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明是第二天才知道，周昌荣气晕了这事儿的。
  说真的，当时他给周蓉指着这条路的时候，就是想让别人瞧瞧，周昌荣是个什么人。他不是愿意跟那群人计较，他是不愿意他们将黑的说成白的，将他姥爷那么多年的功劳，变成了周昌荣一个人的。将蒋家这么多年做的事情，全部都抹黑掉。
  如果说，原先是替他妈不值，如今，他是替他们整个蒋家不值。
  当然，周蓉居然能发散的这么厉害，他是万万没想到的。昨天看到后面，他都有点后怕了，跟卓睿说，“我觉得我已经够没良心的了，简直是小混蛋一个。我爸养了我二十多年，我说翻脸就翻脸了，其实有时候晚上自己想想，也觉得挺悲哀的，只是再想想我妈，就狠下了心。可是，除了蒋家的东西，他买的房子建的房子，还有丰彩实业，我也没拿回来，总归不能让他没饭吃。别人骂我，我也就听着了。”
  “可我姑姑不一样啊。周昌荣帮她的还少吗？虽然是我妈将她带出来的，可是没有这个哥，她算什么。而且教知识是我妈，挣钱可是周昌荣带着她挣的，甚至都将公司放在了他们夫妻名下，还被昧了去。结果，她竟然还能再没底线，虽然我知道是我让做的，这么说有点矫情，可还是觉得太可怕了。”
  卓睿拍拍他，“你知道就行了，供货资格还是说到要做到。”
  一提这个，小混蛋就笑了，一副哎呀我明白的样子，“我明白，资格是有，符合标准就要啊。”
  卓睿就又安抚了他一下，这样两个人才睡下。原本蒋少明是想检测一下卓睿是不是真没骗他的。可惜这会儿心情一般，这事儿也就搁浅了。
  他身上有伤，躺下就睡着了。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传过来了周昌荣身体不好的事情。当然，不止是晕倒，听说周昌荣看了直播晕倒后，老太太叫的及时，医生护士处理的及时，其实身体还可以。但谁让他没忍住，第二天一醒来又看了电脑，结果不但被周蓉又气了一次，还被网络上的劈头盖脸的骂声给气炸了，结果又晕倒了。
  现在还在昏迷中。
  蒋少明听了也挺唏嘘的，想了想终究跟卓睿说了句，“我还是去看看的好。”
  卓睿其实也是这意思，毕竟说他不孝都闹得这么大了，周昌荣出了这样的事儿，蒋少明要是真的一次面都不露，那说不定舆论又该反弹了。
  只是他顾忌着蒋少明八成是挺不想见周昌荣的，所以还在想怎么跟他说，没想到，蒋少明自己提了出来。这可比当初跟周昌荣死磕的时候，要进步多了。
  卓睿就点头说，“那就去看看吧，我陪着你。”
  本来就是一所医院，不过是楼层不一样而已。蒋少明就穿着病号服去了周昌荣所在的那一层，这会儿记者们都被护士们挡在门外了，走廊里倒是静悄悄的。蒋少明到了周昌荣的病房，抢救已经结束了，他正安静的睡着，老太太则在一旁抹着眼泪。
  一个憔悴一个苍老，瞧着倒是很可怜。
  护士在旁边解释说，“病情已经稳定了，是脑中风。因为短时间内两次发作，病人恐怕后遗症很多。具体的症状，还要看临床表现。”
  蒋少明看了几眼，就不想看了，就跟着卓睿出来回了自己的病房。
  其实他挺想问周昌荣一句，“你后悔吗？”可毕竟不是时候，就忍住了。
  但显然，周昌荣是这事儿的主要责任人，他都晕倒了，其他人的攻势也就那样了。毕竟，他们能拿出来说的，几乎全部都被周蓉反驳了。
  第二天的时候，事情就已经稳步控制住了。周蓉也从老家回了来，一脸喜洋洋的跑到他病房里，想要邀功。但蒋少明也不怎么想见她，就让卓睿把她打发了。
  倒是姑奶奶来的时候还挺遗憾的呢，一边给蒋少明扒着橘子，一边说，“我还准备把他卖了翡翠王冠的事儿拿出来说说呢，都没给机会。”
  蒋少明差点没喷出来。
  翡翠王冠姑奶奶可是真金白银给了周昌荣一亿多现金。可后来将其他翡翠原石，还有那现金收回来，却用的是非常规的法子。也就是说，起码从交易记录上来看，周昌荣还是个亿万富翁呢。
  想想吧，一个号称儿子把自己逼入了绝路，没办法拿着刀去威胁儿子的人，实际上却是个亿万富翁，网民又知道他干过的那些破事儿，能把他喷死。
  蒋少明看了一眼穿着一身大红长裙的姑奶奶，实在是觉得，姑奶奶的扮相和平日的作风，差的太远了。
  他只能竖了个大拇指。
  结果却被姑奶奶教训了一番，“你干事儿也要学学，不能想着占着理就成了，事儿也要做的漂亮才成。这两天我也看了网上的言论了，你不瞧瞧别人是怎么骂你的，你撵出你爸的事儿，做的太急躁，不够稳，所以才让人拿住了话柄。”
  蒋少明也意识到了，就说，“那我以后跟您多学学。”
  姑奶奶就说，“跟我就不用了，跟卓睿多学学吧。反正以后，你俩一起过。”
  蒋少明一听就乐了，这会儿卓睿跟卓二叔不知道说什么，出门去了，就剩下他和姑奶奶，蒋少明干脆就往前凑了凑，挨了挨姑奶奶的肩膀，问他姑奶奶，“您不是挺不喜欢那小子能干的吗？”
  蒋家这脸皮大概齐是祖上传下来的，姑奶奶面不改色心不跳，张口就不承认了，“我怎么不喜欢他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蒋少明就说，“香港的时候，安排房间都把我俩一个南头一个北头，中间隔着个大客厅。”
  姑奶奶就说，“我那是家里就这么两个房间，你是亲的，自然住好的。他又不是我孙子，只能委屈点了。”瞧着蒋少明还想理论，姑奶奶就用出了必杀技，“我一向很欣赏卓睿的，又聪明又能干，我那么为难他，就是担心你太弱而已。”
  你太弱！
  三个字将蒋少明炸的灰飞烟灭，等着卓睿回来了，还有点没缓过劲儿来呢。
  好歹卓睿给了条好消息，他能出院了。
  蒋少明对于医院这个环境一点都不喜欢，连忙收拾收拾就出了院。只是他生病了，肯定是不能上班的，虽然蒋少明很想跟卓睿凑在一起，可毕竟两位老人都在呢，所以他以为，他八成要回去被姑奶奶照顾着。
  结果哪里想到，他这边收拾着，姑奶奶也就跟他告辞了，“我出来日子也久了，香港那边又有生意又有朋友的，都需要照应，该回去了。我定了下午的机票，你就不用送了。”
  蒋少明就挺舍不得的，虽然他有时候还会臆想自己和卓睿一起生活，“我还伤着呢，您舍得啊。”
  姑奶奶火眼金睛，立时就揭穿了他，“有卓睿你不是更高兴？成了，离着那么近，哪天我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不过是半天的功夫。”
  蒋少明一想也是，只能应了。
  不过纵然时间匆忙，他一早上也没闲着，毕竟办理出院这种事又不用他跑腿，他打着电话遥控指挥着王姨，采买了不少姑奶奶爱吃的给她捎着，把姑奶奶乐的够呛，然后顺便跟他又说了件事，“虽然是我同意了，你也别太实诚，好好试试跟他能过一起吗？不行的话，香港有几个青年才俊挺好的，我可以给你介绍的。”
  蒋少明可没想到，姑奶奶还有这个想法，忍不住就说，“都了解了，有什么过不到的。姑奶奶你别乱操心。”
  “你傻啊，”姑奶奶给他出主意，“我为什么这么着急走，不正好让卓睿搬过来照顾你吗？一你看看他对你耐心吗？二你看看生活习惯适应吗？三你……”姑奶奶打量了他一眼说，“你还是个童男子吧。总要……这个很重要的……”
  等着卓睿回来的时候，蒋少明的脸都是通红的。
  卓睿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他却不好意思跟卓睿说话。还是姑奶奶替他解了围，“没事，我跟他说，我先回香港待一段时间，等过一阵子，你们稳定了，就要正式两家一起吃个饭，到时候你爸带着你家的亲戚来，我家虽然亲戚少，可也有亲朋好友，都会带着过来，把你俩的事儿定下。他不好意思了。”
  这却是为他俩考虑，卓睿连忙谢了。
  先出了院，然后又送了姑奶奶，卓睿又把自己的东西搬进了蒋少明的别墅，两个人这才闲了下来。蒋少明靠在沙发上，想着姑奶奶的话，就觉得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提出来试一试呢。别显得自己太上赶着。那边卓睿给他喂着水果，顺带看着电视。
  不多久，就瞧见卓睿猛然吸了吸鼻子。
  蒋少明顿时脸色不好了。
  “这什么味啊，酸呼呼的。”他盯着蒋少明，“你几天没洗澡了。”
  蒋少明脸都变得通红了，挺不好意思的，他双手都伤了，又不想让别人给他擦澡，只能忍着，这都三天了。他原本准备今天晚上就是放水冲冲也好呢，哪里想到让卓睿给闻出来了。
  狗鼻子吗？
  蒋少明就说，“我自己会弄的，嫌味儿往那边去，离我远点。”
  结果却瞧见卓睿把水果一放，真站起来了，蒋少明就觉得不爽了，你至于这么嫌弃我吗？只是没想完，就被卓睿拉着站了起来，他不明所以，看了卓睿一眼。
  就听见卓睿说，“简直太难闻了，你难到闻不到吗？你这样自己肯定弄不干净的，手又不能用力，我帮你吧。”
  第103章
  卓睿是个行动派，没等蒋少明反应过来, 就推着他往楼上走去。上次林白喝醉了, 他是来过蒋家的, 知道蒋少明的屋子是哪一间。
  蒋少明是个洁癖, 上次坐飞机去南非, 一夜没洗漱他就觉得自己身上有味, 何况如今都三天了。他毕竟第一次谈恋爱, 说真的, 他还挺要面子的，尤其是不想给卓睿留下坏印象。所以，他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脑子全往“我真浑身都酸了”这方面想，还自己闻了闻。
  不过，他在空调房里待着，衣服也是每天都换, 就算没洗澡，三天也没什么味。蒋少明吸了两下鼻子, 除了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没闻见什么, 就扭头问卓睿，“哪里有, 明明……”
  明明就说不下去了。
  这会儿两人都开始上楼梯了。
  蒋少明要是再反应不过来, 可就不是小混蛋, 是小傻瓜了。他脸刷的一下红了, 毕竟是第一次嘛。而且，他侧眼看着卓睿，他可真没想到，平日里这么沉稳的睿哥，这种事上居然这么急躁。
  不是真被他昨晚上的言论给刺激到了，想要证明一下吧。
  蒋少明忍不住就想笑，不过他憋住了，还装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不成，哪里能让你伺候我。不好。”
  卓睿已然将他推到了房门口，明明动作很粗鲁，声音却是很稳重的样子，问他，“你这手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你是不准备洗澡了，还是想让别人给你洗？你没看你头发吗？都打柳了。”
  蒋少明：你至于把我攻击成这个样子吗？我又不是不愿意，姑奶奶都鼓励我早点跟你亲密接触呢。
  不过，他也没说，毕竟看睿哥急躁也是很了不得的人生体验呢，说了多没情趣啊。
  蒋少明一副不好意思的样，“我就是觉得，挺不得劲的，我从三岁起就自己洗澡了。”
  卓睿已经将房门打开了，听见就笑了，冲他说，“都是男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别忘了，在游轮上，咱俩还没关系呢，你不也脱衣服了。”
  蒋少明就知道那是自己的黑历史，他斗智斗勇说，“那不是习惯了忘了。你看我后面多规矩。”
  卓睿嗤笑他，“对啊，大早上叫着睿哥往我身上爬，我还打着电话呢，你说，咱俩那么多绯闻，是怎么传出去的。哎，”卓睿黑人简直不要命，他突然变得严肃了，冲着蒋少明问，“你那会儿不是故意的吧，知道我不情愿，跟我绑在一条船上。”
  蒋少明可不能认这种没做过的事情，连忙跟他解释，“我那是睡晕了。再说你那会儿已然答应我帮忙找东西了，我干嘛还多费周章啊。纯粹误伤！”
  这会儿两人已经进了屋子，卓睿干脆将他摁在了墙壁上，将他圈在了手臂内，然后，卓就笑了，男人雄厚的胸膛跟着共鸣，发出了特别迷人的笑声，让蒋少明的脸更红了一些。就听见卓睿说，“哦，那会儿你都没看上我啊。”
  蒋少明心想：你可真有意思，你那会儿不也挺嫌弃我的吗？
  只是，这话说出来就太煞风景了，蒋少明可不会说。他说的是，“我那是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睿哥，你别忘了，我可是没谈过的。你有经验，怎么也没对我好一点。”
  这就踩到了软肋了。前男友和前女友可一向是恋人的雷区。卓睿多聪明的人，立时一击即退，笑眯眯的回复他，“主要那时你个人风格太清奇，光顾着欣赏了。”
  哎……这形容可真是……蒋少明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会儿是挺嚣张跋扈不像样的。
  不过卓睿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他说，“这不是，我欣赏完了，就发现自己内心了，马不停蹄的就开始追人了。倒是某些人，找我办事的时候，嘴边甜还带调戏的，说什么要主动亲我，倒是确定关系了，却矜持起来了。”
  卓睿低头亲他额头一下，问他，“你不觉得欠我点什么吗？”
  蒋少明原本还开动脑筋呢，结果却被这几句话撩的心动了，他家睿哥这么低头看他的角度真是太好看了，声音也好听，眼神也很温柔，蒋少明不由自主的就贴上去了，抬头很大方地亲了一口，然后冲卓睿说，“我那就是嘴巴厉害，可从没想到真有这一天。”
  小混蛋难得说了心里话，“我那时难得很，心里着急，怕他把姥爷的东西全卖出去了，能帮上忙的只有你，你平时叫我叫的那么亲，一口一个少明，到了关键时刻，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原本想着低头求你的，瞧着也没用，只能剑走偏锋了。”
  蒋少明是个要强的人，他就算第一天回国碰见了那些事，也不曾示弱过。从外人看，他一直就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没人想到，他才二十出头，陡然面对家里的变故，只能强作出这副模样，省得别人再欺负他。
  卓睿心疼的亲亲他，这回声音却是放缓了的，“以后不会了。”
  两人温存一会儿，卓睿这才问蒋少明，“换洗衣服放在哪里啊？有我能穿的吗？”刚刚还挺不愿意，装不懂的蒋少明，这会儿就挺明白的给人家指地方了，“最边上那个柜子。睡衣你大概是能穿的。”
  卓睿就走了过去，从里面翻出了两件衣服，然后又走了回来，冲着还有点不自在的蒋少明说，“别待着了，进去吧。”
  然后蒋少明就真进去了，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等着他一夜醒来，舒坦的张大了胳膊躺在了床上，等着卓睿给他做早饭吃的时候，还一边难受一边回味着呢。
  反正姑奶奶问他，“你觉得卓睿怎么样啊，合不合适啊。”
  蒋少明就认真点了头，“挺好的，挺合适的，我挺喜欢的。姑奶奶你有空跟卓二叔商量商量吧，我俩觉得配合的挺默契的。”
  姑奶奶一听就乐了，笑话他，“是谁那天我一说就脸通红的，怎么现在这么大方了。”
  蒋少明跟姑奶奶可没什么好隐瞒的，如果说一开始还有点生疏的话，随着姑奶奶这么为他着想，又是帮他追回姥爷的东西，又是帮他把关感情问题，而且不是那种封建家长的一言堂，完全是各方面为他好，蒋少明跟姑奶奶简直就亲的不得了了。
  他就挺认真的说，“那不是当时还小吗？”
  姑奶奶顿时就乐了，“对对对，你现在成人了。”都是男孩子，也没有谁先谁后的意思，姑奶奶挺大方的说，“等我忙完了手头的活，我就给小卓打个电话聊聊，放心吧，姑奶奶保证给你办好。”
  蒋少明就一边想着小卓一边乐呵呵的挂了电话。
  等着见了卓睿还跟他说，“你说二叔这么大岁数了，我姑奶奶还一口一个小卓的，真不知道，姑奶奶叫你什么。”
  卓睿想想，好像姑奶奶一直都是大名称呼，至于以后，两天后，他就知道了，姑奶奶竟然将电话打给了他，张口就是，“孙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