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精神力缓缓放出，像是成千上万条细线，将裴宁和整个人都包裹起来，透过他强壮的身躯，罗摩的精神力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裴宁和的灵魂。
  “咦？你小子经历不错啊，这样的灵魂强度和颜色，绝对不是普通世界可以达成的，果然是修仙吗？嗯，我看看……”
  罗摩的精神力笼罩住裴宁和的时候，红发男人眉头微皱，他强行压下倍觉危险的直觉感应，知道这是罗摩黑暗精神力的特质造成的，他若是不放心罗摩，也不会提出让他检查灵魂这件事。
  “罗摩爷爷，您抓紧检查，我要忍不住暴起攻击你了！”
  “哼，臭小子威胁谁呢，你能伤到我老人家？”
  罗摩一边和裴宁和斗嘴，一边加快了检查速度。他知道，自己精神力中蕴含的侵略特质，有多么霸道。裴宁和这小子，能在清醒的状态下，生生忍受着大祸临头的感觉，一动不动地坐在他面前，就是十分的信任他，以及本身有定力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但在裴宁和觉得，好似渡过了一个星纪那么漫长之后，罗摩终于撤回了自己的精神力。
  “好了，你放松放松，瞪得眼睛都泛红了。”
  裴宁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揉了揉砰砰跳动的太阳穴，再开口，就是十分沙哑的声音：“罗摩爷爷，您看到了什么？”
  “很牢固的契约，灵魂上的伴侣契约。我感到，对方就在你附近，刚刚有呼应，但是，被你灵魂外面的保护膜挡住了。”
  听到这个答案，有些脱力的裴宁和先是震惊地睁大了双眼，然后便是前所未有的狂喜，让他的整个人都亮堂起来，这个“亮堂起来”，可不是比喻。裴宁和此时已经高兴得不知所措，毫无自觉地释放出火属性异能，瞬间烧毁了罗摩最喜欢的一把椅子之一。
  “小宁和，静心！只是一个灵魂契约，你美什么？”
  裴宁和被罗摩一声喝醒，他瞬间收拢起身上的火焰，眼中全是果然如此的喜悦：“罗摩爷爷，你是说，我的灵魂，和这附近的一个灵魂，签署过灵魂契约？”
  罗摩再次点头，他指了指后山的方向：“回应你的波动，来自那边，我暂时削弱了你的保护层，你现在过去，可以感受到具体是谁。”
  话音刚落，书房内就不见了红发青年的身影，被不告而别的罗摩盯着地毯上的灰烬，良久，终于轻笑出声：“年轻人呀，真好，只是没想到，裴家竟然还能出个情种。”
  后山别墅区，从罗摩开始检查裴宁和的灵魂开始，苏瑾就感到心烦意乱，随之而来的危险感觉如影随形。
  直到最后一刻，苏瑾腾地站起身，怔怔地望向不远处：“宁和的灵魂，契约感应加强了！”
  第121章
  灵魂契约之间的隐约联系, 突然变得清晰的时候, 苏瑾正在旁听小组成员讨论, 她猛然起身的动作, 吸引了其他几人的注意力。
  “苏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苏瑾闭了闭眼, 感受着裴宁和那里传递过来的喜悦情绪，明白他并没有遭遇到危险, 便强迫自己稳定住激动的心情, 冲着在座的众人微微弯腰致歉：“抱歉, 突然感应到爱人的强烈情绪，一时失态。”
  苏瑾再次落座, 继续听明天工作的重点。她所在的小组组长, 是一位表情严肃的女士, 她看了苏瑾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加快了讲话的语速, 尽可能地缩短了会议的时间。
  另一边，裴宁和循着一股亲切的力量波动, 用了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会议室外, 他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
  “帮我查看一下，会议室内都有什么人？苏瑾在不在里面？”
  “是的，先生。”
  接到命令, 裴宁和的光脑马上给出了五人名单：“这是具体名单，先生，苏瑾女士也在其中。”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裴宁和罕见地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容，他咧着嘴角，靠在会议室门外的墙壁上，丝毫没有往日的高傲冷静。
  “果然，梅格一直以来等待的爱人，就是他裴宁和，从来不存在什么小白脸！虽然，自己现在没有那一段记忆，但是早晚……”
  就在裴宁和独自一人胡思乱想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了。一行人鱼贯而出，打头的一位男士看到守在门外的裴宁和，先是一愣，随后马上想到了苏瑾之前的失态，眼中露出了一抹充满了八卦意味的笑意。跟在他后面的几人，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暧昧表情。
  这些幻术师，虽然看着年轻，其实大了苏瑾许多岁，看到两个刚刚成年的青年，因为感情的事情患得患失，互相牵挂，不禁勾起了他们这些过来人的往昔回忆。
  苏瑾早就感觉到了门外等候的男人，此时反而不急着出去了，她一边整理着会议内容，一边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与裴宁和之间的灵魂感应突然加强了。
  高大的红发男人，大步走进房间，回手重新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把自己和苏瑾困在了这个安静的房间里。
  他慢慢踱步到苏瑾身边，先是静静地看着她的面庞，眼神灼热得仿佛能把人看化了。然而，不等苏瑾有所反应，裴宁和就突然伸手，将这个‘欺骗’他的女人，紧紧搂在怀中。
  “梅格，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你……刚刚做了什么？”听到这一声“梅格”，苏瑾便知道这家伙，还没有恢复第二世的记忆。
  裴宁和也没想着，能够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诈出什么，但还是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你经历过的，最后那个小世界，同你承诺永远相守的人，是我裴宁和？那一世，我都唤你什么？”
  苏瑾正想要掰开腰间紧搂着她的双臂，不曾想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停下了动作：“你刚刚，让人检查了你的灵魂状况？”
  “嗯，是一位可靠的长辈，放心，我没有受到伤害。”感受到苏瑾的担忧，裴宁和用下巴蹭了蹭苏瑾的头顶，又把她往怀里按了按。
  “你再这样用力按，我的腰就要被你勒断了……”
  裴宁和的胳膊松了松，但却没有让苏瑾离开他的怀抱，他转身坐到一张单人沙发上，让怀里的爱人坐在他的膝盖上。
  “裴宁和，你要耍流氓吗？我还没答应你的追求呢，松手。”
  “反正，不管哪个都是我，咱俩是天生一对，我为什么不能抱着你。”
  苏瑾又挣了挣，觉得这人暂时不会妥协，干脆也不动了，只是有些好奇地询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也不少。”裴宁和稍稍调整好坐姿，让苏瑾更舒服一些：“只是被告知，我和某个狠心的女人，在灵魂上有了不离不弃的伴侣契约。”
  苏瑾也猜到差不多是这样，她放松地靠在裴宁和的胸膛上，淡淡地反问：“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全部事实，然后咱俩，相亲相爱地在一起，不必像现在这样如此折腾？”
  裴宁和蹭着苏瑾头发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说话。
  其实，抛开所有主观情绪，苏瑾曾经分析过她和裴宁和在感情上的优缺点，优点先不谈，只说缺点，苏瑾知道自己有点别扭和懒散，而裴宁和，这个男人就是十分的小心眼和霸道。
  “虽然，你和他，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但是如果我用看待他的眼光看待如今的你，你会欣然接受吗？我说的话，做的事，和你接触时的眼神，都有着你不知道的熟稔，你会觉得高兴吗？”
  听到苏瑾的举例，身后的男人眼神暗了暗，他抓住苏瑾的双手，无意识地揉捏着：“对，我不会高兴，即便明白，在未来，我会欣然接受这一切，但是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我还是希望，你能全心全意地看待这个星际时代的裴宁和。”
  苏瑾继续放柔了声音：“所以，虽然我任性了一点点，没有在最初和你坦白一切，但是大部分的选择，还是理智的，对吗？”
  裴宁和可不好哄骗，特别是在已经吃过亏的情况下，他抿了抿嘴唇，直接指出重点：
  “梅格，你在避重就轻。你告不告诉我真相，和咱俩这几年如何相处，本来是两件事情。你我重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真相，反而让我误会，以为你已经变心了？”
  “因为我不想让既定的结果，影响你现在的选择。虽然我知道，无论怎么样，你和我都不会分开，区别只是这几年怎样相处罢了。但是我总觉得，不能让习以为常的爱，变得太过于理所当然。”
  一声叹息从苏瑾的头上传来：“梅格，你啊，有时候对我真够狠心的，你可知，我刚刚被你误导的时候，有多伤心吗？”
  说起这个，苏瑾也有些奇怪：“不是你假惺惺地装成新邻居拜访我，然后又询问我是否单身的吗？我自然要和你置气啊，因为，我知道你放不下，所以有恃无恐。”
  听到苏瑾提起这个，暗中跟踪又偷听谈话的裴宁和，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盯着某个角落出神，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苏瑾的声音很轻很慢，她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的别扭：“你找到我的时候，是最高级世界的裴宁和，小世界里的人生经历忘了大部分，你认同的真实身份，也不是我想要长相守的那一个。而我一次又一次爱上的人，虽然是同一个灵魂，但是都有独一无二的因由，初相逢的互相吸引，互相扶持的温馨，多年相伴的默契，这些，都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没有办法轻描淡写地接受……”
  裴宁和仿佛看穿了苏瑾的所有软弱和执拗，他温和地接过她的未说完的话语。
  “你没有办法接受，凭借着过去的感情和回忆，来爱上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对吗？你觉得，这是欺骗！即使，你坚信着，一旦我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现在的这些踌躇和纠结都会烟消云散，但是，你不愿意走这个所谓的‘捷径’，甚至，你会觉得，这样的顺势而为，其实是对我的不公平。”
  苏瑾闭上了眼睛，这几天，裴宁和感到难受疑惑，她又何尝轻松愉悦，只是习惯了，把所有忐忑藏在心底罢了。
  “其实，最开始，我还想着，留给你最后一次选择机会的。你们最高级世界的技术，据说可以解除来自小世界法则的束缚，若是……若是未来的你，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但是并不认同当初的选择，我此时的保持距离，未尝不是一个冷静的选择。”
  终于提到这个话题，裴宁和冷笑一声：“梅格，从知道你我灵魂相连这个事实后，我就知道你在打这个注意！这才是我最伤心的原因，这么些年，你对待感情，还是如此惫懒，总想着得失我命，自在随缘。从来，从来不曾主动争取我，不曾为了我的心意，绞尽脑汁，患得患失。”
  苏瑾坐直了身体：“我刚刚都说了，这只是最开始的想法，后来我就没有这个打算了。一来，我不相信你会放弃我，二来，我也不舍得，若不然，你以为你能每天堵住我吗？别忘了我是幻术师，想要躲开你，多容易。”
  裴宁和还是阴着脸，他稍稍用力，又把苏瑾扣在自己的胸口，才接着算旧账。
  “不提这个，反正你在感情上的谨慎冷清，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事，咱俩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想着，等混到功成名就的时候，再和我谈婚论嫁？”
  苏瑾偷偷地垂下眼帘，明明是理直气壮的事情，她为什么会感到有点心虚？她无意识地摆弄着裴宁和衬衫上的扣子，脑子转了转，反驳道：
  “你不是说，我对待感情态度消极吗？我努力提高自身的能力和地位，就是为了在世俗的评价中，配得上你，这还不够积极吗？等我毕业了，工作几年后，攒够了信用点和社会贡献值，再和你谈婚论嫁，这是我争取维护感情的方式。”
  谈话谈到这里，苏瑾终于挺直了腰板儿，她使了个巧劲，从裴宁和的身上跳了下来，远离了几步后，在他的对面站稳。
  “说到谈婚论嫁，我还没问你呢，你在星际联邦，没有未婚妻或是青梅竹马这类的历史吗？你在轮回历练的小世界里面，就肯定没有其它姻缘吗？你的家庭状况如何，亲朋好友是什么样的人，未来有什么规划，这些问题，其实我都不清楚，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崭新的人，我当然要慎重考虑感情上的问题。”
  听到苏瑾一连串的质问，红发男人的脸色反而好了许多，他就喜欢苏瑾为他操心，和他计较的样子。
  “没有未婚妻，没有青梅，没有关系特别密切的女性友人；我们裴家，就剩下我祖父和我父亲了，至于我祖母和母亲，她们都在离婚后，远嫁其他星域，几年也见不到一面。我的未来规划，目前是职业军人，准备报考高级军事学院，至于将来，得咱们俩一起商量。”
  说完这些，裴宁和深灰色的眼眸，一瞬不转地凝视着对面之人，想看看她这张巧言善辩的嘴里，还能说出些什么来，反正，自从知道苏瑾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后，裴宁和压抑在心底的所有暴躁情绪，都如同春风化雨般地缓和了。
  苏瑾自然看出了这人的‘暗自得意’，不禁冷哼一声，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裴宁和弄乱的头发，轻声提醒：“你别忘了，咱们之前打的赌。如果你再其它小世界里面，有了刻苦铭心的感情生活，就要愿赌服输，不许和我翻旧账，记得吗？”
  裴宁和缓和的目光再次停滞，他张了张口，想说反正都是你，这怎么算数呢？但是，他仔细想了想当初的条件，还是闭上了嘴。
  这时候，有智能机器人通过光脑提醒两人，这间会议室会在半个小时后被征用，如果客人没有其他需要，请及时离开这里。
  “走，梅格，我带你参观一下这座庄园，我之前来过这里几次。”
  苏瑾挽上裴宁和的胳膊，和他一起离开了客人居住的后山别墅，朝着恢弘的主宅漫步而去。
  苏瑾对裴宁和的依赖信任，是多少年养成的习惯，之前，因为心里的别扭和较劲儿，她一直在克制，克制所有的不安、彷徨与酸涩。她也知道，把一切都摊开了说，会让事情变得简单明了，但是，当她见到了红发裴宁和站在家门外，彬彬有礼地和她问好时，那一瞬间，苏瑾选择了等待和沉默。
  此时，裴宁和还是没有其他几世的记忆，但是，他凭借着对她的了解，猜出了大半个真相，甚至理解她的坚持和逻辑，他愿意宠着她的所有矫情和计较，这让苏瑾本就深深眷恋的心情，更加缠绵温软。
  路过开满蓝色花朵的暗金色的溪流，苏瑾被这诡异瑰丽的景色吸引，她想到这次画展的主题，忍不住同裴宁和称赞了几句罗摩先生的艺术作品。
  《人间》画展中的几幅主要作品，裴宁和都提前欣赏过，他听到苏瑾的夸奖，便和她讲了讲这些创意的来源。
  “大都是真实的经历。他当初去小世界历练，第一世就成为了一名低等魔族，后来，力量一直在增长，等到他跨过魔王的等级，向着神阶晋级的时候，被那个世界的法则，直接送回了最高级世界。所以，那也是他唯一去过的小世界。”
  “你和罗摩先生的关系很好？”
  “我家和他家是世交，罗摩先生和我爷爷是同一辈的人。据说，他们在三十岁之前，还一起追求过我祖母，但是，罗摩先生轮回历练回来之后，就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苏瑾点了然地了点头，想必那一世的时间太久，经历太多，心境自然发生了巨大转变。
  “最高级世界的居民，对待自己的婚姻，一般都是轮回历练之后，才会提及并考虑，对吗？”
  “嗯，因为我们也不知道，轮回历练中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之前，就有人提出，说最高级世界的结婚率，与新生儿出生率连年下降，和轮回历练有很大的关系，建议政府想办法改善。”
  说到这里，裴宁和无奈地笑了笑：“可是，这又是一个无解的矛盾。你看，如果不参加轮回历练，或是在轮回历练中不投入真实的感情，居民成年后，很少有人的灵魂资质点数会超过100点，之后的修炼也几乎毫无进展，这就等于直接缩短了所有人的生命长度。”
  “我在星网上看过这方面的讨论，那你的祖父和祖母，是在什么时候定情的，历练之前还是之后啊？”
  裴宁和认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说道：“我还真不知道。只记得我父母离婚的时候，祖母她特意回了首都星一趟，和我母亲说，裴家的男人，本质上都是高傲冷漠的人，即便打动了他一时，也不可能拴住他一世。如果，我的母亲不想看到亲生儿子也变成那个样子，可以选择带走我，她愿意帮我母亲争取到我的抚养权。”
  苏瑾想了想：“应该是你自己拒绝了？”
  “嗯，我直接拒绝跟她离开，我母亲很失望，这些年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了。”
  裴宁和拍了拍苏瑾的手：“那个时候，我就觉得，高傲冷漠，醉心权势，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为什么要变成笑眯眯，容易被别人伤害的样子，就因为大多数人的评价？呵，简直是莫名其妙。”
  苏瑾低头浅笑，心想你现在估计也是这么觉得的。
  两人一路闲谈，大多数时间里，是裴宁和在介绍自己的情况，他显然是把苏瑾刚刚说到话放在了心上，等到两人走进罗摩日常居住的主体城堡时，已经谈到了两位挚友，杜闻秋和傅博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