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老板还凶道：“快点洗，要是洗不完的话，一会儿把你们送到深山里去放牛！”
  老幺一下子就吓哭了，哭唧唧地说道：“我不要放牛！”
  一边哭手上的动作还变快了很多，她一哭，其他几个女孩子也都哭了。
  粥粥又是害怕又是着急，急切地开口说道：“我能带我爸一起去放牛吗？”
  她从小跟爸爸，爷爷相处得多，而他们家族不像其他家族有那么多亲戚可以往来，粥粥对世界的认知大多数来自于书上和爸爸，不像其他小朋友有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能够在实践中获得一些常识。
  在粥粥看来，去深山里放牛等于洗碗洗小白菜，都是用来挣钱换那顿饭菜。
  “肯定不能让你带爸爸，而且你们以后都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几个大人凶狠狠地说道。
  别说已经哭着喊爸爸妈妈的几个女孩子，就是粥粥也绷不住了，开始哭了起来。
  紧接着外面就有人敲门了——
  “开门开门！”
  几个女孩子一下子站了起来，腿一麻又不敢动了，一动就更麻痛了，嘴里嚷嚷：“爸爸妈妈！”
  门一下子打开了，家长们跑了进来，准确无误的抱住了自家孩子：“没事了没事了，回家了。”
  老板和几个店员：“……”有钱人真会玩。
  粥粥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爸爸，放牛……”
  “不放牛，不放牛，他们是坏人，爸爸给警察叔叔打电话了，一会儿警察叔叔就来了。”金燊心疼地说道。
  在金燊看来，这完全就是其他几个家长教育他们的孩子，结果自己女儿跟着一起受苦。
  如果金燊只是神，他会果断地从一开始抱走自己的女儿，他本身不在意人类的看法。
  但是他是一个父亲，因为是父亲，他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事情。
  金燊抱着女儿跟其他人分开，尽管粥粥长大了很多，十岁的她已经一米五了，但是在爸爸面前依旧像个小孩子。
  金燊回到了车上，把女儿放在了旁边的车座上。
  粥粥哭得一抽一抽地说道：“还是爸爸厉害，爸爸离家出走的时候就不会不带钱。”
  金燊叹了一口气，说道：“别以为你夸夸我就没事了，她们要离家出走就让她们去，你跟着一起去做什么？”他听小明说，粥粥一开始不想去，被硬拉着一起去。
  其他家长想让自己的孩子受点教育，让她们明白她们太小了，外面的世界稍微一点恶意就能让她们哭兮兮地喊爸爸妈妈。
  金燊的目的不一样。
  粥粥小声抽泣：“可是……可是大家都去。”
  金燊看她这个样子，也凶不起来，他女儿小时候太孤单了，又是流浪又是转校，她总是和其他小朋友格格不入，后面又有了一起玩的好朋友，她内心希望合群。
  金燊觉得一个人类的理想状态应该是：有一个终生奋斗的事业，并为之奋斗，这样的人类拥有最高的幸福感，他希望女儿是这样的人。
  而在金燊看来，人类的复杂人际实际上是多余的，没有必要的，浪费时间的。
  他的观念跳出了整个人类的大框架，站立在人类历史文明的顶端，他清楚地知道人类的正确答案。
  可是面对女儿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甚至可以说背离他一开始的理念，金燊轻声说道：“大家是都想去，那宝宝你怎么想？”
  粥粥从来不怕爸爸，哪怕是犯了错，她也不怕，粥粥说道：“我想跟爸爸一起去。”
  “下一次听自己的。”金燊心里憋着一口气。
  粥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可是我不想跟他们争吵……”
  金燊这个时候意识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童年经历还是给粥粥带来了很大的影响，被爸爸抛弃，连续两年的流浪，再加上后来的种种导致她性格太软了，她害怕被其他人丢下，金燊意识到女儿从来没有跟自己争吵过，这么大了，一次都没有！
  金燊心里一疼，开口说道：“跟她们争吵也没关系，包括跟我吵架都没关系。”
  金燊低下头：“无论你听不听我的话，是不是乖孩子，无论你被其他人喜欢还是不喜欢，爸爸都是你爸爸，永远都爱你。”
  第89章 女儿慢慢长大了（四）
  粥粥听到爸爸的话以后, 莫名地觉得更想哭了，仿佛世界一直破着一个吹着冷风的大洞, 突然有一天, 这个洞被填上了。
  “那……那我如果成绩不好，你也喜欢我吗？”粥粥磕磕巴巴地问道。
  “喜欢。”金燊笑着说道：“但是爸爸希望你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后悔。”
  “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我甚至不在乎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 但是有一个条件，选择了就不要回头, 不要后悔，往前走, 爸爸永远都会跟在你后面, 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到处找爸爸了。”
  粥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选择了就不后悔，往前走。
  慢慢长大，粥粥就发现爸爸不像她小时候那样喜欢她了, 小的时候，爸爸总是说会一辈子保护她, 永远都不会离开她，会经常抱抱她，但是现在长大了, 爸爸就不会说了，甚至也不常抱抱她了……
  粥粥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努力学习，努力做个大家都喜欢的乖小孩, 但是爸爸说不管她是不是乖小孩，听不听话，他都爱她。
  “你们离家出走想去的地方是哪儿？爸爸带你去。”
  金燊摸了摸女儿的头，心里同样柔软。
  这是他女儿，他看着她从一个小团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每个时期她都有不同的变化。
  她懵懵懂懂的时候对世界一无所知，最爱的人最崇拜的人就是爸爸，爸爸就算是从树上摘个苹果，她都会拍着掌说太棒了。
  而也就是那个时候，金燊看到了她的以后，他选择了从容地接受命运，接受作为父亲的欢喜与悲忧。
  真正等到粥粥开始成长，开始接触世界，对世界好奇，金燊才意识到他想要的女儿，最理想的样子不是人类最理想的模样。
  粥粥会傻呼呼地去做一些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做的事情，会因为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吃苦头，她像个刚进入全新世界原处打转的迷途羔羊。
  而金燊手里就握着正确答案，他完全可以直接把正确答案给女儿，强制性地把她往最正确的路上赶。
  可是他不会这样做，人生正确的路可能只有一条，但是他希望女儿能够走在她自己选择的路上，义无反顾地往前走，会哭会笑会有其他的幸福收获。
  粥粥想了想：“她们外婆家，我也不知道在哪儿，爸爸，你知道吗？”
  金燊刚才查过资料，他还真知道。
  不过开车的时候，小粥粥靠了过来：“爸爸，我也有爷爷，那我有没有外公外婆呀？”
  实际上有。
  金燊手一抖，才想起来这个事情，回过头就看到粥粥好奇地看着自己。
  越长大她就会越好奇——
  “她妈妈哪儿去了？”
  “别人家的爷爷都是老年人，为什么爷爷都没有老？爸爸也一点都没有变？”
  “我有外公外婆吗？”
  这里面的故事实在是太复杂了，金燊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等你长大了，爸爸就会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
  粥粥立马说道：“我现在就长大了呀。”几乎每个时期，粥粥都觉得自己是大人，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小孩子。
  “现在还是小孩子，要等到你高中毕业才算长大。”
  “我现在还在小学，还有初中，还有高中，还有好久好久……”
  金燊发现自己跟粥粥的聊天有一定的作用——
  粥粥跟那群女孩子的集体活动少了一些，偶尔有集体活动，也是一群女孩子来他们家过夜。
  金燊依旧很忙，他每天晚上还是会做研究，因为他自身的秘密不能暴露给人类科学家，所以金燊不得不学习更多关于这些方面的深层次的知识，好在他的领悟能力很强，甚至发表了好几篇重量级论文。
  金燊讨厌人际交往，选择发表论文，也不是为了名利，他是想要吸引更多的优秀人类学者交流心得，他没有办法让她们参与实验，但是可以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的经验知识。
  这样磨了两三年，金燊的研究终于有了成果了，虽然还不能完全破解他自己基因能够快速自我修复的秘密，但是已经足够修复粥粥原本受伤的神经，恢复她的味觉。
  这天，粥粥吃完了和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味道的早餐，粥粥都已经忘了味道是什么了，她习惯了倒也觉得没什么，然后匆匆忙忙背着书包准备有，爸爸递了一杯牛奶，以前觉得难喝的牛奶，粥粥一股劲就喝完了，跟以前一样来到学校，就被其他几个同学围住了——
  “粥粥妹妹，粥粥妹妹，你爸爸好厉害啊！”
  粥粥：“虽然我也知道我爸爸很厉害，但是你们莫名其妙的说这个话，让我觉得很奇怪。”
  “你不知道吗？你爸爸研究出来了治愈脑瘫患者的特效药！”
  粥粥：“……”我爸爸是医生吗？
  一天之内，班上好多同学都找粥粥说了这个事情，她们的父母或有钱或有势，本身人脉就广，金燊的成果还在审核，这些人就已经都知道了。
  粥粥也很懵，她爸爸这么厉害，她怎么不知道？
  下午的时候，从来不打瞌睡的粥粥几乎是睡了一下午，老师以为她生病了，紧张地叫醒她，结果她只是打瞌睡而已。
  粥粥好不容易看到放学的时候都没有跟大家一起走，飞快地往回跑，到家的时候，就听到爸爸叫她——
  “粥粥，洗手吃饭了，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麻辣虾。”
  粥粥就看到爸爸从厨房里出来，粥粥赶紧跑了过去，对满桌好吃的都不感兴趣，而是问道：“爸爸，爸爸，你当医生了呀？我听同学说好厉害！”
  金燊笑而不语，而是坐在了餐桌前，说道：“先吃饭。”
  粥粥把书包放了下来，去洗了手，跟往常一样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虾仁，吃进嘴里的那刻，粥粥抬起头——
  “爸爸！”
  “先吃饭。乖！”
  粥粥眼里几乎是放着光芒，那一瞬间，金燊每一个实验都是值得的，他在地下室的实验室付出的日日夜夜都是值得的。
  但是他只是温柔地说道：“乖，宝宝快吃饭吧。”
  第90章 女儿慢慢长大了（五）
  粥粥从小就爱吃好吃的, 小时候金燊习惯性让她对喜欢吃的美食保持兴趣，从来不会一次性让她吃个够。
  所以粥粥小时候学星期几就是靠吃东西学会的, 因为星期三有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那个时候还是个矮胖墩的小家伙已经会掰着手指头高高兴兴地算：“今天是星期二，明天就是星期三了, 我好开心呀！”
  仅仅就是因为有好吃的。
  神知道金燊做的一切, 他也心痛，但是他觉得让人类科学家慢慢探索, 肯定还是会治愈粥粥，而不需要金燊一遍一遍地自己探索, 毕竟所有跟实验室相关的东西都藏着金燊痛苦的回忆。
  但是金燊做不到, 他怎么都忘不了吃饭吃得香喷喷的小家伙, 忘不了她小时候拿个勺子都拿不稳还能“昂昂”地喂到自己嘴里。