绳递给他,送他上马。
马车载着火油,向前驶去,裴月臣策马在旁,缓缓徐行,祁楚枫临别的话一直在他脑中萦绕。
……你若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一片小小的雪花飘飘扬扬,轻轻落在他眉心,凉意沁人,骤然之间,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旋身回望,却已看不见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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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一口气没接上来!!怎么到这里没有了!!】
【不够看呀不够看,攒了好久的,一下子就看完了】
【等更】
【男女主差几岁哇,原谅我看的有点粗心着急】
【所以曹文达到底想说啥,是想解释当年的事情,想道歉?
“你若不回来,我就去找你。”啊啊啊啊又甜又虐~】
【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是在告诉月臣,我楚枫攻城也是真的!要是你不出来,我就攻进城门去找你!要是你不回来,我也不独活,到哪里都去找你!这也让月臣记得,一定活着,活着回来!心里有牵挂的人,活下去的动力是核能!总是生死前,必须做的事情从来不含糊!两个人都能成为彼此的动力和守护者!这就是志同道合!比翼齐肩!相互扶持!真好!
月臣楚枫的孩子会叫什么呢?是先学剑还是先学枪?一定先读《诗经》!未来,真美好!可未来越美好,眼前的古鸦城就越是黑暗沉重!我不入地狱 谁入地狱!月臣,记得,努力活下来!】
【曹将军是不是也后悔当年的事了?】
【撒花】
-完-
第105章 (下)
◎
暮色渐沉,风刮得愈发猛烈,衡军绛红的旗帜烈烈作响。
祁楚枫一身戎装,古鸦城就在她面前不远础◎
暮色渐沉, 风刮得愈发猛烈,衡军绛红的旗帜烈烈作响。
祁楚枫一身戎装,古鸦城就在她面前不远处,黑沉沉的, 半隐在黑夜之中, 像一头盘踞的庞大怪兽。
她盯着它, 然后转头看向鼓手,点了点头。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三声点鼓, 其后紧跟着一阵密集的擂鼓声,于暗夜之中,分外响亮。
霍泽已在南城外部署妥当, 严阵以待, 鼓声传来,他一声令下——
无数带火的长箭, 如暗夜里的流星,争先恐后地射向古鸦城内。
瞬时,南城被从天而降的点点星火照亮。
东魉人还沉浸在和谈之后的美好前景, 被从天而降的箭矢惊醒,城墙上的守卫呐喊声,奔跑的脚步声, 兵器拖地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之极……
两轮箭矢过后, 霍家军挥刀向前, 向南城发动攻击。
南城地势较高, 攻城原就是仰攻, 十分不易, 之前东魉人便判断衡军即便攻城, 也不会主攻南城,所以布置在南城的守卫也不多。现下箭矢横飞,东魉人惊觉衡军要从南面攻城,皆吃了一惊。
漫天的箭矢之中,混着着钢勾,其后连接着绳索,正是钩梯。铁钩卡嵌在城墙上,衡军嘴里衔着刀,顺着绳索,飞快地往上爬。
南城东魉守军一面往城墙下射箭,一面飞驰告急。距离最近的东城守军,顾不得其他,先赶过来救急。
他们在城墙上飞奔,忽听见头顶有破空之声,挟着凛冽的劲风,强劲到几乎可以将人带倒……
随即便是巨大的响声,城墙的垛口被迅猛而至的大石砸开,还有更多的大石落在城墙上与城墙下的街道屋舍上,随着砖瓦的坍塌,烟尘四起。
东魉守军趴在墙头上朝外看去——东城外头,不知何时多了一排齐齐整整的大型投石机,火把熊熊燃烧,能看见衡军正在进行第二轮装填。
很快,几十块大石划破夜空,重重地砸在古鸦城的城墙上。
东魉守军不得不寻找各种躲藏之处,同时派人速速去禀报,东城正在遭受强攻击。
几轮飞石下来,将东面城墙砸得坑坑洼洼,压得东魉守军抬不了头。与此同时,数十架云梯架上城墙,烈爝军像潮水一般往上漫……
这波攻城的势头不仅猛烈而且迅捷,将东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祁楚枫在大战之前就做好了详细部署,由南城率先首攻,然后东城全线压上,务必将声势造大,等到南城东城陷入胶着之时,曹文达再率兵攻向北城,以巨型攻城锤撞击城门……
所有的这一切安排,目的只有一个,让城内的东魉人手忙脚乱,根本无暇顾及西城的动静。
于此同时,悬崖之上,裴月臣以及一众同伴已经做好了下崖的准备。
因为风比预想之中更大,担心装着火油的皮囊会在碰撞中被划破,决定还是由人背着火油下崖,最大限度保护好火油。
带着沉甸甸的火油,下崖自然更加困难,裴月臣当仁不让,率先下崖。
下方燃烧的战火映入他眼中,如点点星光,他伸手擒住绳索,跃出悬崖……
北城,曹文达率兵正在攻城。
巨大的攻城锤架在车轮之上,近百人推着这辆巨型的车,朝城门疾冲,重重地撞击上去……
城门由坚实的厚厚的铁皮包裹着,上头钉满铁钉。
攻城锤每一下撞击,城门震动,连带着城墙,都在嗡嗡地颤动之中。
城墙之上的守军以乱箭射之,以沸水泼之,以粪炮罐掷之……攻城车下,受伤的兵士退下,立即有人补上,攻城锤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
祁楚枫站在高处,望着城墙各处的战火,眉头紧皱。
虽然此前用谈和的方式忽悠了东魉人,此番攻城打了个出其不意,但东魉人在退入古鸦城时,就做好了守城的准备,城墙上的各项工事都加固过,而且为了应对攻城,备下了各式各样的守城器械——
事先准备好的火油罐自城墙抛下,陶罐碎裂,火油四溅,再用带火的箭矢射之,顿时就在城墙脚下烧成一片火海。此外还有石灰与糠皮,自上往下抛洒,一旦入眼,疼痛不已,当即就能废掉衡军兵士的眼睛。
东魉人还准备了粪炮罐,里头装满了熬干的人粪、石灰、皂角粉和□□的混合物,只要沾到衡军皮肉便会很快引起溃烂。
还有城墙上浇下来的沸水,砸下来的石块砖块……诸如此类种种,皆对衡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一时战事进入胶着状态。
这等攻城之战,一旦进入胶着,必然是攻城方吃大亏,只能靠硬抗才能维持住战局,所以祁楚枫虽然面无表情,然而内心焦虑万分,目光时不时投向古鸦城的西面——
她在担忧,也在等待。
因为事先只知晓粮仓的大致位置,并且对于屯粮的屋舍究竟有多少栋并不清楚,裴月臣让其他人先藏在废弃老宅之中等候,他摸清情况之后再决定部署,如此便颇花费了一番功夫。
此时除了西城,其他三面皆打得热闹,引得粮仓的守兵也是心不在焉,慌张不已,频频打听战况,担心衡军攻入城来。这倒是给裴月臣极大的便利,他轻功本就极好,不费什么功夫便摸清了整个粮仓的布局。
屯粮区是利用现成城内旧房翻新改建,有的连成一片,有的孤零零在一旁,想要一把火全部烧毁并不容易。
裴月臣伏在屋脊上,看着储粮的房屋,加上风向,计算着最佳纵火方案……
北城,曹文达率兵抵住了东魉人浇下来的火油、沸水与石块,撞开城门,冲入了瓮城。
瓮城,顾名思义,取瓮中捉鳖之意。
四面皆是高高的城墙,前方则又是一道厚厚的城门,衡军身在其中,犹如砧板上的鱼肉,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箭矢。
衡军不得不用盾牌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体外侧,以此来抵御箭矢。饶得是这样,密集的箭雨还是会从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缝隙射入,不时有兵士中箭倒地。
一道又一道的血迹,被攻城锤的车轮碾入污泥之中。
面前的城门坚厚而沉重,每一下撞击之后,它仍旧冷冰冰地耸立着。
“将军,这样不行……”副将冲曹文达道,“再这么下去,城门没撞开,人就都没了!”
朝城墙射去一箭,曹文达回身靠着城壁喘气,紧皱眉头,看着又一名受伤的兵士被拖回来……
他何尝不知晓,但是只有这样强攻,才会让东魉人相信攻城的真实性。
当年他有愧于心,现下,他想要尽力而为。
攻势猛烈一分,里面的人机会就能多一分,危险也能少一分。
“至少,要把这道门撞开!”曹文达咬着牙根狠狠道。
“……”副将看着周遭的伤员,“人已经不够了。”
突然之间,听见外间数面战鼓齐齐槌响,这是之前便约定好的擂鼓声。曹文达听见鼓声,面露喜色:“他得手了!”
副将不明就里,下一刻就看见曹文达拔出佩刀,冲进瓮城之中,刀挥舞着,挡去飞来的箭矢,径直冲向攻城车。他眼睁睁看着主将亲自去扶攻城锤,愣了片刻,自己也冲了进去。
裴月臣想得甚是周到,除了借助风势,甚至提前将周遭水井的井绳尽数割断,东魉人想要救火就不得不去更远的地方打水。西城粮仓火起,火借风势,火舌舔卷,连邻近的屋舍也都烧了起来,很快烧红了半边天。
烧红了东魉人的眼,也映红了祁楚枫的双目。
战前她便已下令,一旦粮仓起火,擂鼓为号,衡军全线压上,全力攻城,确保东魉人无暇救火。
擂鼓声中,南城、东城和北城杀声震天,除了曹文达,连霍泽与赵暮云等为首将领,也都亲自挥刀上阵,领军奋勇杀敌……
这场攻城之战一直持续至午夜,眼见西城粮仓的大火渐熄,祁楚枫这才鸣金收兵。
此番攻城之战十分激烈,各营撤下来之后,清点人数,伤亡占了约莫三成。幸而事先准备充足,金疮药等物,包括一些解毒药材都是备齐的。邢医长带着人疗伤诊治,忙而有序,一切有条不紊。
将领之中,霍泽没有受伤;赵暮云受了些许轻伤,没有大碍;最严重的是曹文达,他腿上中了一箭,伤口上又感染了粪炮罐的毒,溃烂得甚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